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精心设计, 还是本就仓促。
他们到的时候, 秦婉已经坐在那里了。
两个女人见面的气场没有任何剑拔弩张,反而相当的平和。
“只能趁陪我儿子上课的功夫跟你们见面,约在这种不正式的地方真的很抱歉。”秦婉起身,歉意地笑笑, 伸手和陈皖握了握, 然后示意他们入座, “准备好的文件都已经在这里了。”
宋宴辞其实到现在还对这次见面的目的有些模糊, 直到他落座后,翻开秦皖推给他和陈皖一人一份的文件, 顿时有种恍然般的惊异。
【股权转让协议】
甲方(转让方):宋宴辞
乙方(受让方):秦婉
第一条:甲乙双方均充分理解在本次股权转让过程中各自的权利义务,并均同意依法进行股权转让。
第二条:转让标的及价款
2.1甲方将其持有的有限公司35%的股权转让给乙方;
2.2乙方同意接受上述股权的转让
2.3甲乙双方确定的转让价格为人民币0元
转让价格零元,意味着无偿转让。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持有宋氏如此庞大的股份,以宋氏目前接近两百亿的市值来算, 他手里这些, 就有差不多七十亿。
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宋承衍会在这种自顾不暇的关头, 用尽手段的让他回去。
而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宋承衍觉得是他明知道自己手握能保住他地位的命脉,却执意不肯,
可在这半年与宋承衍的两次会面中,他都没有讲清过这件事,只是在言语间进行威逼,让他不由得越发厌烦。
心中不由动摇了片刻,但他很快清醒,宋承衍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保住他的集团地位这么简单,他的目的还是在他身上,
否则他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要求他去参加董事会,行使手中的投票权帮他就好,否则陈皖今天带他签署股权转让协议的对象就会是他宋承衍,而非秦婉。
钢笔的金属笔尖长时间悬停在签名栏的上方,理清思绪后,宋宴辞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等到合约生效,从此秦婉就会是宋氏最大的股东,宋承衍将受制于她,而陈皖也一定是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会这样做。
只不过有件事他还是一定要确认一下。
他将文件推还回去的时候,锋利视线也一并落在秦婉脸上,“这次关于顾念栖的舆情是他一手推动的是吗,飞月奖的内幕也是他做的,对不对。”
秦婉注视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根本没办法坐视不理。”
“不过这件事你大概无法查到你父亲头上,”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放在桌面上,“我并不是为他开脱,但这些事在发生之前,你父亲本人是不知情的,虽然他是有制造出事端让你的事业跌落谷底,只能乖乖回家的授意,但具体的动作一直都是高乘在筹谋推进。”
“但他后来知道后,也只是静观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加以补救的意思就是了。”
宋宴辞知道高乘,就是多年前被派去跟踪陈皖,回国后又一直不停监视着他行踪的那个人。
他拿过U盘,“所以这里面是他和评委勾结的证据。”
“只是一部分,还不足以充实证据链,我这边没有他和念栖团队的某个人串通的记录,还需要你们自己去取证,”秦婉说,“我看过了,其实念栖得奖完全是实至名归,只不过他在这关头横插了一脚,原本应得的东西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谢谢。”宋宴辞握紧U盘,点了下头。
“别把我想的太好了,高乘这个人我早就想把他除掉了,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由头,”秦婉柔和的微笑中也染上了些许锋芒,不过一闪而逝,“我只能给你这些,但如果到时候开庭,很抱歉我不能出庭作证。”
宋宴辞点头,“我明白。”
“对了,这个也要给你。”陈皖这时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秦婉,“这是我离开的这些年,所有从宋氏那里得到的分红,你拿去吧。”
“这个我不能收,”秦婉摇头,“没有必要。”
“拿着吧,”陈皖很坚决地将卡放在她面前,“你能理解的,我不想多拿他一丝一毫。”
