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那肯,一个劲的吱吱啊啊的,跪下后将药茶高举过头,不断磕头,求李远用药茶。
院判说的明白,远公子早产,自幼便失了调养,再加上身为太监之身,阴阳失调,这身子骨比常人还要虚弱些,用不得药,只能用药茶调养,即使这样,也得极为小心,不然寿元难保。
他们这些被毒哑的小太监的性命已经和远公子连在一起了,远公子要是有了事,他们这些伺候的言人一个也跑不掉,是以小太监只能死命求着李远略略保重一下自己的身子,好歹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可以多活几年。
李远被烦的很了,只好拿起药茶轻啜了一口,随即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他的身体是治不好了,何必花这么多的心思给他调养身体呢?不如让他早些去了,大家也省了麻烦。
他随口轻啜了几口药茶便就放下,小太监有心再劝,但想着李远的性子倔强,劝多了反而会反感,只能罢了,横竖肯喝就好。
李远倒不是有心折腾小太监,只是他当真无心去管其他,一想到总算能和徒晰见面,他便心情激动,好在等不了多久,徒晰便就来了,曾是主仆,实为兄弟的两人如今再见面,多少都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徒晰看着李远,如今的李远和先前大不相同了,虽然李远仍旧消瘦,但好歹脸上有了点肉,整个人整体的气质也和以往大不相同。
李远身上的那套衣裳虽然不是什么皇子蟒袍,但也是上等内用的布料,再加上合体的剪裁,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倒是把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显了出来,也越发可以看出李远和徒历的相似之处。
说起来李远和徒历应该是异卵双胞胎,但那眉眼可说是一模一样,要是李远遮住下半张脸,那上半张脸和徒历当真极像,特别是那美人尖,当真是一模一样。
徒晰沉默了一下,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这话问的李远有些哑然,说起来,他只是凭一股气,说什么都要见一见徒晰,问上一句,可真见到了徒晰,他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心里明白他该找的人不是徒晰,而是永正帝,但就如同永正帝怕见到他一般,他也怕见到永正帝,最后还是找了徒晰了。
许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住你。”
他在宫里做小太监也有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像徒0晰这么一个体贴下人的主子有多难得,待在徒晰身边的那段时日是他最轻松的时日,不用去揣磨主子的意思,也不用顾忌主子而不敢说话,只可惜…亲疏有别,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亲兄弟。
徒晰点了点头,直言道:"你是对不住我。"
先不说李远背后的身份,做为一个主子,他待这些小太监绝对是极好的,特别是像李远这般的贴身太监,在他用考试成绩排身边的小太监工作之的,他还曾经教过身边的九个小太监识字,李远便是其中之一。
要知道,在这言里,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不识字的,光是教这些人识字便花了他不少心血,想到自己的心血都喂了狗,徒晰着实不想再看见李远。
他顿了顿道: “如果你是想跟我说上这么一句,我听见了。”
说完徒晰便转身就走。
李远可没想到徒晰竟然说走就走,连忙道:"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徒晰转身,似笑非笑的睨视着他,“有话快说,我的时间可宝贵的很。”
李远顿了顿,咬牙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恨不恨当年抛弃你的圣上?"
晰皇子的身世瞒不了人,大伙都知道,与其说晰皇子是被荣国府所偷走的,还不如说是永正帝为了年妃而抛弃的。
自己的父亲竟然为了宠妃而遗弃自己,他真的很想知道,徒晰当真不恨吗?
一旁偷听的永正帝难得的有几分不平静,他那时抛弃晰哥儿了,他只不过当时忙着给年妃收尾,无暇顾及到网出生的徒晰处罢了。况且当时小太监已经来报说晰哥儿一出生就没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忍去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莫名被冠了一个抛弃儿子的罪名,永正帝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要不是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偷听,说不定早就忍不住冲出去纠正李远的话了,虽是如此,但他也气的老脸通红,郁闷极了。
徒晰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远沉默一下,“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拿另外一件徒历的秘密来交换。”
徒晰晒道: "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徒历讨厌我,想找我麻烦的话,你就不必说了。"
徒历讨厌他是全紧禁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想找他麻烦也非一天、两天的事儿,这次被御史挑毛病一事,虽然最后跳出来的是廉亲王的人,但他怀疑背后是徒历搞的鬼,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李远大可以不必说了。
“哦!”李远微微挑眉,“原来你知道?”
