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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六喑)


“陛下说得对,我做的一些事发乎人欲,不需要人教,可陛下并非旁人,为君之道、为男子之道,陛下所为虽然我未必赞同,却可为我之镜,自然能被称一句良师益友。”
赵肃睿看向了沈时晴,下一刻,他咬牙冷笑:
“为你之镜?沈三废,朕要是没记错,你当初可是说过把你那柳姨母当作镜子的,还有阿池,你也说过类似的话。你要是听柳姨母的,就会成一个虚伪求名的悲苦妇人,你要是听阿池的,就会成一个面甜心苦的高门贵妇。沈三废,朕倒是有些好奇,你要是听朕的,会成了什么?”
说完,他拿起一小块鸭腿,两口撕下了上面油润香滑的肉,第三口他连骨头都咬碎了。
“陛下说笑了。”沈时晴夹了一块冬笋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碗里,眼眸微垂,“我要是听陛下的,早就换回来了,陛下又怎么会跟一個身子废、性子废、脑子废的无能妇人一道坐在这吃饭呢?也自然不会做了我的良师益友。”
不知道为何,赵肃睿觉得自己上午泄掉的火气又在心里翻腾了起来,烧得他心口难受。
“真难得呀,沈三废你在朕的身子里呆了这么久,还记得自己的本相!”
“陛下在我的身体里也记得自己是谁,我自然也是片刻不敢忘。”
除了一道炙鸭、一道过油冬笋之外,沈时晴晒点了一道腌鱼蒸肉、一道清拌的黄瓜。
眼下虽然是寒冬时节,大户人家也有火炕温室来种新鲜菜蔬,寻常百姓偶尔也能在集市上买到,只是价格不菲,今日他们来得巧,店家厨下刚好有三斤黄瓜,沈时晴点了这一道花的钱足够再点两道肉菜的。
吃了一口黄瓜,沈时晴抬起头看着怒瞪着自己的“皇帝陛下”。
瞪着这个霸占自己皮囊的逆贼,赵肃睿真的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沈三废,你请朕吃饭,就不能别对着朕阴阳怪气?朕今日可是帮你的姨母出了气的!你敢说朕说的那些话不是你想说的?朕做的事不是你想做的?”
“陛下,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哪来的阴阳怪气?倒是陛下,多吃些黄瓜,别气坏了肝脾。”
说着,沈时晴夹了几块黄瓜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又把剩下的黄瓜也推到了赵肃睿的面前。
两人坐的桌子本就不大,这么一推一摆,赵肃睿眼睁睁看着肥美的鸭子反而离自己远了。
“咔嚓。”他又咬断了一根鸭骨头。
看别人顶着本属于自己的脸生闷气,沈时晴摇头失笑:
“陛下,你着实有些草木皆兵了,我本性就是这般,您今日所为,我是真心夸赞,实在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赵肃睿挑起一边眉毛怀疑地看向她。
“陛下,我难得出宫,既然来找您自然是有事要说,又怎么会拘于口舌之争?”
沈时晴的脸上甚是真诚,连笑都带着些稳妥样子。
赵肃睿“哼”了一声,再看她垂着眼带笑的样子,心头的火竟然渐渐散了。
“沈三废,这下事情如了你的意,清算太仆寺一事来了楚济源这个大助力,以他的性子,他就算熬死了自己也会将此事处置妥当。至于那些女官,只要你别让她们抢了前朝这些文官的饭碗,也还算稳妥。”
沈时晴夹了一筷子鸭肉吃了,笑着说:
“陛下放心,我这稳妥不了。”
赵肃睿:“……”
“陛下在牢里的这段时间,我已经下旨给礼部,让他们在明年开春之后遴选出一千女官。”
赵肃睿看着还在那儿慢悠悠说话的沈时晴,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此事你昨日怎么没告诉我?”
沈时晴微笑。
她今日需要的是一个能对姚杜娟感同身受、能一把揭开楚元锦和米心兰心中遮蔽的“沈时晴”,又哪会告诉赵肃睿别的,让他心生警惕?