秦婉犹疑片刻,看她没有任何松动的神情,还是点了头。
“明天我会去工商局办理变更登记,后续进度会跟你们及时共享的,”她收好桌上的东西,“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不再影响你们。”
陈皖点头,“希望一切顺利。”
“我得走了,儿子该下课了。”秦婉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再次面向陈皖,“谢谢你愿意帮我。”
“这次我也有求于你,更何况之前你也帮过我,”陈皖笑了笑,眸色又变得有些沉,“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就愿意这样待在他身边。”
她有些惋惜自己好不容易脱离的苦海竟然有人会继而往进跳,但好在秦婉看起来温柔顺从,但并不会一味忍让,知道给自己的和儿子争取,有与之制衡的魄力,这样的女人,最后都不会过得太差。
“我也没想到。”秦婉垂眼,一霎那的失神被她藏匿在眼底,感情这种东西,会让人有无数不满足不甘愿,却又矛盾的心甘情愿。
宋宴辞和陈皖回到车里,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墨色的玻璃外,他们看到秦婉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从大楼里,随着人流走出来。
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还仰头跟她说着什么,眼睛亮闪闪的,很澄澈,能看出来秦婉将他养的很好。
“跟你小时候还真有点像,”陈皖笑着拍了下宋宴辞,目送着他们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卡宴,随后车尾灯融进申城夜晚的繁华霓虹,消失不见,她有些感慨,“如果不是还需要经过其余股东同意,无法做到先斩后奏,她是想直接将这些股份转移给她的小孩的。”
她或许也并非完全不想逃离。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车子终于开始行驶的当下,宋宴辞开口,“你们怎么会把这么多股份交给我,什么时候的事。”
“当年你出国之前我不是就跟你讲过吗,你父亲一直是把你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如果不是我加以阻挠,你小学大概就会进国际学校,最迟高中就要被送出国去了,”陈皖摇摇头,“所以转让股份也完全是你父亲的意思,但那个时候你还小,让你签什么你就签,到最后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时候你是未成年,所以这些股权都是我代为管理,后来我离开的匆忙,临走之前将我名下的资产,还有这些股份一起都委托给了专人打理,我曾一度忘记还有些回事。”
陈皖又接着跟他讲了这件事整个的来龙去脉,跟他想的差不多,秦婉要为她和儿子争取资本,而陈皖刚好需要一个人来制衡宋承衍,恰好不谋而合。
“明天回京市,叫上息息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在国内也待不了几天,”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门童来帮忙拿行李的时候,陈皖看向宋宴辞,唇角温和勾起,“有个人想让你们都见见。”
宋宴辞看着她,半晌没做声。
顾念栖一早就收到宋宴辞发来的消息,说他们下午回来,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而后发来了餐厅地址和包厢名,定了晚上七点。
顾念栖扬了扬眉,竟然是吃火锅,她喜欢,正巧现在没工作,她稍微放肆一下也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奉行了一个她现在身边不能没人的原则,昨天宋宴辞走后,虞谣又马不停蹄过来了她家里。
难得见一次陈皖,而且她和宋宴辞现在也算是真正开始交往了,她想打扮的正式一点,刚好趁着虞大造型师在,可以帮她化化妆,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比她先一步抢占了梳妆台,说景霄晚上要带她去见家长,没功夫帮她打扮了。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顾念栖被她挤的没处去,只好坐在床头开始审讯,“怎么就见家长了,你给我如实招来。”
“临门一脚临门一脚,”虞谣上着粉底,还顺带吐槽了一句她的刷子难用,下次给她带个好的,“现在带我见家长呢,我猜也是在正式交往前的仪式感吧,显得比较重视。”
“好吧,”顾念栖也没什么话可说,“你几点出门,比我早的话我可以勉强让让你,不然还是让我先来。”