他沉吟道: "的确,徒历想搞大事呢,这么大的动作,到处钻营,怪不得能察觉到一二。"
徒晰微微挑眉,感觉到了一点不同的意思。
李远笑着点了点自己脑袋,直言道:“我能感应到徒历的想法,我感觉得出来,他这两天正准备搞一件大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初见徒历,就知道徒历是他兄弟的原因,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并非李父之子,而是那种兄弟之间的感应瞒不过人,不只是他能感应到徒历,就连他的痛苦也会传到徒历身上。
很少人知道,做为太监,他们身体上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毛病,像是因为缺少了物件,以至于没法正常解手,那身上永远散不掉的尿味,还有每到了夜里,身上那股子难以言述的燥热感。
有一次,他正因为身上的燥热而难受的时候,徒历突然发起狂来,揍了身旁的吴书来一顿,那时他就明白了,他们双胞兄弟的感觉是相通的,徒历能感受得到他残缺的痛苦,同样的,他也能感受到徒历的算计。
徒晰直直的看着李远,一瞬间倒是想到了双胞胎间的心灵感应,可这两位是异卵双胞胎吧,会有这么神吗?
他沉吟了一下,“徒历又想搞什么?”
他虽然不惧,但徒历一再搞事,也让人很厌烦啊。
李远诡异的一笑,“你先说!”
言下之意,便是不得到答案,便不会跟徒晰说。
徒晰沉吟了一下,直言道:“没有期望,便没有失望!”
从他还在母妃的肚子里时,他便知道永正帝这位父皇是什么样的货色了,没有期望,自然便不会失望,更谈不上什么恨不恨了。
李远一愣,他万万没想徒晰给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他惊问道:"他可是你父亲,是最该保护你、照顾你的人啊,但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而弃你与不顾,你不恨他吗?”
徒晰叹道: "你大概是没碰过那种真不把儿子当人看的父母吧?圣上跟我先前的养父相比,着实算得上是不错了。至少圣上只是不理,而我养父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了再说,我养兄都快被打出残疾了,那个还是他亲生的呢!”
他这话倒不假,先前贾元春哭喊宝玉快被贾政打死了,他虽然不想管,但机灵的小太监早早就帮他调查清楚,将消息传到他手上了。
贾政打起儿子来,当真是没在怕的,再加上赵姨娘的推波助澜,不过短短一个月,贾宝玉就被打到连唤了三次太医了,最后一次还被打的险些落下了残疾,可见得贾政当真是往死里打的。
也是贾政实在打的太狠,贾赦终于看不过眼,亲自给贾政说了说,又把贾宝玉送到书院里去附学,省得贾宝玉再继续待在贾家,被他爹给活活打死。
听到此处,李远愕然了一下,许久后才道:"也是。"
不把儿子当人看的父母,他不就遇到了一个吗?当年的李父不也是这样,不!因为李父知道他不是他的亲骨肉,这才能如此狠毒的为了多几两银子把他卖到宫里,要是像弟弟一般是李父亲生的…
李远沉默了一下,最后直言道:"小心徒历,他最近似乎和廉亲王走的很近。"
能感应到这,也算是他的极限了。
“八皇叔!?”徒晰奇道:“他还不死心吗?”
先不说这一年来,永正帝早就把皇位给坐稳了,再则,太上皇还在呢,他真以为他拉下永正帝之后就能轮到他吗?
李远诡异一笑,“这可是至高无上的皇位,谁能放弃的了?”
