黎沐瑶想了想,“区区一个慕容姒,我有的是办法,父亲不必忧心。还是多想想如何尽快解除皇后禁足,才是重中之重。”
大皇子的婚事黎相不可能亲自向皇帝求旨。
即便皇帝顾忌黎相,同意了婚事,想必皇帝也会着手打压黎相的权力。
由皇后出面就不同了。
哪个母亲不想将天下最好的女子收为儿媳?
还是对大皇子夺嫡极有帮助的相府!
皇后,不会愚笨至此!
梦中青禾的死,只是个导火.索。
青禾的血液,像是一面镜子,映出了将军府当年七十余口的亡魂。
高清的画面在眼前来来回回放映,让她清晰的回忆起,大火之前,母亲曾温柔宠溺的问向她,她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慕容姒想也不想的答道喜欢妹妹。
母亲便拉着她的小手,摸向姒亲的肚子,“好,姒儿要有妹妹了。”
慕容姒头痛欲裂,胸口像被重物袭击过的痛。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慕容姒抬手擦了擦,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白鹭耳尖,听到幔帐后传出的动静,走近一瞧,果真见到慕容姒在动。
“王妃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白鹭激动的拉开幔帐,随口冲门外喊道:“沉月,王妃醒了,快去通传许院首。”
慕容姒眼皮很沉,眨了几下才勉强睁开双眼,看到白鹭后第一反应还以为身在王府,便道:“路途不近,你用麻烦许院首来王府了。”
白鹭:“王妃,这里是慈宁宫。”
“慈宁宫?”慕容姒彻底清醒过来,环视一周诧异的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了。”白鹭扶着慕容姒下榻,这时沉月也推门而入。
“王妃醒了?真的醒了?”沉月的情绪比白鹭要明显得多,激动得整个人手足无措,眼底隐含泪花。
“奴婢这就去太医院,王妃请稍等!”
慕容姒一个字都还没说,沉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慕容姒苦笑摇头,双手捧着一杯热水,小口小口的啜着。
“你们何时进宫的?”
白鹭道:“前日王妃昏迷,王爷便让奴婢们进宫照顾王妃。”
白鹭刻意说是受了江怀胤的命令,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容姒一眼。
慕容姒垂着头,捧着茶盏,额前碎发挡去了她的眼睛。
传闻中的江怀胤十恶不赦,喜怒无常。可经过太后中毒一事过后,慕容姒忽然觉得在王府的日子,其实比深宫中要安逸的多。
深宫尔虞我诈,套路防不胜防。
慕容姒感觉很累,一刻也不想在宫里多待。
至于王府——
慕容姒雅黑的睫毛颤了颤,也差不多该是个了断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
慕容姒点点头,“先备水,我洗个澡,待太后起身后我们就回府。”
白鹭应声,退了出去。
早在许院首到来之前,慕容姒已经查看过自己的身子,并无大碍。
许院首得出的结论也和她大致相同。
太后还是不放心的吩咐许院首下几副调理身子的方子,慕容姒笑着接受了。
但还是执意要出宫。
太后自当乐得见到慕容姒与江怀胤亲近。
再说人已经醒了,想必江怀胤定然也很想见到慕容姒。
太后又让玉嬷嬷去库房里找出一些补品,让慕容姒带回王府。
慕容姒:“太后,只是惊吓过度,没大碍的。”
“多多益善。”太后语重心长,“你生病是因为哀家,不让哀家做点什么,哀家心难安。”
慕容姒:“……那姒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慈宁宫到宫门的这条小路,慕容姒走了不止一次。
竟头一次生出陌生的情感来。
她放慢脚步,呼吸着宫里独有的沉重空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里走。
“王妃?”