“七点,我和景霄约好五点半出门的,怕堵车。”虞谣手上动作不停,“放心,我手速很快的,应该还有时间帮你化。”
“我也七点,我看看我几点出门合适,”顾念栖导航了一下地址,“那我也五点半出发好了,过去不堵车都要四十分钟。”
“你们在哪家店啊,”虞谣随口问道,“景霄开车,顺路的话带你过去。”
“阖川府,长青路的那家,”顾念栖看着屏幕,“顺路吗。”
“不是吧这么巧,我们也在那诶,”虞谣转过头,“你们哪个包厢,会不会是隔壁,”
“这家好多味道的锅底都特别出圈,好想一次性都尝尝啊,”她仰着脸畅想,“到时候我们串通一下,点不一样的锅底,然后我去你那边串门,记得帮我捞点我喜欢吃的菜。”
“你还打算的挺美,”顾念栖笑着吐槽,翻到宋宴辞给的预订信息,“我们包厢叫四季如春。”
她原本还想说又不知道店里格局,光知道包厢名也不能知道是不是在隔壁,就听到虞谣卧槽了一声,
“我们也是。”
◎ontopofme◎
顾念栖又跟宋宴辞确认了一遍, 地址确定无误,于是下午五点半,三个人准时坐上景霄的URUS从小区出发, 几个人在路上又开始讨论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巧合。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 景霄滑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给虞谣通知错误的信息, 也根本不可能错,因为这原本就是他让助理帮他订的,“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虞谣坐在副驾,转过身看向顾念栖, “你今天是去见宋宴辞妈妈对吧。”
“是啊。”顾念栖点点头。
“再说一遍你这边都有谁。”虞谣又转向景霄。
“就我爸妈, ”黄灯亮起, 景霄将手机丢进中控台内,随后指节抬起很快扶了下墨镜,“他们两个难得回来一次,所以这顿饭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定好的行程了, 位置也是在那个时候预约好的。”
“所以会不会是周期太长, 餐厅给搞混了。”虞谣接上他的话。
“或者会不会这个包间里面其实有两张桌子, 是分隔式的那种。”顾念栖猜测。
“我觉得这种说法比较靠谱, ”虞谣点头。
晚高峰的车流走走停停,几个人就这样胡乱琢磨着当作解闷, 终于在离约定时间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到达了阖川府。
新中式装修,很高端的室内园林风格,地形还有点复杂,几个人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七拐八拐走向定好的包间。
刚才路上聊的太起劲, 虞谣这会才后知后觉开始紧张, 一手拉着顾念栖一手拽着景霄, 店内冷气开的很足也架不住她手心直冒冷汗。
外界不知道的是,景霄的母亲可是四十岁退隐之前风靡全球,在各大国际红毯上展现压倒性气场的影后温华,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一片,接受采访时,再豪横的媒体在她面前也要有所收敛,论谁见到这种女人都会紧张,更别提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这种紧张感就像是面临deadline,越接近感觉越强烈,虞谣觉得自己之前竟然还有闲心畅想美食作战计划简直别提有多荒谬。
“稳住啊大造型师,”顾念栖晃了晃她的手,忍不住笑,“紧张是会传染的你知不知道。”
“放松,我们家人都和我一样好相处。”景霄也侧过脸来,狭长眼尾染上一丝狡黠。
“你那么难伺候,和你一样才可怕,”虞谣小声嘟囔,在景霄扬眉正欲说什么时,紧接着开口,“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温华的隐婚老公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这从景霄与生俱来的贵族老钱气质上可见一斑,这些年各种猜测纷飞,但硬是没有让任何人扒出些什么,让虞谣的紧张感无形之中又上升了一层。
景霄看穿她的想法,毫不在意地摇摇头,“他啊,也没什么,就养牛养羊的。”
虞谣觉得他又在满嘴跑火车,愤愤捣了他一下,“这种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反正你早晚都得知道,”景霄垂眼看她,行走间的光影在英挺的面庞和眼底流淌,“没必要骗你。”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包间门口,侍应生推开门,说已经有人先到了,虞谣又赶忙深呼吸了两下,才跟在景霄身后走进去,都准备好见家长标准微笑了,却发现里面只有宋宴辞一个人,正靠在椅子里玩手机。
