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要搬到洗仓,乃至整个大庆,就不一样了。”
那要考虑的东西更多,处理的事务也更多。
“那我们可不可以换个思路。”
夏阳想了一会儿,脸上突然多了点笑:“我们都怕新的纺织厂挤压了织工布坊,那若是我们不挤压他们呢?”
“不挤压?”
“很简单,他们是怕我们抢了自家的布料生意,那相反,我们只做出海生意呢。”
“……”
好家伙,这是准备专项对外贸易负责倾销,是吧?
“阿静,衣食住行,衣服排在第一位,是大家都想要的。先要解决温饱,等衣服够了以后大家就会想着在衣服上添加花样。因此,我们完全可以绕过这层,往另外一条路上去走。”
不需要去抢夺市场,而是去打开另外一个市场。
“就像是你之前用最先一匹出来的布,这块布不是去做衣服,而是去做月事带。布能做的事情很多,大家也都需要,所以何必只看着衣服一个劲儿使唤?”
“大约是因为先敬罗裳后敬人?”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用茶杯轻轻碰了一下后贺澄才伸了个懒腰:“是我也有些着相了。”
“那倒没有,这些时日下来,我和您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想事情不要一股脑去想,想不通了,就换条路。”
不管发生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它们处在正确的位置上,夏阳可以断定绝对有可以将其处理的方法:“所以,阿静你要怎么做?”
“给白启霜送信。”
给昭王妃?那可是昭王妃!
“她是她,贺濯是贺濯。”
贺澄倒是无所谓,毕竟白启霜之前给了她信,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怕是这条路子会断:“她不是唯一的选择,她知道的。”
白家不是唯一的选择,出海上有所建树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白家。只不过白家出了个昭王妃,而昭王最厌恶的便是商贾之事,白家无法出太多的手。
可若是搭上太女这条线,就又不一样了。
“是不是一个,陷阱?”
“陷阱?”
白家家主睁开眼睛冷笑一声,拿着自家女儿给自己寄来的信表情冷漠:“在我看来,那叫什么贺翟的才是个蠢货。”
“……”
“……”
要重复多少次,那念“啄”,不是翟!读音不要只念半边啊家主!
“你们知道我在说谁不就行了?我这是避讳,避讳你们懂么?”
白向岑理直气壮地拍下手里的信,整个人显得无比亢奋:“当初我家霜霜看上他我就说不行,还来发誓说只有霜霜一个,现在呢?小的都能摞上一堆了!就他那破脑子,知道咱们做的是什么么?”
白家讨厌指手画脚的贺濯,却尊敬现在的皇帝贺璞。贺璞知道商业的本质是流通,因此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大家都动起来。又是修路又是维护治安,将底子打下来以后做什么都方便,但贺濯呢?
整天想着别让大家动弹,要加商税还不许出海,他懂个鬼!
“还是太女好啊,太女修路,造炮,而且你们看到织机没有?说话!”
“可她做的那叫什么……”
“滚去你老婆女儿那儿大声和她们说,太女做的东西你不许用,现在,立刻!”
看到白向岑放下手里的两个核桃,抓起杯子就摔去对方的脚下,手往外一指声音抬高到让外面的人都以为议事堂里炸了:“给我马上去!”
“这,这么大声做什么。”
看到对方根本不敢动弹的样子白向岑翻了个白眼,把核桃吹了吹重新放在手里开始盘。这可是他乖女儿给他的,刚要是磕坏了他心疼。
“你们应该知道,造船这事儿咱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海路,没有比白家更明白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也听清了白向岑的意思,一个个都轻轻点了头。白家是洗仓大户,做海上生意起家的人更明白,白家内部只能有一个声音。
在海上若是有别的声音,只会船毁人亡,所以他们只要听他们的家主想法,然后去做就好。
至于不同意——
“肯定会有人不愿意,毕竟那是‘昭王妃’。”
“管什么昭王妃,没了昭王妃,白启霜还能活不了了?你们可别忘了,我家姑娘当年就是个打炮好手,七岁第一次上船就不晕不晃,在海上指哪打哪,九岁就会看海图指路,公认的海上一把舵手。”
白向岑抬了抬下巴,脸上全是骄傲。他比所有人都不希望贺濯能够继位,要知道自从太宗当了皇帝以后海上女人变多,船队不仅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反而越来越稳固,女人当家的船队也越来越多。但近几年白家另外一种声音越来越大,他都快要压不住了。
若不是这个时候有太女击退息委一事,怕不是都要翻天了。
“家主?”
“家主也是船长,想要船长的位子,好歹也先长长脑子。”
想要跟着贺濯走?贺濯能给白家带来什么?
