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顾念栖示意他安心,她一直知道宋宴辞这次的海外巡演,是他单飞和转型期站稳脚跟的重要机会,“我会尽可能低调的。”
她说着,视线瞥向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又忍不住拿过来给顾锦程拨去电话。
依旧是漫长的提示音,在她准备失望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
“在忙吗。”她立刻开口。
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却叫她‘息息’。
顾念栖的心跳莫名快了两下,“您是哪位。”
“我是……”女人语气一滞,没说出所以然,而是将话题转移,“你父亲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但他托我告诉你,他给你寄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在你家门口了,让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查收。”
顾念栖想问爸爸为什么现在不方便,为什么寄了东西不自己说,反而让别人代劳,但现在还在餐桌上,对面的人她也不熟悉,不好问那么多,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好的,谢谢你。”
“对了,”女人想说什么,但又很快止住了话头,“再见。”
她电话挂的很匆忙,但顾念栖还是从那边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抽噎,掩盖在紧随而来的忙音里,轻的像错觉。
心里的不安更甚,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待下去,于是起身,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家了。
她极力地掩饰了,但连谭靖都看出她神色有异,宋宴辞跟她一起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做东的庆功宴,现在还没到一半我就走了,你得替我多留一会,”顾念栖按着他肩膀让他重新坐下,笑了笑,“我叫好车了,不用担心。”
宋宴辞看她态度坚决,也只能妥协,“有事及时联系我。”
“嗯。”顾念栖点点头,戴好口罩快步走了出去。
周五的晚上,路人都有种迎接周末的惬意,路面飞驰而过的车辆都有种松快感。
顾念栖走出餐厅,晚风裹挟着秋日的凉意,将零星落叶带到她脚下,不小心踩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腐朽碎片零散瘫在地面,又被下一阵风卷向不知名的远方,四散开来,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她垂着眼走向路边,思绪有些混乱,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便看到沈亦航从路边一辆迈巴赫的驾驶座下来,朝她走过来。
两个人因为这次的风波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面了,一方面是顾念栖有听闻一些众嘉高层的风吹草动,而沈亦航这段时间经常忙的像失踪了一样更印证了这个事实,
另一方面,她算是对这次狗仔曝出的横跨多年的大量偷拍照片有了心理阴影,虽然知道是宋承衍身边的人刻意为之,但还是难免有点ptsd。
这次也是因为沈亦航顶着压力帮她澄清,才一并邀请他过来聚餐,但他和梁司成一样,说可能没空过来,却没想到又出现了。
“我还以为我好不容易下血本全员和牛,但你没口福享用了,”顾念栖抬眼看他,抬抬眉梢,“快进去吧,不过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没办法招待你。”
而沈亦航今天难得没跟她插科打诨,完全没有平时那股轻佻劲,虽然看起来有点风尘仆仆,但西装领带都穿的规整,就是打理精致的发型略微有些散乱,“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顾念栖看他神色郑重中又带着些急色,“出什么事了。”
“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沈亦航看着她,因为睡眠不足略微泛红的眼睛很疲惫,“是很重要的事。”
他身型依旧高大挺拔,但顾念栖能感觉到他是在强撑。
似乎是因为周围车辆都有意避让,迈巴赫在路上行驶的很顺利,很快便开进了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沈亦航帮她开车门,示意她一块上楼。
他一路无话,眉头皱的很深,顾念栖看他不寻常的神情,也就一直没有开口,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要去哪。”
“我家。”
顾念栖从来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房子。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下了电梯来到公寓门口,顾念栖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件事一会再说,我有礼物要先送给你,”沈亦航输了指纹打开门,紧绷的神情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提前两天过生日不介意吧。”
什么叫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顾念栖还没来得及揣摩他的话,就被拉着走进了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
公寓是复式的,客厅挑高差不多有三米,偌大空间被布置的好像一个艺术展,地面被馥郁的粉色郁金香占满,空气被幽香充斥,雪白的墙面上交错布置着大大小小的油画,画框无一例外的华美,和蜿蜒的花丛交相辉映,堂皇却没那么厚重。
现在早就已经过了花季,但这些花却开的新鲜饱满,尤其是这么多郁郁葱葱簇拥在一起,更显得壮观,顾念栖一时惊讶,“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郁金香。”