“吓死我了。”虞谣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瞬间松懈。
“怎么你一个人先到了,”顾念栖走过去,摘下口罩塞进包里,“皖皖阿姨呢。”
她今天的妆容很淡雅却精致,垂感很强的珍珠色裙摆在行走间宛若月光流淌,整体弱化了她轮廓的攻击性,显得温柔又大方。
“她一会到,”宋宴辞放下手机,抬手牵引她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勾着她的指尖偎蹭,语调在裹挟着溪流景观的潺潺水声散漫上扬,笑意融进光影里,“怎么打扮这么好看,显得我都有点随意不重视。”
顾念栖眉梢很受用地挑了下,唇角勾起很坏的弧度,“没关系,反正皖皖阿姨关注的重点肯定是在我不在你。”
宋宴辞笑的没脾气,“反驳不了,我认输。”
“你们两个先停一下,”景霄站在一旁看不下去,抱着臂开口,“趁着大人们都还没来,现在需要尽快协调。”
“坐吧,”宋宴辞朝他抬了抬下颌,“你们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这间包厢在今天就只接到过一个预约信息,所以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们八成就是要坐在一桌没错。”
“那就太好了,”虞谣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赶忙在顾念栖旁边坐下,又招手让景霄坐在她的另一边,“这下有安全感多了。”
然而凳子都还没坐热,侍应生的敲门声响起,接着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陈皖和温华挽着手,谈笑风生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都身材很高大,五十来岁的年纪,五官有种相似的硬朗深沉,内敛的贵气,和景霄身上的如出一辙。
顾念栖和宋宴辞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一丝茫然,这时看到景霄上前跟几人拥抱问好,“爸妈,好久不见。”
轮到陈皖和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时,他语气有些意外,“大伯和大伯母竟然也来了。”
“大伯母?”顾念栖眸子微微瞪大,几乎和宋宴辞同时开口。
虞谣觉得她反应略微有点夸张不太礼貌,正悄悄拽着她手臂提醒,然后就听到宋宴辞有些幽怨地对着陈皖叫了声妈。
这下惊异的对象换了人,
景霄一脸的难以置信,虞谣愣了一瞬,拽着顾念栖胳膊的手更紧,眼神拼命询问什么情况。
“阿辞息息,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陈皖笑着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这位是我的先生,景政南,我们五年前在澳洲登记结婚。”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等一下,”虞谣反应过来后倒吸一口凉气,尽量降低存在感地侧向顾念栖,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能听出来压抑激动的颤意,
“景霄的大伯是宋宴辞妈妈现在的老公,那我们几个岂不是……”
顾念栖很缓慢地点了下头,
兄弟变真兄弟,闺蜜变妯娌,亲上加亲,
好抓马。
陈皖又结婚的时候是告诉过宋宴辞的,也跟他讲过新家庭的状况,宋宴辞对这一点也是放心的,因为她的气色比在国内时好太多,证明一定是过得不错,
只不过母子异国又彼此忙碌,宋宴辞也不想干涉她的新生活,这些年也就一直没有正式见过面。
而且陈皖告诉过他,现在嫁的人才是她年少时真正喜欢的人,只不过因为家庭和宋承衍的强硬介入,才无奈分开了多年,
而这么多年,景政南一直未娶。
所以他不是毫无心里准备,只是惊异这个人竟然是景霄的大伯。
于是后来餐桌上的氛围很融洽,虞谣还被温华直接拉去了身边坐着,她刚开始紧张的快要窒息,不过后来发现顶级影后私下里竟然几乎没什么锋芒,性格就像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生,也热衷于时尚,两个人相处起来就像同龄人一样,很能聊到一起。
“景霄说他们家是养牛养羊的,真的假的。”顾念栖悄悄问宋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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