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璃吓得手一抖,连忙把刀推远,总觉得楚承杀在威胁他。
暗道楚承杀是个重色轻友的!
慕容姒莞尔,“好,既然二位把我慕容姒当成朋友,那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两位不要吝啬。”
楚承杀她不了解,东方璃的身份可摆在那里。
多个朋友多条路,比起和德郡主或者黎沐瑶那种满腹心机的后宅女子,慕容姒觉得江湖人更豪爽可信。
东方璃嘴角都要扯到耳根子去了,“有王妃这句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帮忙谈不上,还请王妃为我解个惑。”
“少堂主但说无妨。”
东方璃:“王妃的哑疾是装的还是真有其事?”
“真的。”慕容姒淡淡道:“当日为楚公子医治的时候,是我第一天能开口说话的时候。”
“王妃果然好医术。”东方璃顿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早年间就听闻太后为医治慕容姒的哑疾,找了许多名医。
当时东方璃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够资格进宫诊治。
但皇宫来人找过他的父亲东方融。
东方家从不肖想皇室的诊金,是以东方融借口游离在外,从未进宫替慕容姒诊治。
事情在几年后也便不了了之。
如今东方璃亲眼见到叫不少医者束手无策的慕容姒,竟是自己治好的哑疾,不免有些好奇。
“能否问一下王妃师承何人?”
慕容姒并非不相信东方璃,但任何一个人听到她骇人听闻的经历,都不会相信。
长睫垂下,含糊其辞的道:“久病成医吧——”
听出慕容姒的为难,东方璃见好就收,不再继续打探,噤声吃完最后一口豆花。
楚承杀抿唇听着二人间的谈话,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同情。
皇宫的规矩他不懂,却也知道里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个家族全灭的幼小遗孤,还口不能言,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就连婚事都做不得主。
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楚承杀放下汤匙,坐直身子,“王妃,在下楚承杀。”
他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守在一旁的白鹭,冰冷的声音里充满不屑,“是暗夜门的人,能做的远比东方璃多很多。若王妃有需求,在下在所不辞。”
慕容姒浑身一抖,瞳孔不自觉放大,第一次正面审视楚承杀。
暗夜门?
不正是锈锈口中的杀手门派?
知道他是个习武之人,没料到竟是个厉害的角色。
倘若他日想要离开京城,或许可以借暗夜门的路子——
慕容姒双眼放光,眼角余光忽有一道淡紫色的影子越放越大。
白鹭警惕的站到慕容姒身旁,明知不敌,却还是保持时时对敌的状态。
“呵。”楚承杀勾出几抹讥讽,全然无视白鹭的敌意。
东方璃托腮笑呵呵的看着白鹭,“这位姑娘,别紧张,楚兄不是坏人,不然也不会对你主子坦白身份不是?”
他说“你主子”,是在点醒白鹭,如果白鹭是江怀胤的人,那楚承杀既然敢承认,就不怕白鹭告知江怀胤。
连江怀胤都不怕的人,岂会在意她一个小小的护卫?
如果白鹭当慕容姒是主子,那就要对慕容姒的话唯命是从,慕容姒都不曾排斥楚承杀的身份,她一个下人,就不该越了规矩。
包厢里,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慕容姒起身轻拍了拍白鹭,“放心。楚公子是出于对我信任,才对我说出实情,我们应该感激。”
白鹭这才收敛气势,默默退到一旁。
眼底依旧充斥着对楚承杀的敌意。
无论他是暗夜门的人也好,其他门派的也罢,白鹭的敌意并非全然因为他的身份。
而是他对待慕容姒的态度,隐隐让白鹭有些担忧。
慕容姒绕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想缓解一下包厢里紧张的气氛。
开窗的瞬间,冷风骤然灌入,吹拂起她两鬓前的发丝,钩挂在唇上。
她无暇顾及,眸色渐深的盯着视线里那辆熟悉的马车。
百官纷纷对皇帝关心慰问了一番,便离开皇宫。
江怀胤在百官的最前方,走出宫门,轻缓的脚步带着说不出的雍容。
夜岚一眼便瞧见鹤立鸡群的江怀胤。
他凑上前压低声音,恭敬的禀道:“王爷,玉露膏的来路已经查明,是否要去把铺子封了?”