他平常就喜欢送她郁金香,哪怕过季也总能弄来几束,但这样的数量还是有点太超规格。
“这次的比较特殊,”沈亦航笑,“都是我亲手培育的,是不是很用心。”
“你那么忙还有时间搞这些,”顾念栖看他一眼,眉头微挑,而后小心绕开地上的花束去看墙上的画,瞳孔中的讶异也在这时更盛,
全都是她。
她的每一个角色,每一次活动,每一个造型,都被很好的定格在细腻颜料的勾勒中,每一丝神态,连同皮肤肌理和服装面料都描摹的清晰,
像是在画布上活过来一样。
艺术作品是创作者的心血,最能将作者本人创作时的感情暴烈的呈现,几乎没有办法掩饰,
顾念栖看着这些画,对于艺术的本能敏感让她忽然就说不出话。
太用心了,她还是第一次从他这里直白感受到这种,径直越过朋友界限的用心,
她也是第一次和他相处时,局促到有些无措。
“谢谢,”顾念栖强迫自己表现的毫无察觉,语气和平常别无二致,“很特别。”
沈亦航笑了下,带她走到客厅最中央的位置,顾念栖注意到那整面墙都被幕布遮着,还没来得及问,他又在这时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说后天会没机会给你过生日吗。”
顾念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明天,”沈亦航喉头动了动,说出口的有些艰难,“是他们为我准备的订婚礼。”
顾念栖一时怔住,半晌才开口,“好像,有点突然。”
“不算突然,”沈亦航摇摇头,笑的有些苦闷,“这件事其实从乔温回国的那天就已成定局,我这段时间的挣扎,也都只是徒劳。”
顾念栖攥了攥袖口,她愈发不知道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似乎不合时宜,她总不能对着一桩他抗拒的‘喜事’,违心的说一句恭喜,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其实早就筹谋了退路。”
沈亦航闻言,一直落在地面上的视线移至她的脸,浓稠底色似乎被灯影折射出了零星光亮,希冀在其间隐隐闪动,“但能让我选择走上它的人,就只有你。”
“如果我放弃集团的一切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顾念栖心猛地抽动了一瞬。
“你放心,虽然到时候肯定不比现在风光,但我不是一无所有,也不会让你现在生活品质降低一点点,”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都是承诺,“我在法国准备了一处庄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你喜欢的花,有自然湖泊,划船钓鱼都可以,有马场可以随意骑马,还可以养任何你想养的宠物,”
“在那里会重新拥有我们失去的一切自由,你愿意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顾念栖眉尖蹙着,胸口微微起伏,“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宋宴辞,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
“我从来就只喜欢他。”
“我知道,”沈亦航下颌微垂,微微出了口气,又重新看向她,目光有种泄了力的无奈,
“但你知不知道,我也从来都只喜欢你。”
“别说了,”顾念栖疾言制止,看向他的眼眸因为激动微微瞪着,“我现在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快要坍塌了,再说下去,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存在超过十年,陪她度过低谷期的友谊,他是唯一一个,
在那段她亲近的人都相继退场,与梦想失之交臂,每每想起都会觉得黑暗到熬不过去的时光,身边就只有他,
他陪她尝试堕落的感觉,让她释放自己,但又总能及时拉她抽离,不会放任她彻底沉溺越陷越深。
她不想让这样的友谊惨淡收场,更不想伤害他。
但沈亦航却不管不顾,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都摊开显露,
他走到那面墙前,不由分说扯下了上面的幕布。
大片暗红色的丝绒布料坠落时像流动的海浪,接触到地面时发出沉闷声响,后面展现出的巨幅人像在射灯的映照下,每一寸纹理都震撼夺目。
还是她,只不过是十多年前的她。
浓郁的眉眼还稍显稚嫩,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身上穿着初中的白色校服短袖,衣领是蓝色,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很直很柔顺,
是她的初三,14岁,那时她被太过蓬松的自来卷困扰,第一次去理发店烫了头发,从那之后她也变得自信了不少。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开始。”
当年的影像在脑海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融入四肢百骸的清晰,
沈亦航半侧过身子,声音在偌大空间里似乎染上回音,有点沉,“不比你喜欢宋宴辞的时间短。”
“我叫你别说了。”顾念栖眼里神色愤然,但更多的是无力,“你明知道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为什么要让这段关系变得复杂。
“你就当我,想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沈亦航仰头又将这巨幅画像打量了一遍,复杂的珍视,然后转过身,重新走向她,
脚步很缓,每一步都像走了一万年那么久。
“我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两个选择,除了家族就是你。”
“所以我一定要趁最后的机会亲口问问你,”
“我已经做好了从来时的路上走回去的准备,但仍抱有着一丝侥幸,”
“或许上天眷顾,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顾念栖闭了闭眼,极力忍下眼底翻涌的湿意,
上天似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对不起。”
