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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六喑)


后退了小半步,阿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厨房内外总是被图南带人洗刷的干净,却还是掩不住血肉腥气还有各色香料的气味儿,乱七八糟的气味凝在她的脏腑里,把她的心都给包了起来。
红芙死的前一日,她们刚刚一起喝了酒,喝的是姑娘特意让她带去的桃花酒,因为红芙已经要嫁人了,红芙自己的娘就是孙夫人的陪嫁丫鬟,虽然她娘早就去了,孙夫人也对她多有照拂,为她指的婚事是特意找了孙夫人自己陪嫁庄子上的小管事。
喝了几杯酒,红芙的脸上泛着红,细着嗓子小声说:“那人我见过的,他替他爹送账册过来,夫人让我出去接的。”
一群丫鬟们笑成一团,连忙打趣儿:“长得如何?他看见咱们红芙姐姐没有动不了腿儿吧?”
小小的耳房里,笑着,闹着,借着酒气都滚作了一团。
阿池趁着无人留意,将一块帕子送了红芙作贺礼。
帕子上花团锦簇绣着四个字:“天作之合”。
红芙看着帕子,脸上慢慢笑了起来,桃花酒,女儿羞,都是世上绝好的胭脂,衬着桃花似的姑娘。M..
不过一日,那抹桃花就被冰冷的池水浸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管事的不许人靠近,几个小丫鬟拉着阿池的胳膊不让她再看了,可是阿池还是看见了,红芙的裙摆是被人撕烂了的。
谢伯爷的脖子上多了两道红痕,过了几日就消了。
谢家的荷塘成了小丫鬟们晚上不敢再路过的地方。
桃花似的姑娘,终究成了宁安伯府的枯泥。
站在灶房门口,阿池底下了头:“你何必提这些来刺我的心。”
图南轻叹:“阿池,李婆子的死与红芙的死有什么区别呢?不过都是无辜枉死,李婆子死的时候人们拍手称好,红芙死的时候又如何?邵志青冒犯姑娘的权威声势,终究罪不当死,姑娘要杀邵志青不过是为了立威,我要是能为了与姑娘的情分杖杀一个邵志青,来日姑娘为了立威去杀旁人我又如何,你觉得邵志青不过是个外人,可要是姑娘要我杀的人是培风,是垂云,又或是你呢?阿池,以人命换来的威望,能让李婆子死在池塘里,也能让红芙死在池塘里,而你我终究不可每次都庆幸死的不是你我。”
阿池抬头看向面前和自己一样身为丫鬟的姿容寻常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她说:
“那是姑娘!她……”
“要是我杀了邵志青,那才是真的杀了咱们心里的姑娘。”
心中又惊又怕,阿池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怔怔地看着图南,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明白她。
“图南……”
图南放缓了语气:
“好好照顾姑娘,姑娘前日有些话还是对的,这庄子是咱们姑娘的,就得让人心里都明白,不能再像你和邵志青那般犯了糊涂,不要说沈家,但凡这世上有什么是值得咱们姑娘依仗的,咱们现在也不会在这庄子上,要是还想不明白就去驴圈里看看那个谢凤安,他在法理上本该是咱们姑娘的倚靠,却又是什么东西?你与其想着什么沈家的少爷,不如想想你自己如何能成了姑娘的倚靠。”
“图南姑娘,锅开了!”
图南拢了下包着头发的帕子,转身过去掀开锅盖,将肉汤里飘着的浮沫用大勺舀去。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阿池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出了灶房,冷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就湿透了。
虽然搬了一个多月的石砖,沈三废的身子也就堪堪能比得上一个粗使的小丫鬟,充作长枪的木棍杵在地上,赵肃睿好一阵儿都喘不上气来。
失算了,他就不应该说什么不吃鸡肉羊肉猪肉,他现在一个人就能吃三只烧鸡!
“呜呜呜!我觉得分我的半斤猪肉我也吃不饱!这么操练我倒还亏了!”
赵肃睿回头,看见柳甜杏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动弹,嘴里嚷嚷着饿。
“没出息。”
英明神武的昭德帝脑袋里烧鸡打转儿,嘴上还嫌弃旁人,他自知自己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怯,强撑着走了几步就被培风扶住了。
“姑娘,是不是我今日操练的太久了?”