“一千个女官。”口中咀嚼着这几个字,赵肃睿随手夹了一块过油冬笋放在了嘴里。
“你就算有了这么多女官,你打算让她们做什么?宫中数万太监,能识文断字管事儿的也不过一千……说到底,你还是想把女官们送到前朝去。”
“是。”沈时晴坦然认了。
让女官们走到武英殿、走到奉天门下,对她来说只是开始,如果可以,她真正希望的是有朝一日能男女同科,可如果要做到这一步,平心而论,沈时晴甚至不知道那时这大雍朝还是否存在。
所以,她努力去做自己眼下能做的。
“前朝,哪里能安置了女官?”赵肃睿又吃了一块黄瓜。
沈时晴说:“都察院。”
叼着黄瓜,赵肃睿再次转头看向她。
却见沈时晴对着自己笑:“陛下,那些尸位素餐的御史,成群结党的言官,党同伐异的六科谏官,要是有朝一日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职位被他们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女子给顶替了,他们又会是如何的一副面貌?”
赵肃睿光是想了想,就差点儿笑出声。
“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沈三废你这种阴险之人可真是能想出损招儿啊!”
赵肃睿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动,之前沈三废弄权的时候他只想杀了她,现在却又觉得能看见沈三废让那些他平素厌恶至极的言官们出丑也着实让人畅快。
所以啊,这人阴险本是无所谓之事,只要不是对着自己阴险,他自然乐得看戏。
“朝廷花着俸禄养着他们,他们除了盯着朕的后宫就是盯着朕的外戚……这些虫豸,哈,哈哈哈!”
赵肃睿突然觉得自己念头通达了起来,那小猫崽子吃完了鸭肉不知何时又跳到了桌子上摆弄他咬碎了的鸭骨头,被他拎着放在一边。
用手摸了摸那碗专门给猫蒸的鱼,碗壁已经不会烫手了,赵肃睿把鱼放在了小猫的面前。
小猫看看鱼,却似乎还是对赵肃睿吃的鸭子更感兴趣,抬着小爪子就往他的面前奔,又被他薅住后腿拖了回去:
“你这小猫怎么吃东西还挑三拣四的?”
他用手指头点了点小猫的脑门:
“吃鱼。”
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赵肃睿,又闻了闻装在木碗里的鱼肉,终于吃了起来。
“现在的左都御史钱拙你是不打算留了?”
“之前,此人不过是逐小利而失大义,如今知道自己失了圣意,又想做酷吏以邀宠,这等人,不该身居高位。”
一边吃饭,赵肃睿的左手也不闲着,一会儿戳戳猫尾巴,一会儿捏捏猫腿,非闹得那小猫连饭都吃不安宁,听着沈时晴的话,他冷笑了声,钱拙这人是他提拔的,竟然被沈三废嫌弃到了这等地步。
“那现在你想重用谁好把钱拙顶下去?楚济源?他理账还行,当御史……早晚把自己坑死。一个右都御史挂着名儿算账就得了。”
沈时晴也不遮掩:“陛下放心,等楚济源替我在都察院建好了审议司,我就把他调回户部做尚书,至于都察院,我想用之人是石问策。”
石问策?
赵肃睿皱了下眉头。
“石黑壮当御史是不错,可他在朝中没有根基,不然以他的功劳也不会做了快二十年的官儿还是个区区四品。”
石问策在辞官去照顾楚济源之前是正四品的佥都御史,这官说小不小,可对于曾经揭破了几桩大案的石问策来说,也不能算是仕途坦荡。
“你看他和楚济源、李从渊认识了这么多年,甚至弃了官去照顾楚济源,到底和他们也不亲近。”说完,赵肃睿撇撇嘴,这等人用着好用,君臣相处起来,能把人气得五内如焚。
听了他的话,沈时晴点头:“朋而不党,光是这一条石问策就比钱拙好了千百倍。石问策此人心中有公义二字,我要提拔女官进都察院,要的不是能逢迎女官媚上之人,而是出于公义之心能让女官们在都察院一展抱负之人。”
赵肃睿冷笑:“沈三废,你把人想得太好了,石问策心中有公义,那秉公持正之心也未必能转给女子,你看楚济源,朝野都夸他是君子,可他对自己的家人又是什么货色?”