沈亦航站定在她面前,垂下眼,目光描摹着她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惊艳的轮廓,忽然就笑了,“不用替上天向我道歉。”
“可以在最后抱一下你吗,”他朝她微微张开双臂,眉眼弯着,神采又像平常一样飞扬,“明天过后,我大概就没办法再做那个,可以让你随叫随到的沈亦航了。”
泪水还是没忍住从眼眶滑落,顾念栖点点头,她知道他是在道别。
他这个人看起来离经叛道,但哪怕再不情愿,只要他接受了的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他一贯如此。
“虽然不想你哭,但看到你因为我流泪的样子,总算感觉好像没有白活,”沈亦航语气调侃,样子很轻松,哪怕他眼底也有微弱光亮在挣扎。
他抬手拭去她的面颊上的湿潮,然后微微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他抱过她无数次,多数是见面礼形式的短暂清浅的拥抱,还有几次是高中毕业,高考出成绩,还有出大学的录取通知的时候,她喝的烂醉,他将她从酒吧带走送回家,
只有这次,两个人都清醒深刻。
“如果我比宋宴辞更早出现在你身边,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他声音很低,还是没忍住问答案已经明了的问题。
顾念栖垂眼,唇齿间缓缓出了口气,还是狠心说出唯一不变的答案,“不会。”
沈亦航了然点头,桀骜的眉眼很柔和,“这才像你。”
“沈亦航,”顾念栖缓和了片刻,沉声开口,“我希望你的选择都可以是为自己而做的,”
“我希望你幸福。”
沈亦航抚过她后脑的发丝,声线有种认命后的沉寂平和,“我的人生本来就没有选择,是你第一次给了我选择的勇气。”
“我也祝你幸福,”
“我的公主。”
你一定会幸福。
顾念栖没让沈亦航送,自己打车回了家,
她向来只习惯自己独自整理情绪。
下了电梯,她看到家门口的用来放快递的架子上,除了各式各样的快递盒,还有一个包装很精致醒目的蛋糕,
蛋糕盒的上面,放着一个EMS的信封袋。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抱歉,因为我失恋都没这么哭过,真的一度写不下去。
这几个人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被一股彻底的悲哀贯穿◎
信封袋上的快递单写明是瑞士发来的国际邮件, 大概就是顾锦程寄来的那个没错。
顾念栖将信封袋夹在怀里,又去看那个蛋糕,蝴蝶结型的绸缎绑带下压着一个小的贺卡, 她抽出来, 看到上面很简洁地写着两行字,
顾息息小朋友, 你的父亲在千里之外祝你生日快乐!
下面还用简笔画画出了父亲和女儿坐在蛋糕前吹蜡烛的样子,很可爱很生动,让顾念栖眉眼舒展了下,但随即神色又微敛。
爸爸每年的祝福都是在她生日当天, 国内时间的零点送到的, 怎么这次和沈亦航一样, 都提前这么久,
沈亦航有不得已的理由,难道他也是吗。
心慌不安大过一切,现在没功夫想这么多, 顾念栖提起蛋糕便开门进屋, 换好拖鞋径直走去了沙发旁, 将蛋糕盒放在茶几上后, 就坐下拆起了邮件袋。
里面是一个信封,黑色的, 用金色的火漆印章封着,质感厚重,拿在手里莫名觉得有些沉,尤其是在看到信封正面的底部用金色墨水写着一行字, 更是沉的快要拿不住,
爱女顾念栖亲启。
何故要这样郑重,
心在一瞬间被狠狠抽紧,她有不太好的预感,可这预感根本毫无征兆,怎样也找不到源头。
不要自己吓自己,顾念栖闭上眼,努力平复了几下呼吸,这才小心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笺拿出来展开,随后顾锦程遒劲有力的字迹便跃然眼前。
她逐个字的看过去,神情由起先的茫然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说不清是悔恨更甚还是悲痛更甚的复杂的痛苦情感,让她无力蜷倒在沙发上,单薄的肩线无声颤动,泪水不受控制般不停滑落,将宽大的米白色沙发扶手洇出了大片湿痕,颜色越来越深重。
【息息,爸爸有一个秘密,本想永远都不让你知道,但大概只能瞒你到这了。
我们息息一直是最坚强勇敢的孩子,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也熬过了那么多的苦难,所以这次,爸爸相信你也能像以前做的一样好。
很抱歉让你在刚渡过风波,在新一岁的时光来临前收到这封信,你最近心情一定不错,在这种时候扫兴并不是我的本意,我跟你妈妈商量,想在事情发生后,继续拖延一阵再寄给你,但她说你太聪明,不如在你自己发现端倪之前,主动坦白的好。
严格来讲,是主动坦白这个词说动了我,于是我盖上印戳,亲手将这封信寄了出去,希望你能看在我还勉强算自觉的份上,看到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可以原谅我长时间的隐瞒。
其实在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亡了,只留有一堆灰白色的粉末,成为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也只有大火将我因为病痛而面目可怖的躯体湮灭后,我才能够没有太多挂碍的让你知道,我不太走运的患上了原发性肝癌,更不走运的是,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就是在我跟你说要放下工作,去蒙特勒休假的那个时候。
那时医生断言我活不过三个月,于是我深知那是和你的最后一面,格外珍惜,而当时之所以以工作为由躲着不见你,是因为这个病已经转移到了我身体的多个部位,症状频发,实在是无法坚持,但我不想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不想让你察觉的原因跟多年前做脑部手术不同,那时医生确保百分之百能够治愈,于是我觉得没必要让你白白担惊受怕,耽误你当下最重要的考试,同时也有借机想见你妈妈的缘故,从而大费周章的跑到了国外,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你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也不知道上次的‘拙’会不会在这一次重蹈覆辙,但我还是又一次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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