廉亲王不行,徒历也不行,就连他也曾梦想过,不过他明白,这一切全都是梦罢了。
他顿了顿直言道:"一个徒历对现在的你而言或许算不了什么。"
毕竟和妃现下在宫里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做为皇后底下的第一人,甚至还硬生生比年妃要高上半截,和妃要是还护不好自己儿子,那着实可以包袱款款,直接回甄家了。
他提醒道:“但你别忘了,廉亲王也凑和了进去。”
但如果要是徒历再加上廉亲王的话,那杀伤力可就不是一加一大于二了。
徒晰微微皱眉,“他到底要搞什么?”
“大事!”
“但是……”李远不客气的一摊手,“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
甚至于他连搞事的方向也摸不清,这一切的一切只能靠徒晰自个查了。
徒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你何用!”
这说了等于没说吗。
第90章 指婚
徒晰虽然嫌李远无用,但做为双胞胎,李远能凭借着那一点子心灵感应能感应到徒历和廉亲王要联手搞事,已经很难得了,但要搞些什么儿,他就感应不出来了。
徒昕的那句 '没有期望,便没有失望'一词让李远颇有几分触动,说起来,他最大的错便是对自己的亲兄弟与生父的期望太深了。
直到最后李远和永正帝还是没有见上最后一面,甚至也不曾再谈起徒历,就这样默默地按着永正帝的安排去了江南一带做了富家翁。
有些事儿,一但发生了,便就再也回不去了,他身体上的残缺是如此,他和徒晰对永正帝的父子之情也是如此。
永正帝虽然在女色上有些糊涂,但对于子女倒是挺疼爱的,不但安排了李远去江南一带做富家翁,另外也安排李远到碧山书院读书。
碧山书院不以科举成绩闻名,反倒是教出来的弟子向来以杂学出众闻名,李远这般情况也入不了仕,于是思量再三,永正帝希望他能寄情在杂学上,好歹别虚渡此生。
只不过……看着不断从下方泄出龙气的李远,覃拓和乌彦整个人瞬间无语,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李远虽是随口一说,但无论是徒晰还是永正帝都不敢小看了这件事,因为这件事的背后不只有徒历,还牵涉到了廉亲王。
虽然廉亲王是夺嫡的失败者,但见他在太上皇不管事的情况下,至今仍能活的如此滋润,还能指挥得动朝庭大臣来给他扣帽子,便知道廉亲王不是个好惹的。
徒晰连忙匆匆跑了一趟储秀宫,将徒历又有异动一事跟了自个母妃说了说,让母妃派人盯紧了徒历,另外也出了一趟宫,跟自家小舅舅商量了一下。
说起来倒是极巧,原本甄家的势力范围只有在宫内里的几个人脉,但因为甄宝玉上京伴读之故,甄应嘉虽然不能一同上京,但也让其妻李氏亲自前来照顾儿子,再加上甄家的几名能干的管家,倒也勉强将京里甄家的架子支应上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甄宝玉是甄家这一代的男丁,甄宝玉的到来也代表了甄家在京城里也可以开始走动了,在京城的官员中也总算有了点人脉。
一事不劳二主,言里的事儿有和妃盯着,宫外的事情徒晰便托了甄宝玉这个便宜舅舅忙调查一二。
甄宝玉也知道徒晰先前被御史弹劾一事,当场拍着胸脯保证必定会把甄家这架子架上,怎么也不会让自个成了睁眼瞎子,连外面的事情都不知道。
华夏的官场讲究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般而言,不会冒然的做出这等得罪人之事,更别提是得罪一名皇子,即使要做,也多少会先告知一声,让对方有个底,甚至如果要是甄应嘉在,压根不会有让细中山干的机会会有让御史出于的机会。
可惜甄家无个主事之人,而张廷玉明哲保身,不肯出手,林如海本身也是个孤高的性子,再加上远在苏州多年,回朝未久,与朝中大部份的大臣都不熟,不然这事也不会发生了。
甄宝玉虽然有心帮忙,不过甄宝玉毕竟年幼,徒晰也怕他担不起事,沉吟一下,建议道: “小舅舅不妨找一下荣国府的贾大老爷帮忙,贾大老爷在京里交游广阔,当年我仍是贾环之时亦得其照顾,想来必会帮忙。”
“如此甚好!”听到有人帮衬着,甄宝玉也松了口气,他再聪慧也不过才八岁,突然要他担起这么多事情,他还真怕自己会担不来。
甄李氏有几分担心,"可咱们甄家和贾二老爷有亲,贾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之间又有几分不合,贾大老爷会帮着咱们家吗?”