当了这些日子的女人,赵肃睿也是有些心得的。
就像沈三废的那个小堂弟,还有被他当众打了的邵志青,要是让男人来看,只会觉得一个乖顺一个忠义,可换成了女人呢?乖顺的成了可憎,忠义的成了可鄙。
“那孔子讲了无数道理,可没有哪个字儿教给后人要将男女视为一等。”
他斜睨沈三废:
“这世上也只有狗是你不管男女给了肉它就摇尾巴,男人,啧。”
沈时晴还真没想到自己能从赵肃睿这儿听见这种话,她微微抬头打量着面前的这人。
这人用的还是她的身子,肤色净白,头发乌黑,穿着简便,发髻上虽然和她从前一样只用了素簪固定头发,手上却多了枚白玉的扳指。
神色桀骜,眉目间有着一股仿佛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乖张暴戾,让她看了就时刻记着着身体里的人是昭德帝赵肃睿。
说出这番话的人,竟然是大雍昭德帝。
勾了下唇角,沈时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笑什么。
片刻后,她说:
“陛下,石问策能否得用,我其实还有一招棋,只是这一招,得劳烦陛下出手。”
“我?”赵肃睿有些惊奇,“沈三废,你又在打什么阴险主意?”
沈时晴笑着给赵肃睿手边的水杯倒上了茶。
“陛下,实不相瞒,当日你我换魂之前,我曾经写了血书求援。”
赵肃睿摆摆手:“这个我知道,你写信给了你那个柳姨母么。”
“给柳姨母,只是第一步。”沈时晴看了眼窗外,“柳姨母常在京中走动,结交的都是文官之妻,更是与几位御史夫人交往甚密,莪本是想用她替我在京中造势。”
“我还有一封血书,让我已经赎身出府的丫鬟垂云送去给了石问策,只不过,那封血书他暂时不会拿出来。”
听她真说,赵肃睿蹙起了眉:“你是让我利用那封血书?”
“不是。”沈时晴看了一眼桌上,将鸭肉重新摆在了赵肃睿的面前。
“我是想请陛下在石问策找你的时候,让石问策知道‘沈时晴’这些年的悲苦。”
“啊?”赵肃睿夹着鸭肉,看着沈时晴仿佛看一个死人。“沈!三!废!你让朕去石问策面前装可怜?”
“陛下放心,你不用装可怜。”沈时晴笑着说,“我已经下旨让石问策暂领巡西城御史一职,查清巡西城察院牢中纵火一案。算算时间,现在旨意已经到了石家,依石问策的性子,他接了旨意立刻就会去察院。”
赵肃睿突然觉得自己后颈发凉:“沈三废,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时晴语气悠悠:“陛下,昔日故旧之女身陷囹圄,因为一暗娼不平而当堂杀人。对于石问策来说,您不必装可怜,相反,您越是坚毅嚣张,他只会越觉得你人品贵重。”
“不是,等等……沈三废,你是说石问策会去大牢里看朕坐牢?”
“对。”
沈时晴的脸上还是带着浅淡的笑,慢慢地说:
“您吃饭的功夫我已经派人去了察院给你收拾好了一间真牢房,也已经对好了说辞,今日您去祭拜姚氏是西厂查案时通融过的,这话本也没错。”
“我……”
“陛下,多吃点儿。”
她把两道肉菜都推到了赵肃睿的面前。

快快快!」
赵肃睿从巡西城察院走的时候是大摇大摆从正面坐着两驾马车走的,不光有四五个跟车,还有七八个骑马的西厂番子护送,可谓是招摇过市,回来的时候是从小门儿走的。
四鼠跟有恶猫催命似的把人往里送。
一边走一边叮嘱:
「沈夫人为了我家主人受的辛苦不光我家主人记得,我等也都记得,夫人放心,虽然您在牢中会过得粗简些,咱们还是派了人守在察院的,万万没人敢给您委屈。」
赵肃睿没说话,抬脚迈过小门儿,他就看见了神色凄惶的阿池。
「姑娘,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我再有个几日就回去了。」赵肃睿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他又被那个阴险狡诈的沈三废给算计了呗!
