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知道成平长公主的想法,也理解她。
“但是?我觉得你后面应该有个但是。”
“但是公主,我想亲手去实现我想实现的事情。”
看着挥别那些学生,与赵学思一起走出来的贺澄,立春仿佛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样柔和:“公主,你不也觉得是这样么?”
她都是长公主了,还喊她公主,这立春是要她去给弟弟当女儿?
不轻不重地用团扇敲了一下立春的脑袋,两个人又同时低笑出声,听得贺澄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们笑得好开心。”
“既然笑了,那就是有高兴的事情呗。”
成平长公主同样轻轻拍了下侄女的肩膀,随即收起笑容,很是挑剔地看了眼赵学思:“就这就这?”
“姑姑,你别吓着他。”
知道自己先斩后奏肯定会让成平长公主乃至自己爹妈被挑剔,贺澄早就做好了要护着赵学思的准备。看曾经的“贤侄”还一脸故作坚强站在贺澄身后,对着自己仿佛是什么恶徒的表情成平长公主就想翻白眼:“赵学思,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呢?”
“哎呀,身份不一样了,当然得装一装。”
贺澄找到位子坐下,最后与这群来自度平的学子挥手告别,便一路朝着京城而去。听到成平长公主的怨念,赵学思冲她浅浅笑了笑,乖巧坐在贺澄身边不说话。
“这就已经开始习惯你的东宫侍郎生活了啊?”
成平长公主觉得这就离谱,她之前拉着赵学思也有种想介绍给贺澄的念头,但看这两个年轻人真的在一起了,她又觉得别扭。
“挺好的,阿静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演,你继续演!她现在什么都不说,就看赵学思怎么在陈悦澜面前演!
听到自己母亲名字的那刻贺澄陡然沉默了下来,连带着成平长公主说完那句话都也闭上了嘴,眼神开始飘忽。整个车厢陷入了极度的安静,让人难受得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毕竟陈悦澜,只要提到她知道的人不是深恶痛绝,就是狂热追捧,用贺澄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只有陈悦澜粉、扭曲的陈悦澜粉、与嘴硬的陈悦澜黑粉。
大庆最年轻的探花娘,有着最犀利的文笔,当御史三个月就撕下了六顶乌纱帽;入了吏部以后更是发挥才干,当贺璞成了太子的那刻,掀起了朝中又一阵腥风血雨。
她在的吏部尚书死也不肯放人,上朝时候冲着提出“太子妃也需要和东宫侍郎一个待遇”的给事中就是两巴掌,直接把人给打懵过去。然而下一秒礼部尚书也出马,对着吏部破口大骂。
工部大佬在旁边喝茶,坐看吏部拖上刑部抄起笏板,当场与礼部上演一场全武行;军部的在旁边劝架,劝着劝着就冷不丁对着几个说错话的御史一记老拳,再叫嚣“没错打的就是你”。
天知道这场朝会有多混乱,当年经历过、还因为在刑部当差正当壮年、亲手揍过人的张茵华只能说,大家到最后的混殴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私人情绪。陈悦澜却不声不响,照样上她的奏折记录她的考勤,顺带拉上御史好友抓了三个贪官,把人赶去吃沙子与椰子汁。
“我觉得澜儿要重操旧业了!她最爱就是抓你这种什么活都不干还扒着别人拿钱的家伙去流放。”
成平长公主瞬间张牙舞爪,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现在是个长辈:“细皮嫩肉的,你看看你撑得到那天么?”
不,她阿娘没有这种兴趣爱好,就算曾经有,现在她要抓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害怕了吧?害怕了对不对。”
洋洋得意的成平长公主瞬间坐直,就算被马车颠了两下也要保持自己比两个小辈略高半个头的高度:“害怕你就求求我,我能保你。”
“……”
“……”
所以一切铺垫,都是为了最后这句话是吧?
贺澄沉默片刻后露出了个虚伪的笑容,按住赵学思示意他闭嘴,静静地看成平长公主继续表演。这一路时间长着,她也早就写了不少信回去,自家爹妈肯定能懂的。
毕竟他们也是先斩后奏,凭什么来说她?
从度平回到京城并没有和来时那么慢,不过当贺澄靠近京城时与赵学思换了一辆车,没两个时辰就碰上贺濯的车队时,她还是没忍住挑起了眉毛。
“这不是太女么。”
听到贺濯这句话贺澄就瞬间放松了下来,行,听到贺濯这句话,她就知道这个亲堂哥没什么长进。要哪天他能笑盈盈喊自己一句阿静了,她才得小小警惕一把。
“堂兄这路真是辛苦了,还请快快入城。”
贺澄扬起一个笑容,突出的就是乖巧听话:“不知道这一路可有累着?我这儿还有点酸梅,可以解解馋。”
“这么大人了还吃这玩意儿,有没有点太女样子。”
脱口而出的呵斥让面前原本见到兄长而喜悦的少女愣了愣,露出几分萧瑟与苦闷,让人看着都感觉到这哥哥真是太不懂妹妹关心。在贺澄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贺濯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补救就看到她匆匆行了一礼,说了两句场面话后立刻离开。
“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不是送上门让我刷好感度的机会是什么?”
等到了车里贺澄才没忍住笑出声,她是真的没想到贺濯居然会这么绷不住,连点场面都不给她做。这下好了,她刷了一波兄友妹恭,贺濯又能拿到什么?