说完,拿出一张纸,递给江怀胤。
上面详细记载了慕容姒得到玉露膏的全过程。
夜岚做事向来稳妥,不仅将胭脂铺子打探了个通透,还把慕容雪遇见慕容姒三天前开始接触的人,都给查了一遍。
江怀胤扫了一眼,慢条斯理的折好纸张,回眸望去,正对上不远处黎相与沈国公的目光。
他脸上的疹子已经红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高度,沈国公幸灾乐祸的表情敛都敛不住,“王爷这脸是怎么?”
“都说相由心生,王爷莫不是心里有火?”黎相附和沈国公的话道。
江怀胤微微侧头,阴柔一笑,“不小心用错了东西,正在查原因。”
“哎呀呀。”沈国公皮笑肉不笑的凑近一步,“那可要好好查查了,胆敢伤害王爷的人,真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已经为那人竖起了大拇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害得江怀胤生出点红疹,要是能一举要了江怀胤的命,那简直完美。
江怀胤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纸张,“不错,死不足惜。国公爷放心,待抓到真凶,本王定会送到国公爷面前,好让国公爷见识见识比国公爷还有胆量之人。”
沈国公毕恭毕敬拱手,“微臣静候佳音。”
目送二人走远,江怀胤脸上笑意不减,捻了捻手指,登上马车。
“去城东胭脂铺。”
马车悠然停靠在铺子门前,江怀胤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漆黑的瞳仁深邃如渊。
夜岚:“王爷,就是这里。”
江怀胤没应声,拢紧狐裘下了马车。
脚跟刚落地,目光便瞥见不远处走入济世堂的两道身影。
浓眉微挑,江怀胤顺着他二人来时的方向追溯,竟是出自醉仙楼。
余光一闪,醉仙楼二楼的包厢处,有扇窗户在他看去的同时猛然关合。
速度之快让人根本看不清关窗之人的面容,但还是捕捉到了一顶白幽幽的幂篱。
江怀胤轻笑出声,饶有兴致的盯着那扇紧闭的窗子。
“啧啧,让本王来替她出气,自己却与人去酒楼吃酒——算盘打得倒是响。”
“王爷?”夜岚走到铺子门前,察觉王爷并没跟进来,不解的轻唤一声。
江怀胤收回目光,临时改变了行动,“听闻醉仙楼的菜肴美味,酒水香醇——去醉仙楼。”
夜岚:?
慕容姒心怦怦直跳。
刚刚差点就对上江怀胤的视线。
她后怕的拍着胸脯,自我安慰,江怀胤眼神没那么好,肯定没看见她的影子!
转念一想,就算被发现又如何?
青天白日的,她出门吃个早膳怎么了?
自我安慰的同时,还是吩咐白鹭赶紧撤走东方璃和楚承杀吃完的豆花空碗。
白鹭照做。
来不及叫上小二,连忙拿着空碗就朝门外走。
慕容姒帮忙开门,紧盯着门缝,迫切的想让白鹭赶紧离开。
谁知门拉开的刹那,目之所及,竟是一道如幽灵般的身影。
“好巧。”
白色的身影如岿然不动的雪山,矗立在门口处。脸上绽放出一抹阴柔的笑容,结合布满脸颊的红色疹子,看在慕容姒的眼里,竟然幻化成一盏滴血的人皮灯笼,勾着她的魂,震着她的胆。
“王爷——”慕容姒隔着幂篱,都能感受到江怀胤身上散发的寒意,抿了抿唇,心虚的道:
“王爷也来醉仙楼吃豆花?这醉仙楼的豆花着实好吃,我一人吃了三碗呢!”
江怀胤微眯着眸子,盯看白鹭手里端着的两个空碗,“啧,既然王妃喜欢吃豆花,招了醉仙楼的厨子又何妨?”