“没有!”昭德帝绝不认输,“挺好,培风你有治军的天分。”
说完,他借着培风的遮掩扶了扶自己的腰。
“那边儿的几个毛孩子是干什么的?”
扬了扬下巴看向不远处几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儿,赵肃睿随口问。
“姑娘,那是佃户家的女孩儿,年纪不到十四,按说应该是不能来操练的,也分不到肉吃,只是图南煮肉的时候都会有些肉骨肉汤之类的,会分给她们一些。”
果然,图南带着人搬了肉出来,操练过的人们排队等着领肉,那几个小女孩儿也纷纷从枯草堆里翻出了陶壶陶碗之类的远远地缀在了人群的后面。
赵肃睿冷眼看着,佃户中的男子得了煮好的肉多半先吃上几大口,再喜笑颜开地端着碗回去,也有更年轻些的干脆席地而坐用面饼配着肉直接吃了起来。
有少部分的男人会小心端着肉回去。
童五童九兄弟俩就是其中之二。
自从他不光再操练庄子里的丫鬟婆子,人堆里也多了十几个佃户家里的妇人,她们要么怯手怯脚,要么事事争先,拿了肉之后也有先吃了几口的,更多的也是将肉和饼都一道带回家去。
至于那几个等着拿汤的小丫头,轮到她们的时候,帮着图南分肉的婆子用木勺往她们的陶壶里装了汤,又将木盆底下的几根猪骨头给了她们。
图南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就算是大锅炖出来的肉,也能让整个校场肉香四溢。
那些手脚都冻得发紫的小丫头们却捧着陶壶一路往回跑,竟然没有一个人像那些只比她们大一点儿的少年们一样直接吃肉喝汤。
身上裹着银鼠大氅,赵肃睿有些不解:
“那些小丫头怎么不吃口肉喝口汤呢?”
培风没有做声,答了他话的是身子好了大半在校场上帮忙分饼的青莺。
“姑娘,她们要是吃了肉喝了汤,回去可是要挨打的。”
赵肃睿歪头看了她一眼:“那怎么男子都能当场吃肉啊?他们不怕挨打?”
青莺失笑:“姑娘,谁会嫌弃自家里的男丁吃得多呢?就算他们带了肉回去,多半也是他们自己吃的,那些小丫头把肉和汤带回去是给家里的,至于自己能否吃到……姑娘你与其担心她们能不能吃到,不如担心她们要是回去晚了,带的少了,会不会挨打挨骂。”
摇了摇头,青莺将分饼用的空笸箩拍了拍,就端回了庄子。
双手放在身前,手指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指节,赵肃睿脑海中蓦然响起了沈三废那天夜里说的话:
“……虽然我连人都当不好,那也总好过陛下连人都不会当啊。”
“嘭!”
培风眼睁睁看着自家姑娘突然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一张冰封似的木头脸都要被吓裂开。
“姑娘?”
“我没事儿!你别管!”
赵肃睿抬起微微泛红的额头:“既然后厨房忙不过来,就让那几个小丫鬟进来干点儿洗菜择菜的差事,给她们一人弄身干净的新衣裳,再……再每天管一顿饭,只是说清楚,咱们庄子上的饭只能在庄子里吃完,不准带走。”
“是。”
“哼!”赵肃睿转身就往庄子里走去,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把规矩跟她们讲明白,对了,既然是咱们庄子上的人,要是她们再被打了骂了,你知道该怎么处置吧?”
“姑娘放心。”
“嗯——”
赵肃睿又走了两步,却又退了回来。
培风不明所以:“姑娘?”
“我这吩咐,不错吧?”英明神武的昭德帝挑着眼角问培风。
培风连忙答道:“姑娘一向处事稳妥。”
赵肃睿却还不满意,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又换了个问法儿:
“我这处置,像个人吧?”
像个人?是什么意思?