白鹭察觉到慕容姒的异常,关切的问道:“已经通知了王府,想必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外了。”
慕容姒微微颔首,仰头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视线有些浑浊。
“白鹭,沉月。”
“奴婢在。”
白鹭和沉月一左一右的靠近慕容姒。
慕容姒红唇翕动,淡淡的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以身犯险,都不要挡在我的身前。”
沉月茫然的看了白鹭一眼,白鹭却问向慕容姒:“王妃多虑了,王妃的病尚未痊愈,不可胡思乱想。”
慕容姒收回目光,想继续劝说二人,视线里忽然出现几道身影,正疾步朝她们走来。
“奴才参见王妃。”季公公一甩拂尘,躬身对慕容姒施礼。
慕容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带路吧。”
季公公微怔抬头,看了慕容姒一眼,随即笑着解释道:“陛下得知王妃出宫,想感激连日来王妃对太后的照顾——”
说话间,慕容姒已经迈开步子与她擦身而过,走去了太和殿的方向。
季公公再次躬身,小步追赶上去。
一场大病,让慕容姒面容憔悴。
与之前带有略微攻击性的美不同,是一副娇滴滴小女人的模样,惹人怜惜。
皇帝却并非好色之徒,眯眼盯着慕容姒走进大殿,在慕容姒行礼前,抬了抬手,“王妃不必多礼,今日朕叫王妃前来,是有些话想问王妃。”
话罢,皇帝冲季公公使了个眼色,季公公连忙匐着身子退后,带走了白鹭和沉月。
偌大的太和殿,空旷至极。
慕容姒虚弱的声音还会传来回响。
“不知有何可以为陛下解答的?”
皇帝龙袍加身,举手投足间皆是天子气概。
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生来就是做君王的。
只可惜。
京城之中,还有一个叫江怀胤的人。
虽白衣素服,那身蔑视苍生的冷傲却是与生俱来的。
若两人相提并论,江怀胤显然更胜一筹。
胜得并非样貌,而是江怀胤坏的坦荡,无所畏惧。
皇帝即便正义,或多或少,都带有小人之心。
好比眼下,他正对慕容姒说道:“王妃是个聪明人,朕也不必拐弯抹角。如今前朝分为两个派系,过半的大权,都倾向于九弟。朕,想将江山完整化,王妃觉得朕该如何?”
“女子不问朝堂事,是乾国历代的规矩,慕容姒不敢逾越。”慕容姒屈膝福身,淡漠的道。
皇帝浅浅的笑意凝固在唇角,不怒自威。
“朕要你说,你有何说不得的?”
慕容姒当即跪了下去,双手搭在额前,对皇帝深深一拜。
“慕容姒一介妇孺,对政权的了解自当不如陛下万分之一。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皇帝:“好,那朕就明说了。你既在王府行动自如,不如借机打探一番,朝臣中有多少人是老九的人,悉数告知于朕。”
双唇一开一合间,还能若有似无的吸进一丝尘土。
“慕容姒虽在王府出入自由,并不见得慕容姒能擅自进入王爷的私人院落。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慕容姒真的做不到。”
“放肆。”皇帝急了,他与皇后一样,都认为慕容姒是攻陷江怀胤唯一的突破口。
这个现成的细作皇帝不想浪费。
“朕看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慕容姒眸光一寒,厌烦了宫中的算计,跪伏在地一声不吭。
见其不答,皇帝更怒了。
皇帝缓步逼近慕容姒,森冷的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慕容姒!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帝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久久才安静下来。
不曾想慕容姒依旧不动声色,回应他的却是殿门外的一道如春风沐雨般的声音。
“不知王妃因何触动了陛下,陛下尽管告知本王,本王替陛下动手便是。”
慕容姒立即偏头,只见江怀胤背着殿外日光,浑身只剩下一个颀长的轮廓,踏着从容沉稳的脚步,朝她走来。
慕容姒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那股强烈的安全感,却是不可忽略的。
她抿了抿唇,重新别过脸去,正对着皇帝埋首。
江怀胤一步一步走至皇帝身前,停下的位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挡在了皇帝与慕容姒之间。
他淡淡一笑,鼻翼上那颗黑痣已经暗淡了许多,透着的阴柔感却不减半分。
“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掩在龙袍中的手掌缓缓握紧,下意识看了眼殿门的方向,江怀胤立即解释道:
“是本王免了季公公的通传,不然这光天化日的,陛下单独与王妃在太和殿‘商议要事’,传出去孔被人误会啊。”江怀胤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每一个字眼都在刺、激皇帝暴怒。
皇帝哼笑一声,迫使自己镇定情绪,对江怀胤道:“九弟这是哪里话?王妃尽心今日伺候母后,朕只是想谢谢王妃,从而赏赐一些补品。王妃却推辞了,朕,心寒呐!”