“大可不必!”慕容姒刚刚的注意力全在楚承杀身上,根本没吃出豆花是咸的还是甜的,“豆花偶尔吃吃还可口,时常吃的话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江怀胤轻笑出声,在慕容姒胆战心惊的目光下,走入包厢,坐在了刚刚慕容姒坐过的位置上。
长臂一伸,将窗子打开,以他的身高角度,正好能看清刚刚那家胭脂铺子的店门。
“能让王妃连吃三碗的豆花,想必定是人间美味吧?既是人间美味,王妃怎能吃独食?”
慕容姒死心了。
从江怀胤一套动作下来,她就确定江怀胤已经知道她是和东方璃二人一同吃的。
懊恼的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双手手指不停的绞着,很识时务的说:“我错了。”
江怀胤单手托腮,微眯的眸子里寒光乍现,“错哪了?”
“我只是出门替王爷买药,济世堂人满为患,不该因为尽快拿药回府,走后门,请东方少堂主吃碗豆花——”
江怀胤:“旁的药铺没有药卖?”
慕容姒抬眸,眼底有一丝诧异,“我对京城不熟。”
她说的极其真诚,还带着点失落。
无论原主或者她,京城对她来说都是个陌生的城池。
一个对京城不熟之人,打探药铺的话,所有人都会为她介绍济世堂。
江怀胤眸色忽地柔了下来,手指点了点身旁的座位,“过来。”
慕容姒并不知道她在无形之中取得了江怀胤的同情,只是单纯的出于对“蒲扇”的畏惧,很乖巧的走过去坐下。
江怀胤面前还有慕容姒吃剩下半碗的豆花,拿起汤匙搅了搅,无所谓的吃了一口。
“王爷!”慕容姒想要伸手阻止,突然看到他原本该是白皙修长的手指,眼下却是布满红疹。
羞愧的低下头,慕容姒声若蚊吟:“那是我吃过的。”
江怀胤不甚在意的吃着,醉仙楼的豆花,果真如传闻一般,鲜嫩可口。
“还错哪了?”
慕容姒:“……”
“不该明知玉露膏有问题,还献给王爷。”
更不该在看见江怀胤的马车后,继续好奇江怀胤的去向,而没在第一时间关上窗子!
这点内心波动,慕容姒当然说不出口。
她坐直身子,保证道:“不过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在年关之前治好这些疹子!”
“看来王妃对自己的错误还没有深切的认知。”江怀胤幽幽的说了一句。
话刚说出口,身旁就传来一声闷响。
慕容姒过于紧张,从椅子上跌坐在地,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罪名”还有什么,急得干瞪眼。
江怀胤微微皱眉,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
所以说,她和楚承杀之间,有什么是他这个尊贵的摄政王不可以知道的?
包厢内,空气仿佛被冷气压所冰冻。
江怀胤刚柔和下来的眸光,倏地变冷,淡漠的瞥着地上的慕容姒。
慕容姒觉得自己已经坦白一切了,他连她吃过的豆花都吃了,应该原谅她才对。
丝毫对楚承杀的问题没有察觉,偏偏还紧张的跌落在地。
怎么看都有所隐瞒!
慕容姒缓缓起身,深吸了口气,准备解释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
“姑娘,我家堂主命小的来送药。姑娘您可还在?”
是东方璃派人来送药,正解了慕容姒的燃眉之急。
她忙不迭去开门,笑呵呵对药童道:“多谢。”
药童:“少堂主还说了,姑娘将这些药看得如此之急,定是要给重要之人服用。若吃完了还不见效果,少堂主愿意帮助姑娘重新开一副。”
“麻烦小兄弟回去替我谢谢少堂主。”
慕容姒喜笑颜开,暗道东方璃是什么人间小天使,这几句话简直救了她一条命!
送走药童,慕容姒转身看向江怀胤的时候,果不其然发现他冰川似的面色,化成了一汪清水,清润柔和了许多。
拎起药包,展示给江怀胤看,“王爷这下相信了?我对王爷的关切心情可是天地可鉴的!”