自从贾老太君被关入家庙,贾家大老爷和二老爷非贾母所出之事一揭开来,甄家和贾二老爷之间的关系也揭了开来,真要论起来,贾二老爷还算是他们远房的亲戚呢。
“外祖母可以放心。”徒晰笑道:“贾大老爷不是拘泥这些的人。”
徒晰想起一事,直言道:"外祖母,这话本不该我说,不过这贾家二房……"
他顿了顿,直言道:“你们还是远一些吧!”
贾家二房就是个拖后腿的,还是离他们远些好。
李氏还道徒晰以往在贾家二房里遭了些罪,这才不愿意他们和贾家二房往来,心疼的轻抚徒晰的小脸,笑道:“外祖母知道了,以后咱们不理他们就是了。”
此次进京,除了送宝玉来做伴读之外,她也趁机见了见许久不见的女儿和外孙。
李氏也知道女儿和外孙这些年来着实受了不少委屈,可惜她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物不过丈夫当年投向八皇子,放弃女儿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遭罪。
但如今圣上登基,夫君一心想和女儿重修旧好,像这种只是不和贾家二房往来的小事,她多少还能做些主的。
徒晰谢了又谢,不只是甄宝玉这边交待了,就连薛远那边他也亲自跑了一趟。
说起来,比起甄宝玉,其实薛远才是最最适合打探消息之人,可惜他商户出身,朝中大臣大多不愿与其来往,反倒不宜出面,着实可惜。
薛远也早早从儿子口中知道徒晰大战御史一事,薛家有钱,薛远又拉的下身段,没几天倒是调查出了一些东西。
徒晰才到,薛远便将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递给了徒晰,叹道:"真没想到,廉亲王竟然会凑了上去。"
这事原本不过是历皇子与年妃的一点子私心,想要坏了晰皇子的名声,只不过廉亲王一掺和进去,这事顿时就变了味了,还好晰皇子聪慧过人,一开始便压住了这事,不然再闹下去,怕是会牵连到永正帝。
看着薛远调查出来的资料,徒晰微微挑眉,赞道:"薛公果然厉害。"
他虽然猜出这事背后有着廉亲王的手笔,但可做不到像薛远这般,那两名御史在何时派了人去廉亲王府,而廉亲王又是在何时派了人去赵国敬家中都能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份本事,怕是一般人都没有。
薛远笑道: "其实这也不难,一般在外跑腿的,大多是府上下人,但这机密事,少不得得让管家亲自跑上一趟,这才能安心,只要让人盯紧了管家也就是了。"
他顿了顿,歉然道:"也是我薛家不够仔细,要不也不会有这事了。"
自他跟晰皇子搭上了线,搞出了这么一个土豆,晰皇子又扶持了他家蠢儿子一把,亲点蝌哥儿为伴读,他们薛家就算上是绑上了晰皇子的船了。
做为晰皇子的门人,很应该急晰皇子所急,帮晰皇子打探消息,只是……只是谁会想到晰皇子才回宫不到一年,都还没出上书房呢,便有人忍不住对晰皇子出手了。
徒晰不在意的笑道:“谁会想到廉亲王会对我这么一个小小孩童出手,怨不得任何人。”
即使是他,也没想到这宫里竟是如此险恶,他还不到七岁呢,便有人容不得他了。
薛远轻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揭了过去,他沉吟道:“晰皇子身边没几个贴心的宫女总不是事,我有一侄女,名叫宝钗,如晰皇子不嫌弃,我兄长想让宝钗到晰皇子身边伺候。”
这也是他哥哥与他商量过的,他们家毕竟地位低了点,虽然他入了仕,但对朝中其他大臣而言,他们家终究只是上不得抬面的商户,家里要是能出一个皇子庶妃,以后族中子弟的路也能好走些,蝌哥儿与晰皇子之间的关系也能更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