把他们家船烧了,再禁止白家、乃至整个大庆入海还差不多。
抖了抖手上的信,白向岑盯着上面的字迹时手指不自觉地点着旁边的桌子。说实话,他在同时收到来自女儿与太女的信件时,差不多就明白自家聪明闺女终于明白过来了。
还好不算太晚,至少现在,他们还能上太女的船。
至于贺澄的信……
“也就她以为,她的东西没卖出来。”
度平有一条难得的河道支流,可以引渠的同时自然也可以运货。度平的布太过于便宜,便宜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候,林家铺子的店主林语晴力排众议,选择立刻组建商队,把第一批做完的月事带全部运送出去。
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做好事,而是很简单的,她要让人记住“陈静”。
叫这个名字的是谁,重要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了什么,重要的是她做的事情让人受益,那么就应该被记住。
林语晴是真没想过陈静就是太女,在她看来以后夏阳与陈静肯定是会成为大官的,她只是个商人,为两个人造势又何尝不可?
“虽是太女,却也甘愿屈于人下,隐姓埋名又做实事。心胸且不说,锦衣玉食之下能身处度平,亲自耕种织布,就足够让人押宝了。”
就算以后白家都归了她又怎么样?呵,不归太女,全给贺濯拿去砸了?
“连机子的图都有,会用的织工也帮我们找来,更有长公主指示所有度平白布不用于衣料,他们还怕什么?”
“大概是怕自己在贺翟那儿投的东西打水漂,少见多怪。”
“濯,大哥我要说多少次啊,那念濯!!”
听到自己弟弟崩溃的纠正,白向岑的笑容却变得微妙起来。濯,虽然与浊同音,意思却是完全不同。濯,洗也,洗清世上丑恶,想也知道当时成平长公主对她唯一的孩子寄予多大的期望。
但贺濯,真的能够做到这个期望么?
“澄,水清定也。”
轻声再将两个人的名字念了一遍,白向岑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曾经也考取了进士,但还是想去海上,读书的时候甚至用心学说外面的语言,最后终于登上了船。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大海还是那样广阔,就是安静不少,也喧哗不少。
安静在于没有了大庆,喧哗在于,各个小国开始露头,甚至开始侵扰大庆沿海。虽无法造成破坏,却终究是隐患。
“太女说得对。”
看这开始热火朝天的港口,织工手中织出的度平白布,以及开始安装在船上的新炮,白向岑捏着手里的核桃,总算是吐出了口气。
“再不出海,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阳了以后是真的难受……虽然好了但咳嗽就没停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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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太女不会猜谜不是很正常的嘛
出海是有风险的, 虽说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有风险,但出海的风险尤其大。
一个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 连个活物、甚至尸体都找不到。无法落叶归根,就这样彻底死在大海里成为个水鬼, 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不去海上可以么?
当然可以,可这样一来,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香料,胡椒,布匹,以及更重要的外界的信息,一切都会变得如同在雾中。这让人无法忍受, 也同样让人胆战心惊。
“所以不管怎么样,太女的船, 咱们上定了。”
最关键的是, 白向岑能够感觉到贺澄要出海,并不是单纯为了买卖。
只想着买卖, 那么出海是做不长的。贺澄明显是想要外界的信息, 又给船上按上重炮, 就不是想要以德服人……
哦不对,大炮利舰, 也是一种美德。
不过自从太宗逝去,大庆的国土就没再变过。如果说现在要再一次扩大国土, 白向岑更有了种莫名好像看到了什么轮回的既视感。
当初太宗也是太女的时候, 他们的开国皇帝坐镇中央, 任由他的女儿去折腾。现在这种模样, 确实又和那个时候有点像。
随便太女怎么做, 皇帝都能托底,这不得——
“开疆扩土,那必然就是开疆扩土!”
白向岑捏了捏自己的手,很是激动地翻出了自己的海图。看着上面白家两代记下的各种消息,他毫不犹豫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好备份打了包,塞去了天照卫的手里。
“我们是天照卫!我们不是信鸽!!!”
“你们可以是。”
裴丰问带着一叠信件开始控诉的时候夏阳表情平淡,提着笔甚至还有点恍然大悟:“我下回就去和阿静提一提,是时候让天照卫在送信方面发展下了。”
“可不是,那可是邮政,更何况家书抵万金,天照卫不就应该做这个嘛。”
贺澄笑嘻嘻地探出头,结果那一摞白家传来的东西伸了个懒腰。她这些东西其实看不太懂,当然重要的也不是白家要她看懂,而是一个态度。
白家是站在她这边的,白启霜也是。
“曾经我以为的天照卫,止小儿夜啼,不出门可知天下事,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天照卫。”
看着裴丰问颓丧又沉重的步伐,夏阳很是感叹地摇了摇头:“还以为他们神秘得很,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扒着别家大臣的房梁。”
“然后现在的天照卫,就是个传话信鸽?”
“倒也不是,问心无愧,又为什么要怕天照卫。”
天照卫从来都是只听皇帝的命令,也从来都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贺澄听着这句话轻笑一声,侧头对着裴丰问的背影扬声:“若是我要你再拿点东西去送给沈息沈大夫呢?”
“好,什么东西?”
“……”
“……”
她们要他弄点什么就是“给假期,给休假,给奖金,必须要立字据”,轮到沈息了,就什么都不问了?
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安于室,没有好心!
