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成笑道:“这事,太上皇也是允的。太上皇口喻:‘永为侧妃,不得晋位。’”
不过太上皇还是心疼儿子的,贾元春虽然入了廉亲王府,但名份仅仅只是一个侧妃,而且还有着永远不许晋位的口喻,也是暗示了贾元春品性有亏,即使将来被廉亲王冷待,也是她合该受的。
他顿了顿笑道:“还请廉亲王接旨。”
形势比人强,廉亲王虽是恼恨,但就连太上皇都不站在他那边,廉亲王只能无奈接旨。
苏培成一走,廉亲王便气的将圣旨狠狠的往地上一丢,犹不甘心,又上前狠踩了几脚,只差没把圣旨的紫檀卷轴给踩断了,可见其气恼。
就连廉亲王的贴身太监一何玉也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主子,主子!您……您可别气坏自己身子啊。不过区区一个女人,主子要是不喜欢,奴才便让人把她给处置了。”
这年头,要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不容易,但要解决一个瞧不上眼的女人可容易的很,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想让她无声无息没了可容易的很,主子要是不喜欢,悄悄地让人把她做掉便是。
“不!不能处置贾元春!”
廉亲王恼归恼,但还是有着几分理智的,要是太上皇没同意,他悄悄杀了贾元春也算不了什么,但如今有了太上皇默许,再弄死贾元春便就不好了。
-旁的幕僚也有几分不解,但开口劝道:
“总归是圣旨赐婚,要是意外没了,说不定会伤王爷的名声,王爷如果不喜贾家女,待她进门后将她冷着便是,横竖不过是后院妇人,又是侧妃,即使王爷将其冷着也算不上什么。”
其实按他看来,这倒是件好事,王爷什么都好,就一个缺点,便是膝下无子,他也曾劝过王爷,即使是庶出也好,只要生一个,无论男女,证明王爷能生育就成。
当年八皇子妃霸道,不许王爷纳妾,而如今圣上赐妾,也不妨收下,说不定这贾家女能给王爷一个意外之喜,生个一儿半女也不定。
况且这贾元春身份虽是有些不高不低,但总归是超品国公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女儿,总好过在府里的丫环。
他心里明白,以王爷的情况,要迎娶一个名门淑女为妃怕是难了,如此一看,贾元春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她好歹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即使做世子之母,也不算辱没了世子。
一提到贾元春,廉亲王着实觉得恶心,他怎么可能会与这种女子生儿育女。
但他也不好对幕僚直说贾元春之事,毕竟这事要是说出去,终究还是先八皇子妃之错,况且用此手段对付一名女子,传扬出去,他的名声也毁了。
他不能明说,又不耐烦听幕僚的劝说,只能挥挥手让幕僚出去,幕僚乖觉的出去,何玉在一旁伺候着,着实为自家主子着急。
他心下暗叹,要是主母还在世就好了,以主母之能,想来必有办法弄走贾元春。
廉亲王沉默许久,最后吩咐道:“何玉,你让人弄点药回来!”
何玉会意,低声问道:“主子想要什么样的药?”
是要绝育的?还是让人一病不起的?
廉亲王想也不想道:“绝育!”
贾元春这种女子,不配给他生儿育女。r />父皇既然希望他养着贾元春,好!他养着她便是,但这什么荣华富贵都不用想了。
“另外……”廉亲王眼眸微沉,“让人帮徒历一把,我等不及了!”
他本想着刀子要慢慢磨人,这才有些意思,可如今他着实等不及了,既然永正帝要恶心他,那他就直接一点,毁了他最重要的儿子!
永正帝突然给贾元春撤婚,所有人都不免吓了一跳,就连皇后也有几分讶异,亲自劝了劝永正帝,贾元春的身份是小事,但她当初暗中捅了先八皇子妃一刀,可说是跟廉亲王结了仇,而且她这身子总是不干净了,怎好再嫁人。
永正帝不在意的说道:"你不是准备让她嫁到真真国吗?总不会没半点准备吧?"