江怀胤放下汤匙,唇角轻提,“回府。”
慕容姒暗暗松了口气。
马车驶入王府,外面日高三丈。
慕容姒出了马车,下意识眨眼躲避刺眼的阳光。
江怀胤跨出一步站在她的右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
高大的身影,正好替她挡去了头顶的那片日光。
慕容姒可不敢自大到以为江怀胤是故意的。
“药煎好估摸最少也要两个时辰,期间我还要调配一些外敷的药,王爷可以先去休息,待准备好后,我再去找王爷。”
她紧紧跟在江怀胤的身边,王府中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能开口说话,为了避忌他人的眼线,慕容姒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冲江怀胤说道。
江怀胤点了点头,“用药之后多久会见到效果?”
“内服加外敷,五日内即便不能完全消退红疹,也会看不出任何异样,绝不会耽误王爷年关宫宴的。”
江怀胤倏地停下脚步,“那不用药的话可有什么后果?”
慕容姒仰头看他:“大概会——留疤吧?”
她有点心虚,更多的是憎恨。
慕容雪那个恶毒的小姑娘,居然给她这种东西!
“那推迟两天用药,宫宴的时候可会看到红疹?可会留有疤痕?”江怀胤又问。
“推迟两天宫宴的时候就来不及了,但疤痕肯定是不会的。”毕竟江怀胤的红疹才出现第一批,在自行消退之前用药的话,痘印自当不会出现。
江怀胤了解的点头,转身步入晨曦阁,“按照本王说的做,两日后用药。”
慕容姒望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想了一会,随他。
回到海棠居,慕容姒解开披风,递给白鹭,站到火盆前烤着手。
“白鹭,若王爷问起醉仙楼的事,你该如何作答?”
东方璃的话让慕容姒有了戒备。
她如今算是“孤身一人”。
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旁人加塞给她的。
只是从这几日的接触下来,她已经开始渐渐松懈,对白鹭和锈锈有了信赖。
那点信赖虽不足以告知他们她想要离开王府的计谋。
但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的好。
白鹭挂披风的动作微顿,转身的同时双膝跪地,“王妃,从王爷指派奴婢来到王妃身边的那一日起,奴婢就全全是王妃的人。”
她并未正面回答慕容姒的话,继续解释:“王妃有所不知,王爷当时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让奴婢与锈锈一切以王妃为主。”
“至于王妃提及的事,奴婢觉得不会发生。王爷并不会询问奴婢,因为在奴婢看来,王爷想要的是,王妃亲口说出的答案。”
慕容姒:“……”
“你先起来。”
这一番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情商不高,看人的眼光自认为还可以。
白鹭的确比曲兰一类的要忠诚。
“只是你毕竟是王爷的暗卫,我想相信,心底始终有着隔阂。”
白鹭:“不瞒王妃,从奴婢来到王妃身边后,王爷从未私下见过奴婢,从未问过奴婢任何一句有关王妃的事。”
有一点白鹭没说,王爷想要知道的事,不用问她,他也能知晓所有。
慕容姒面色缓和,见白鹭仍跪地不起,上前一步拉她起身,“你太小题大做了,我只是问问而已。”
白鹭欲言又止的看着慕容姒,慕容姒被勾起了好奇心,“有话就直说。”
白鹭抿唇,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才道:“王妃,有句话奴婢早想对王妃说了,那位楚公子,武功不凡,还是暗夜门的人,王妃还是少接触为妙。”
“嗯。”慕容姒没太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而已。”
白鹭觉得自己的话说的还不够直白,“难道王妃就没察觉到王爷生气的真正原因?”
“什么原因?”慕容姒一头雾水。
白鹭:“连奴婢都觉得那楚公子看待王妃——”
“王妃!”沉月急急敲门,打断了白鹭的后半句话,“王妃,有人求见王妃。”
慕容姒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沉月拉走,俨然忘记了白鹭。
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在京城,有谁会来求见她。
便问:“谁啊?”
沉月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张帖子,“是慕容姑娘。”
慕容姒黛眉微挑,把玩着手中的帖子,“原来是我堂妹啊,快快有请。”
慕容雪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进入王府拜见慕容姒。
今日父亲下朝,当成笑话似的讲述摄政王的满脸红疹,她的魂都要吓飞了。
走进房门时,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堂姐,玉露膏你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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