老实巴交的培风呆了片刻:“姑娘,培风不懂您的意思。”
翻了个白眼儿,赵肃睿又哼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倒也没真的摇起来摆起来,毕竟他现在腰酸腿软,上半身在晃,下半身还是拖着走的。

第81章 三两
庄子里多了几个帮忙的小孩儿实在是一件不值得留意的小事儿。培风一贯嘴拙心细,因为之前找了佃户家的妇人们来做过棉甲,她大概也知道些根底,找了两个能言善道的婆子借着分活计的便利先去探了探那些孩子的家里,还真像青莺说的那般,这些半大的小丫头家里都过得很是艰难,要么脚下有几個弟弟,要么头上有不成器的父兄。
最惨的一个小丫头家里亲爹是个烂赌鬼,右手三个指头都被讨债的剁了,亲娘也早不知道被卖去了哪里,不光要照顾那个废物爹,下头还有两个话都说不囫囵的弟弟,全家四张嘴全指望她张罗。今年刚入了冬,年纪小点儿的那个弟弟就死了,小丫头收殓了弟弟,越发把剩下的弟弟看着跟眼珠子似的,结果几日前她出门讨肉汤,一回去就寻不着了,只有她那个爹剔着牙说她只要本分干活儿还能让她再看见那个弟弟,.
依着那些妇人们猜,那个小丫头的那个弟弟多半是已经被那个烂赌鬼给卖了,留着剩下的这个小丫头,一来是还要人伺候,二来是小丫头也得再养两年才是值钱的时候。
培风斟酌了下,将这事儿交给了童五,过了不到半天,一个小病猫儿似的小丫头就被拎到了培风的面前。
“给了那姓路的一两银子买了这小丫头,一转身他自个儿就不知道跑哪个赌坊去了,丧良心的玩意儿老婆孩子都卖了也拦不住他那赌性,余下的您也不必担心,只有我们一帮兄弟料理。我让我家婆娘给这小丫头刷洗了一通,身上的衣裳是我家闺女的,这丫头也是可怜,我家丫头才九岁,衣服穿她身上还富裕了一截袖子。”
培风点了点头,明白童五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这小丫头的父亲以后也难再回来了。
看着在那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她从腰间取了一角银子出来。
童五连连摆手:“使不得呀培风姑娘,在俺童五眼里你就是带着俺们行军打仗的将军,替将军做事哪有要钱的。”
“是我托你办事,就应该算清楚,怎么能让你额外开销?多余的钱是黄嫂子的辛苦钱。”
说话的时候,培风摸了摸小丫头被整整齐齐梳起来的黄毛儿。
小丫头缩着肩膀,一动也不敢动,细瘦的脖子仿佛只有几根指头粗细,让人随意就能拿捏在手里。
培风领着她一路到了灶房,图南正在跟几个灶上婆子研究怎么给姑娘做一道鹅,转身就看了一看就连半只鹅分量都没有的小姑娘。
“培风?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小丫头?”
培风也不多话,推了一下小丫头的肩膀,就把她推到了图南的面前。
“交给你了。”
提着鹅的图南:“……培风,你好歹跟我说清楚这小姑娘是哪儿来的。”
培风却不管,仿佛屁股后面着了火似的转身就走,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几乎要跑起来了。
图南喊不住她,转身看向小丫头:“你叫什么?”
瘦骨伶仃的小姑娘好歹认识这个主持分肉的人,吞了吞口水,小声说:“我娘叫我囡儿,娘没了,我爹叫我三两,说等我十四岁就能把我卖三两银子,童家伯伯才掏了一两银子,就把我买来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眼睛一眨,眼泪就断了线似的落了下来。
图南一怔,神情变得分外柔和,一只手还捏着鹅脖子,她用空着的手把小姑娘揽在了怀里。
太阳光零零落落地落在院子里,图南抬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
“图南姑娘,我这儿乍一看还以为你这是拎着两只鹅要一道下锅呢。”
图南转头看过去,就见夏荷抱着几个包袱倚在院门上笑。
“夏荷姑娘,你怎么来了?”松开三两,图南对夏荷打招呼。
“少夫人不是说要给来院子里帮忙的小丫头都添了衣裳?这一包是昨儿夜里我和那呆杏子给小丫头们赶的里衣,我俩手笨,棉衣做的慢,这一包是安姐姐做的,小丫头年纪小,短袄长裤且穿着。最大这一包是青莺做的,她是手巧的,东西做得又多又细,我赶紧给你送来,省得她还想往上头绣花……看着这小丫头的身量,倒是青莺做得更合身儿些,我们到底是不如她心细,她怕是早就把这些小丫头的尺码都用眼量准了。”