即使是和亲,也不能太落了他们上国的面子,他不信皇后没半点准备。
皇后也难得的红了脸,悄声道:“自然是有的,不过真真国不知言里事,但八爷那儿可是清楚的。”
其实慎刑司里的太监那有那能力,贾元春还是完壁之身,不过那些老太监虽然不行,但折磨人的方法着实不少,贾元春刚被救回来时,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如今虽然被养好,但身上还是有着不少伤疤,怎么也消不下去。
再则,贾元春就是先八皇子妃送到慎刑司的,八爷要是不清楚她的事儿才怪,把这样的贾元春送到八爷府里,也未免太恶心人了。
永正帝冷声道:“只要明面上过的去就成了,这也是给他的警告,让他以后这手别再伸这么长!”
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儿子们下手,当他没脾气吗?
想着廉亲王拿徒晰开刀之事,皇后也不说话了,自知道徒历与年妃勾结之后,她也把奶坤宫里的宫人都清了一遍,就连北五所处也理了理,不过一个是永正帝的心尖尖,一个毕竟是皇子,她也不好做的太过。
一个年妃和徒历就够让人头痛了,要是再加上廉亲王的话,晰哥儿小小一个孩子,那里能招架的住,一想到此处,皇后也默许永正帝折辱廉亲王了。
永正帝顿了顿又道: "贾元春陪嫁人选朕已经定下了,过二日便让苏培成拿给你。"
老八的手段越来越下作,趁这机会塞几个钉子进去,也好掌握老八的动静。
皇后会意,轻声应下。
不得不说,先八皇子妃的确是个厉害的,将整个廉亲王府管的像铁桶一般,一点子钉子都安插不进去,也是先八皇子妃死后,他们才能在廉亲王府的外围安插几个钉子。
不过毕竟是外围,得不到多少消息,要不也不会有御史弹劾哥儿一事了,趁着这次机会,安插几个钉子,只要贾元春有着廉亲王侧妃的名头,府里的下人多少得卖其一点面子,前院通后院,也尽够用了。
她顿了顿问道:"贾元春总归是贾家女,在臣妾的坤宁宫出嫁总不像样,臣妾想干脆让她回贾府,让她从贾家出嫁,在给她添份妆,也算是全了咱们主仆之情。”
贾元春此去,生死不知,她也只能在银钱上补助她一二了。
永正帝对此事毫不在意,当下便就应了。
皇后虽然不喜贾元春,但想着贾元春此次嫁到廉亲王府上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心下同情,倒是让苏嬷嬷给她添妆, 足足四箱的嫁妆, 再让苏娘娘亲自送她回贾家, 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贾元春临走前前来给皇后磕头谢恩,只见她眼睛红肿,显然也是哭了好几回了。
贾元春一见皇后,那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她哭求道: “娘娘,奴……奴婢能不嫁人吗?奴婢不做女官,就做个宫女,在娘娘身边伺候着行吗?奴婢不想离开娘娘啊!”
她是真的在害怕,一想到廉亲王爷会怎么对她,贾元春便怕的惧惧发抖。
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圣旨已下,贾元春这婚事断是不可能改变了,况且她身边也容不得像贾元春这般心大的女官。
她劝道:“你也别担心,你总归是上了玉牒的侧妃,想来八爷不会太过……”
说到最后,皇后也有几分不确定了,她顿了顿又道:“圣上怕你去了廉亲王府后多有不便,赐了不少宫人给你,要是廉亲王做的过了,不妨让人回来一说,圣上总会给你做主的。”
说不定永正帝还乐的拿这事当筏子,好好罚一罚廉亲王也不定。
贾元春求了又求,但皇后也只是变着法子劝她,但不嫁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贾元春知道此事再无转圆的余地,只能哭哭啼啼的回贾府备嫁。
且不说贾府兴冲冲的给贾元春备嫁,另外一方面,赐婚的旨意一下,廉亲王好似真安份了,就连徒历也似乎吓到了,甚少出去找他的伴读,大部份的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北五所中。
永正帝轻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就此太平之时,突然,上书房太监来报,说是画皇子与晰皇子起了争执,几个人混打了起来,画皇子的伴读一时不注意,竟然伤到了晰皇子的脸!