被两个人死盯着的裴丰问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哎呀,两位大人不要在意这些——”
“我要是不在意,你是不是也会找我阿娘,然后给我多个异父异母亲兄弟?”
“怎么会呢,沈大夫根本就没想答……”
“哦~没想答应你啊。”
在话语脱口而出的那刻裴丰问就知道不好,尤其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更是如此。几个人抬头就看到成平长公主拿着一串糖葫芦咬在嘴里,旁边跟着不情不愿左颜在听到裴丰问声音时瞬间眼神发亮,摩拳擦掌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来认个干亲。
“我现在做这个可熟练了,是要我当红娘,还是临时当你的姑奶奶?”
“还没那么快呢。”
成平长公主拉了下旁边的人,语气拖长得甚至于还有那么点欠揍:“我看啊,啧啧啧,希望不大。”
“为什么?”
“沈息喜欢什么样风格的人,你们知道么?一无所知,还想追人呢。”
“至少我知道一点,我比她小,她喜欢年龄小的。”
裴丰问在短暂的尴尬之后也不在意,他都是天照卫了,还要脸做什么?
重要的那是脸么?那当然是他未来的老婆!
“诶哟,还喜欢年龄小的。”
霍忻忻也探出了个头,她总是来得特别巧,总能捕捉到一点特别的内容:“要不要我来和你说说度平哪儿风景好,你带她去看啊?”
“我,不是,你们怎么都在?”
“不行啊,天照卫的裴校尉,亏你还是个校尉。”
霍忻忻是真的痛心疾首,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一开始还对着裴丰问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被查出来:“怎么连约女孩子都不懂?啧啧啧。”
这,这怎么就啧啧啧了!
看裴丰问几乎可以说是慌不择路离开的样子,几个人都没忍住在背后大笑。天上太阳高升,照射得地上还未融化的白雪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看着都有种让人觉得太过于闪耀,以至于眼睛都会受伤的感觉。
“年过了,今日晚上就是十五,灯也摆出来了。”
成平长公主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打量了一圈衙门:“你们的防火工作做好了没有啊?”
“……”
“……”
不要在这种节日聊工作!虽然这确实是衙门的工作,但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要聊工作好么长公主!
“行了行了,也别怪她多嘴。”
看到几个人对着自己都是一种惊愕的表情,左颜倒是没觉得自己帮成平长公主说话有什么不对:“过了今天,大家就不能再闲着了。”
“那不得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玩玩?”
“确实。”
贺澄披着斗篷站在路边上,手里提着一盏桃花灯晃悠着等人。年十五的元宵节除了有各种吃的,也是男女约会的好时候。花灯都挂了起来的同时,路上的积雪都清扫完毕,撒上了点煤渣后踩在脚底,虽然显黑,但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听上去却格外酥脆。
有点让她想吃饼干了。
作为在度平城中格外有影响力的“陈大人”,路过她的人都忍不住看贺澄两眼,却又都不敢接话。倒是有几个小孩子嬉笑着从她身边经过,反倒是给她塞了糖,喊了几句上元快乐。
“小心点儿,摔了的话衣服都要黑了。”
“哦!”
衣服变黑可是比自己受伤更可怕的事情,几个小孩立刻停下步子,彼此拉着手小心翼翼往前,就怕真摔了被家里人骂一顿不说,接下来一年都得穿黑衣服。
“久等了。”
“嗯?没有,是我来得早了点。”
贺澄喜欢看度平的人,也喜欢看街景。注意到赵学思给她递来的手炉,贺澄接过后脸上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往前的第一步就差点滑了一跤。
“当心。”
“哎呀,还是能稳住的。”
贺澄用脚稍微摩擦了下地面,感觉到自己胳膊被抓住后侧头看了眼旁边的人:“不好意思。”
“不需要。”
在他面前贺澄永远都不需要说出那句“不好意思”,更何况在抓住贺澄的胳膊之后,赵学思觉得自己才是需要说不好意思的那个人。
抓住了她,就不太想要放开手。
“嗯?”
瞥了眼刚才自己被抓住的胳膊,贺澄慢吞吞地放下捧着手炉的左手,看赵学思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抓住他往前:“你怎么不靠近一点?”
“我——”
“虽说没有去见过阿娘,但不管如何,我们也都算是‘夫妻’了。”
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赵学思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走着路甚至连膝盖都是直的,看得躲在旁边的成平长公主恨不得去敲他脑壳。
她可爱的侄女都那么主动了,赵学思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贺澄倒是不介意赵学思的这种僵硬,捉住他的手就这么直接往前。就是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着,等到了某个摊位前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也被轻轻握住。
“终于反应过来了?”
“嗯。”
赵学思的耳朵依旧是红的,但他的眼神并不躲闪,手上甚至可以说更用力了几分,牢牢把贺澄的手握在手中:“阿静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但我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怎么办?”
“那也不要紧。”
她无论去哪里,他都能陪着她。
不过这会儿两个人也正好走到某个摊位上,贺澄提着的桃花灯自然是不用再买一盏,赵学思除了握住贺澄的手以外倒是什么都没拿,默念着摊位上的谜语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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