“原来如此——”江怀胤缓缓转身,收敛笑容,居高临下的撇着慕容姒,“君无戏言,陛下赏赐与你,你就得受着,岂有拒绝的道理?”
慕容姒:“是慕容姒不懂规矩了,慕容姒谢主隆恩!”
面对着黑漆漆的地面,慕容姒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心中愤然,还不至于傻到把皇帝之前的话全然告知给江怀胤。
顺着皇帝的台阶,慕容姒默认了皇帝的解释。
江怀胤眸光微垂,充满戾气。
“既如此,平身吧,陛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照顾了太后,陛下理应对你表示谢意,赏赐自然也少不了。”
皇帝听着这话,暗暗咬紧了后槽牙,大手一挥,召季公公进殿,不得不把戏做足,赏赐的东西比慕容姒在慈宁宫里搬出的还要多。
最后还要在江怀胤面前假意赔笑,送二人离去。
慕容姒阴沉着脸,跟在江怀胤一步之遥的身后走向宫门。
白鹭几人则站在距离更远的后方,根本听不到二人的声音。
江怀胤有条不紊的走着,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当面顶撞皇帝,你可知后果会是什么?”
慕容姒抬头看了他坚实的背影一眼,抿唇不语。
江怀胤倏地停下脚步,挑眼看她:“说啊?平日里不是牙尖嘴利的很吗?”
“还是说,王妃仅有的伶牙俐齿,都用在本王身上了?”
慕容姒被他训斥的红了脸,她声若蚊吟的道:“王爷都听见了?”
“猜的。”江怀胤冷冷丢下一句,转身继续走着,“陛下找你,除了你是王妃的身份外,还能有什么?”
慕容姒小步跟上,与江怀胤的距离和之前更近了几分,“陛下要我在王爷身边做卧底,我没有同意。”
“你可以先同意。”江怀胤嗤之以鼻,“左右以你的本事,也查不出什么。”
慕容姒感觉智商被冒犯了,她不同意,还不是担心有朝一日被江怀胤得知,杀她个片甲不留?
如此想着,慕容姒猛然发现,江怀胤在她的心中虽然比皇帝更加可怕,能给予她的安全感,却比太后还要更加牢固。
皇帝权势旋涡的中心,即便她身后有着太后,有着慕容家遗孤的身份,可皇帝要想杀她,的确易如反掌!
慕容姒忍不住看向江怀胤,斟酌了一番过后,还是决定开口。
“一切还不都是因为王爷?如果王爷早点写下和离书,想必他们也不会一而再的找上我。王爷,如今王爷体内的毒已经差不多了,您看要不要?”
江怀胤眸光一黯,声音不辨喜怒。
“可以。”
他说着,停下脚步转身,正视着慕容姒。
眼底带着一抹戏谑的道:“本王刚刚得知,沈家长子飞鸿将军正从玉门关赶回京城,据说是听闻了沈和德被发配边疆的消息后,才回京的。”
“哦,还有。”
江怀胤似是忽然想起,冲慕容姒阴柔的笑了笑,“刚刚你是得罪陛下了?要不要在和离后,本王留给王妃几名暗卫?”
慕容姒头皮发麻,脸色苍白。
“飞、飞鸿将军回京,不会是想找我要个说法吧?”
飞鸿将军沈烈,人如其名,性子烈的很。
宠溺幼妹沈和德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记忆里不知是几年前,一场春猎的时候,沈和德与礼部侍郎之女共同发现一只白兔,两人双箭齐发,射向白兔,一旁的沈烈却又发了一箭,射中礼部侍郎之女的腕心!
慕容姒吸了口凉气,心底打了退堂鼓。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摄政王府是唯一的安全之处。
慕容姒道:“其实王爷的毒还需要再观察观察,我走的事,还不着急。”
因为苍白而显得过于病态的脸上,那抹强挤出来的笑容看在江怀胤的眼里,竟然觉得有些可怜。
他微微点头,“嗯,随你。”
慕容姒松了口气。
和离的计划,看来要放一放了。
有了皇宫里的对比,回到王府后的日子,慕容姒真心觉得安逸。
只是这场安逸还没坚持两天,王府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慕容姒瞪大双眼,“确定是相府的黎沐瑶?”