一听到徒晰竟然被毁了容,永正帝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气晕过去。
第92章 瓷片
一听到徒晰受伤,永正帝也顾不得议事,匆匆赶到上书房,前来报讯的小太监也飞快的将事情交待了一番。
皇子们都在上书房中读书,虽说因为进度不同而分班,甚至徒晰这里还分成二班,但基本上都是在紫禁城乾清门内东侧南庑的五间正房之中。
虽说因为进度不同,各自学习,但几位皇子还是一起用午膳的,用的饭菜也一律是御膳房里送上来的饭菜,还不许点菜,御膳房里送什么便用什么。
当然啦,御膳房做的饭菜绝对不差,毕竟都是御厨做的,要是没点本事,也做不上御厨了,可饭菜再好吃,也架不住它会冷啊!
从御膳房提到上书房,即使是热汤锅也凉了,更别提一般的饭菜,虽说这提篮下置炭火,温着饭菜,但这热过的饭菜终究是差了一点,再则,御膳房为了讨巧,做的大多是不怕一温再温的炖菜,偶尔吃上一次还成,天天吃可着实受不了。
是以好些心疼孩子的母妃便会时不时让小厨房给皇子送点小点心过去,其中送的最多的,自然是徒画的母妃耿嫔了。
耿嫔的祖父曾为扬州知府,扬州最是全大晋最为奢靡之地,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耿嫔的嫁妆丰厚,倒是不比年妃差了。
她手里不缺银钱,又是个疼孩子的,知道徒画吃不惯上书房的御膳,便让自个的小厨房变着花样做点心,什么包子、烧麦、烧饼、春卷……等都有,说是点心,几乎都可以当正餐吃了。
徒画这人虽然贪玩爱闹,但也知道兄友弟恭的道理,也不会吃独食,往往将这小点心分给几个兄弟们一起品尝,大伙也会有所回礼,比如你请一次,我请一次。
即使是像徒历这般没有母妃的送点心的,也会拿私房银子让人到御膳房里点上几道菜,几兄弟一起分享,算是回礼,大伙也早早就习惯这般的相处模式,可徒历新上任的伴读却着实有些看不惯。
徒历先前的两位伴读是在四皇子仍微未之际便跟着他的人了,四皇子登基之后,这几位也跟着鸡犬升天,都成了京里的盲员,虽然眼下都不过才四、五品,但都是永正帝的心腹,这将来大有可为,前程远大。
而且那两位伴读也是稳重诚实的性子,虽然不到徒晰过目不忘之能,但也颇有读书的天份,将来也是前程可期,可见得永正帝的确是对徒历抱着大期望,就连身边的伴读也都仔细挑选过。>可这一次徒历的伴读被撤下,换上来的新伴读可就没这么好了。
皇后恼恨徒历找事,给徒历挑的伴读全都是从华而不实的人家选出来的人,而且父祖不是无能,便是前程有限,虽然也是从四、五品的官员去找,但全然没法子跟先前的两位伴读人家相比。
其中一位是没落贵勋之后一曾全,家族虽然已经没落,但仍就支棱着贵勋的架子,孩子也被娇宠惯了,一副我比皇子还要高贵的欠揍模样,但要论能力吗……就差一点,上书房又要为了这名伴读再开一个班了。
至于另外一位便是寒门子弟一一方玉,其父是方正是平康早期的进士,也算是有几分能力,可惜因为没有背景,又不肯结党营私,是以一直不得晋升,以其年纪,也不可能会再有什么出息,能平平安安的致仕就不错了。
也因为如此,婚姻大事也被担误了,直到三十岁上才娶妻生子,对这唯一的儿子也极为珍惜,功课虽好,但脾气也着实有些大了点,才入言伴读未久,便和言里的小太监争执了好几次。
皇后特特挑了这么两个伴读放在徒历的身边,不是指望这两个伴读给徒历带来多少助力,而是指望他们给徒历多拖点后腿,让他没精力再搞事。
徒历也着实郁闷,偏生他没有母妃,没法帮他向永正帝说一说,而他唯一交好的年妃又被禁了足,是以最后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收了这两名伴读。
好在这两名伴读虽然一个娇,一个倔,但也知道言里不比其他地方,在经过家里长辈提点之后,倒也懂得压下脾气,再加上徒历手段厉害,三人也总算是勉强相处。
这一日,耿嫔如往常一般的让人送了扬州的三丁包子过来。
耿嫔是扬州人,小厨房里做的也大多是扬州一带的吃食,这三丁包子便是扬州一带出名的小吃,用的是鸡丁、或肉丁、笋丁再加上少许香菇所做,鸡丁与肉丁既肥且嫩,笋丁鲜嫩爽脆,再加上香菇的香气,端是极为鲜美。
徒画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都大方分给在场所有人等,就连徒晰也都分到了一个,只不过在分给徒历的伴读时,其中那名寒门出生的方玉忍不住说了说酸话。/>
这一番话说的徒画都气乐了,说实话,这是他母妃特意给他做的点心,分给兄弟们是情份,不分给兄弟们也是本份。真要计较的话,他请上十回,徒历才回上一回,这又要如何计算?