嘴里唠叨着,夏荷将几个包袱放在了院墙边上干净的石台上。
图南连忙谢过。
夏荷又看了叫三两的小丫头一眼。
“看着这小丫头,我倒想起少夫人刚进了宁安伯府的那一年,那呆杏子被人欺负得一头灰,也只有少夫人不嫌弃她,那时候,少夫人也是这般抱着她的。”
说着,夏荷自己掐着帕子轻出了一口气,她那个时候也是掐尖儿要强,心里又想着谢凤安,看见刚进门的二少夫人愿意去哄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还觉得人家装模作样。
现在想想都羞惭得恨不能要抽自己一对儿红巴掌。
羞惭完了,夏荷抬起头,就看见图南的脸上竟然带着笑。
“多谢夏荷姑娘夸奖。”
“啊?谁、谁夸你了?”夏荷一脸莫名,都不知道图南哪儿来的喜气。
图南却还是笑。
一双眼睛都笑得要眯起来。
晚饭时候,赵肃睿啃着烧鹅腿,一边吃得满口流油,一边又想吃肘子。
自打那日他为了为难图南说不想再吃鸡肉、羊肉、猪肉,他每顿饭吃的要么就是炖鱼要么就是蒸蟹,还有酒烹鸭子五香甲鱼,每日的花样儿倒是换得都挺新鲜,可昭德帝还是想吃肘子。
肥肥的,装在盘子里晃晃悠悠,肥肉皮儿能在舌头尖儿上化了的扒肘子。
尤其是每天操练完了之后都是分肉的时候,看着别人都捧着肉碗欢欢喜喜回家又或者直接坐在地上大快朵颐,赵肃睿都有些移不开眼。
他真不是缺了那半斤的猪肉。
他是谁?他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皇子龙孙,从小到大多少山珍海味没吃过?又怎么会惦记自己已经吃腻了的猪肉?
“少夫人,你这大鹅烧得可真香啊。”
帮忙送菜的柳甜杏看着金黄色烧鹅,抽着鼻子闻香气,头都快贴到鹅肉上了。
赵肃睿用筷子尾戳了下她的脑门:
“就是几口肉,怎么总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柳甜杏直起身,嘿嘿笑了声:
“我也不是很馋,鹅肉在少夫人您这,剩下的鹅骨头之类的图南姑娘用酱熬了,又加了萝卜白菜一块儿煮出来,也可香了,正好下饭。”
赵肃睿白了她一眼,越发觉得这傻子是没见识的:“说到底也没有多少肉,穷人吃法儿。”
“谁说没肉了?中午分的猪肉放凉了切了薄片,可香了!”
“是么?”赵肃睿还是一脸的轻蔑和不信,斜着眼儿看她,“我怎么不信呢?区区剩肉而已,有什么香的?”
喜欢吃的肉被人这么说,柳甜杏嘴巴抿起来,一双大眼睛气哼哼地看着“少夫人”,过了片刻,这小姑娘突然大声说:
“少夫人你肯定是想吃我的猪肉又吃不着,故意拿话激莪呢,只等着我拿了肉和菜来给你尝!你要是想吃就直说呀,我、我也能分你……一点。”
小丫头捏了捏手指头,终于捏出个“一点儿”,真是喂鸡都不够。
赵肃睿失笑:“看你那小气样子,我哪里会馋你的肉?我这整盘的烧鹅都吃不过来。”
柳甜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审贼似的,看了好一会儿,小姑娘又心大地摆了摆手:“那我先去吃饭了,少夫人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吃饱了就回来了。”
烧鹅皮脆肉香,吃一口香气横溢,蘸着酸甜的酱味道更是一绝。
嘴里漫不经心地吃着烧鹅,赵肃睿听着柳甜杏跑出了院子,直接松了手里的筷子,任由它们落在盘子里。
他真不是缺了那切成了片儿的凉猪肉。
他是谁?他是昭德帝!真正的天潢贵胄皇子龙孙,真正的富有四海八方来拜!从小到大多少山珍海味没吃过?又怎么会惦记自己已经吃腻了的猪肉?又是陈的,又是凉的,听着就倒胃口。
他又怎么会惦记着从一个傻子的嘴里骗食儿?
他可是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昭德帝!他、他就算真骗食儿了也绝不会让一个傻子看出来!
“哼!”

第82章 出路
晨雾笼罩着荷塘,宁安伯府世子谢麟安摸了一手桥栏上的薄霜,很是不满地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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