沉月点头,“拜帖上是这么写的。”
慕容姒唇角勾了勾,把玩着手中的拜帖。
帖子上犹带芬芳,仿佛清高的兰花香。就像黎沐瑶那副自持身高的外表一样,总是渗着若隐若现的阴谋味道。
敢来王府拜访她的,之前慕容雪算一个,但人家好歹算是亲戚。
八竿子打不着的黎沐瑶竟来找她,慕容姒跃跃欲试的从床榻上翻下来,笑道:“躺了几天了,也该见见人了,去将黎姑娘请到前堂。”
黎沐瑶做梦也想不到,慕容姒在王府的地位竟是如此受重视。
刚进王府亮出名帖时,她曾试想过下人的态度,定是嗤之以鼻。
可一听到是来找王妃的,一个个面露恭敬的将她请进王府——
黎沐瑶有些不敢相信,开始怀疑曾经有关慕容姒的传言来。
神游天际时,慕容姒踏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正堂,笑着冲黎沐瑶摇了摇手:
“黎姑娘?还真是你。”
黎沐瑶理智回笼,目光落在慕容姒身上,“见过王妃。”
不情不愿的口气,慕容姒也没放在心上,开门见山的问道:“黎姑娘来王府找我,该不会是想与我说说体己话的吧?”
黎沐瑶轻笑,勾起几抹讥讽来。
“王妃心思通透,该不会是想不通我来的目的吧?”
“还真不知道。”慕容姒正儿八经的摇头。
黎沐瑶:“我今日来,是想询问王妃,王妃日前寻求的珊瑚血,可有了着落?”
“嗯,已经不需要了。”慕容姒云淡风轻的应着。
黎沐瑶不紧不慢道:“可否问一声,王妃在哪里寻得珊瑚血的?珊瑚血有价无市,相府得到一株,也是机缘巧合。”
慕容姒厚着脸皮摆出一副坦荡荡的神色,“怎么?只需你相府能找到,我王府就找不到了?它是珊瑚血,又不是神仙血,既然存在于世,总有千百条路子可以寻得。”
“可相府的那株,恰好就在王妃离开后丢了。”黎沐瑶还记恨着年关宫宴时,慕容姒抢走自己风头的事。
再加上黎相打探的消息,大皇子在慕容姒留宿宫中期间,频频去慈宁宫。
即便两人没有事情,黎沐瑶也看不惯慕容姒的存在。
想旧事重提,来敲打一番慕容姒。
不曾想慕容姒的口舌,远比她预料中的难缠。
“丢了?”慕容姒故作惊讶,“丢了快去报官啊?找我做什么?”
黎沐瑶眼眸一压,道:“王妃既然敢做,为何不敢承认?”
“我做什么了啊我承认?”慕容姒语气淡淡,“我去相府求珊瑚血一事,少说也有两个月了吧?我能记得这东西,还是看在那日黎姑娘当众给我难堪的份上,才记忆犹新的。”
仗着她是个哑巴,黎沐瑶好生得意,那一日的耻辱,慕容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黎沐瑶被慕容姒直白的揭穿,脸色微微变了变。
毕竟,她是京城第一才女,在人前,端着的一直都是贞静贤淑的模样。
冷不防的被慕容姒言语刺、激,就好像被人撕开了她脸上的面具,有些惶恐。
也不过一瞬间的事,黎沐瑶调整好心态,站起身,冷眼看着慕容姒道:
“好,王妃既然做得偷鸡摸狗的事,想必后续也是很周全的。今日我没有证据,不代表日后我找不到。待我找到证据那日,希望王妃依旧用这副心安理得的嘴脸与我对质。”
黎沐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不过三两个回合,就已经被慕容姒激的几乎要暴怒。
话音刚落,黎沐瑶转身就走出正堂,这才看清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道身影。
黎沐瑶脊背一寒,眉头轻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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