用那群酸儒的丑态钓着他,让他一步步进了坑里。
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就算他不想做,等他回来了也就是蹲大牢。
心里气恼又憋屈,赵肃睿的面上反而不显,又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图南:
「既然这里外两桩案子有人要来查,你们就将一应供词都准备妥当,白引娣和施新梅二人你们好好守着,别让人在这个时候钻了漏子。」
「是。」
阿池看了图南一眼,其实那胡会被姑娘所杀,胡会的族人在外头对他们沈宅也并非毫无动作,只不过这些都被图南给压了下来,不许她们告诉姑娘。
那胡会的族叔大概也知道胡会是在白引娣的院子里杀了齐绣儿的,几次三番闹到沈宅门前让她们把人交出来。
火甲队总甲这种小官儿真的小的可怜,偏偏就能恶心了人,冬日天冷,他让人守着沈宅不让卖炭卖柴的来往,现在沈宅里存的柴炭就算省俭着用也只能用个几日了。
现在沈宅每天夜里都要轮番守夜,生怕那些胡氏族人再使出什么下作手段。
赵肃睿看了她的脸色,也看了看图南,其实他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冷冷一笑,他说:「不管有什么难处,只管打回去,要是因为我不在,你们就能让人算计了去,倒也不必留在我眼前碍眼了。」
两个丫鬟连忙保证绝对好好护卫沈宅。
四鼠就算心里再急,也不敢拦了沈娘子跟自家的丫鬟说话,只能在旁边逮着去布置牢房的人又问了一遍。
说话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沈娘子」,只觉得沈娘子说话的声气真的跟皇爷太像了。
太像了。
脑海中突然有个一个念头浮现,他悚然一惊。
牢房还是原来被烧了的间,已经擦洗出来,也换了木栅,里面铺的稻草、放的木床都是新的,水洗不去的尘垢被火烧没了,倒是比从前还干净些。
第二次进了这牢房,赵肃睿心中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进来,有些义愤,也有些赌气,倒也没想过自己要吃什么苦头。
这次进来却是被沈三废算计的。
所以,他看什么都不顺眼。
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四鼠说:「沈娘子放心,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实则都是新的,只是换了个被面,也请阿池姑娘一样样都看过了。」
看着放在角落里的小包袱,赵肃睿「嗯」了一声。
「有些话,回去说给你主子听。」
「请沈娘子吩咐。」
赵肃睿看着重新换了框子的窗,光从上面斜照而下。
真奇怪,他这
次进来,才突然感觉这里真的是个牢狱。
大概是因为他眼睁睁看着那一根根的木栅是怎么在他眼前落下的。
「让人自以为有的选实则只能沿着她的路走,权术一道,她学得不错。」赵肃睿侧目看向自己用惯了的大太监,「你,只管把这句话告诉她。」
在他身上,用得不错!
四鼠愣了下,才低头:
「是。」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揣着万般心思,四鼠带人也退出了巡西城察院,只留了几个人等着与新任巡西城御史石问策交接,按说查这么一个案子,西厂派出几个人也就够了。
从察院里出来,他就看见了守在外面的一鸡。
不对,现在是在宫外,他看见的是方祈恩。
「方老大,事情已经交代妥当,咱们主子还没回去?」
方祈恩微微摇头:
「主子说要逛逛观音寺前街的书斋,让我在这儿等你一并过去。」
余四妹转身让一些人撤了,自己则跟着方祈恩一并上了他的马车。
「今日沈娘子带你去了楚家,你没让人认出来吧?」
「没有,我一直躲在人后,李阁老他们一到了巷口我就从另一边绕出去了。」
方祈恩还是又嘱咐了他一遍:
「今日算你机警,咱们皇爷和沈娘子的事一旦从咱们几个手里漏出去,能被打发去守皇陵都是咱们皇爷天恩浩荡了。」
「方老大你放心。」
余四妹生得小,腿在车里一缩还真像只小老鼠。
坐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说:
「方老大,你说,咱们皇爷到底看上了沈娘子什么?」
「刚刚说了这事儿不能漏你又在这儿琢磨起来了?你这一颗脑袋够琢磨什么?」
「不是。」余四妹低着头,相较御前的其他三个,他在言辞上一贯笨拙,想了想,他才说:
「我今日觉得,沈娘子的行事做派跟咱们皇爷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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