再则,言里是什么样的地方,最忌讳吃食,虽然是他母妃做给他的,但避免兄弟们多心,是以他拿到后都会先用,以示无毒,之后再分给其他兄弟,这也算是言里的潜规则了,没想到这个方玉这个愣头青竟然还敢挑理!?
徒画恼怒之下,直接抢回包子,怒道:“不想吃就别吃了,谁稀罕请你吃啊。”
方玉没想到徒画脾气这么大,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跌倒在地,徒历见状连忙劝道: “画弟,你这脾气也太大了,还不快跟方伴读赔个不是。”
"你叫我赔不是!?" 徒画的眼睛都快瞪圆了, 怒道:"我堂堂一个皇子跟一个伴读赔不是?"
徒历理直气状道:“你把人推倒了,自然是该由你赔不是。”
方玉也委曲道:“皇子又怎么样了,即使是皇子也该讲理啊!”
他父亲教他,有理行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怎么皇子就能不讲理吗?
徒画气的破口大骂道:“徒历,你要讨好你自己的伴读,可别拉我下水。你自己没点皇子样,可别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没有皇子的尊严。"
想学八皇叔,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份本事,徒历此举说好听点叫礼贤下士,说不好听的就像哈巴狗一样的只会讨好人,难看的紧。
徒历气的混身直打颤,一旁的曾全看不过去了,当下便跳出去和徒画对骂了起来,徒画的伴读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徒画被欺负,当下便和徒历的伴读对骂了起来。
徒晰见状不对,连忙叫甄宝玉去请上书房的先生过来一趟,那知道甄宝玉前脚才刚走,后脚上书房便打了起来,慌乱之中,画皇子的伴读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用破瓷片刺伤了晰皇子的脸。
听到此处,永正帝连忙问道:“你们确定伤人的是画哥儿的伴读,不是徒历!?”
这不对啊,动手的怎么不是徒历,而是徒画呢?
小太监一个劲的点头, "是啊,伤人的是画皇子的伴读,叫什么孟杰的,他自个都吓的很了,一个劲的说自己不是故意的。”br />永正帝与苏培成对望一眼,眼眸间都有几分不可思议,按他们猜测来看,这动手的应该是徒历才是,怎么会是徒画呢?
而且因为徒画性子跳脱,当年永正帝在给他挑选伴读的时候当真是操碎了心,徒画身边的二个伴读都是再稳重也不过的性子了,怎么会被几句话就激的打起架来了呢?
永正帝虽不明白,但也知道这事可以慢慢再查,最重要的是晰哥儿的脸,他沉声问道:“晰哥儿伤的可严重?可叫了太医?”
小太监一个劲的摇头道:"奴……奴才不知道,奴才被人唤出来请圣上了,也不知道里头情况如何。”
他不过是乾清宫里的一个粗使太监,扫地扫到一半便糊里糊涂的被人吩咐去唤圣上,也不知道眼下的情况是什么样。
不待永正帝动手,苏培成便气的踢了小太监一脚,骂道:“糊涂,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
“是!是!”小太监这才像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又要往太医院跑。
苏培成深怕这糊涂的小太监搞不清状况,连忙再提点一句道: "记得请院判过来。"
无论晰皇子伤的重不重,还是请院判过来瞧一瞧,才能安心。
几人匆匆赶到上书房,当永正帝赶到上书房时,不只是他,几位先生,像是张廷玉、林如海,甚至连皇后与和妃、耿嫔和李庶妃全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