“赵学思你不用担心的,贺濯与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
还不如说这人早就出局了,早点认清现实也就罢了,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怕是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我也并非担心这个。”
赵学思幽幽地抬起头,表情里多了几分紧张:“我就是在担心,见到陈相和陛下应该怎样表现。”
“这个也不用……等下。”
贺澄卡了卡,有点沉痛地看着他,声音里多了点郁闷。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阿娘比我爹重要呢?”
每次都是自家阿娘排在前面,她爹要听到了,可是会跑去被窝里掉小珍珠的哦!
作者有话说:
陈悦澜:?
贺璞:?
哪怕是贺璞亲自来说, 他也是点头认可,陈悦澜比他更重要的。
反正在老贺家,大事从来都是陈悦澜说的算——上到天下大事布局政策, 下到今天晚上吃什么,那都是天大的事情, 必然都是陈悦澜来。
哦,晚上甜点加一道什么菜,贺璞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做主。
至于别的嘛,贺璞很明白,自己干事情不太行。虽然想的很多,但让他做决定可真是要了命。哪怕是扔铜板来解决,他都得扔个七局四胜才能点头。
所以把自己想的东西一股脑儿和陈悦澜说, 让她挑出可行的去做,就是贺璞最常干的事情。
哪怕现在也是, 陈悦澜拿着笔手难得有些抖, 紧皱着眉眼看就要发火,贺璞却还是在絮絮叨叨“对那臭小子的十八大酷刑”。
酷刑取材自民间地狱传说, 贺璞却很满意。
“澜澜啊, 你看哦, 要是哪天咱们乖女遇到了以前几位老祖宗遇到的事情,伤心了怎么办吧?”
他忧心忡忡, 却又有着一丝不知道出自哪里的雀跃:“不如提前把他给噶了吧!”
噶了好啊,女儿心痛片刻就没了。现在感情应该还不深, 能够找第二个!
“贺汝玉。”
“……”
听到陈悦澜连姓带字这么喊人, 贺璞瞬间头皮发麻, 甚至有种回到少年时期被先生当堂叫起来回答问题的紧张感。看陈悦澜搁笔, 他又讨好地过去给她敲肩膀:“你说, 咱们怎么办?”
“安媛的东西在他身上,左颜点的头。”
就是因为左颜点的头,他才会和现在这样被动!
想到这位异父异母亲小姑姑,贺璞就后悔当初的慌不择路。当时传言贺瑶不当太女,先帝准备另择贺家子的时候他作为少数的皇室宗亲,就怕自己会被选上,当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不能让他当王爷随心所欲遛狗斗鸡的皇帝。
再者他也开始和陈悦澜议亲,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十年时间,陈悦澜亲爹妈都把他当成半个儿子来看,自家纨绔爹天天盼着陈悦澜过门,他都说好要有孩子就姓陈了!
自己要是娶了陈悦澜,那不是板上钉钉不当这个傻太子?毕竟东宫侍郎乃至君后不得入朝,陈悦澜这么优秀朝中铁定不肯放人,怎么权衡利弊,他都不可能被丢这烫手山芋。
到时候陈悦澜上朝回家,他在家里做饭赚钱给她洗尘,真有孩子了他带孩子玩她启蒙,多好啊。
于是他忙不迭找到圈子里相对年龄最大的左颜当陈悦澜小姑姑,自己偷了老爹的印……
结果自己女儿也来了这么一场!甚至她敲的印还是自己亲手给她的,都不用偷!!
乖女,你糊涂啊!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不错的。”
“啊??”
“安媛当年选了傻子,除了喜欢他以外,还有就是她只要一方天地就可以了。只是这一方天地,必须要在一个能够护住她的地方。”
赵国公不喜欢她那也不要紧,她喜欢他,然后自己能够有能研究的、不被打扰到的地方就好。陈悦澜在旁边冷眼看着,到后来,安媛喜欢赵国公都成了个幌子,她真正爱的是她的工坊。
“若是赵学思与安媛实在是相似,你反而应该放心。”
就那性格,可能造反?
还不如说现在应该担心贺澄即将支出的赵学思工房账单,会不会被人怀疑是金屋,啊不是,钢屋藏赵。
听到陈悦澜的评价贺璞沉默了会,表情里突然多了点控诉:“澜澜你不站在我这边,你还为了那小子凶我!好啊,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都不考虑我的心思了!”
听贺璞在哪儿怨气十足,陈悦澜侧过头,在心中长叹了口气。说真的,就这性子,她只能说当年先帝让她去做的后手,无论如何都是没法做到的。
算了,这样也不错,她也舍不得真的杀了贺璞。
本来想要安静等到自家乖女回来,没想到贺澄居然与贺濯撞在了一起,听情况似乎还是自家女儿被说了一通,受了委屈。
“有意思。”
夫妻俩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同时笑出声,彼此对视一眼后又没忍住乐:“还真是有意思。”
“可不是,就这还想抢乖女位子呢。”
贺璞闷笑几声,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点了点桌子:“老大若是真的要抢也不错,免得成平伤心,也免得阿静难做。”
“不错,要再努力点儿就好了。”
陈悦澜同样垂下眼帘,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成平也不像是会伤心的样子,估计还会很开心。”
看他们多看好这位大侄子,到时候他还不得对着他们认真说一句谢谢?
不过就算贺濯再怎么是“昭王”,也无法即刻入宫。明里暗里关注着两个人的视线太多,多到只是昭王说了几句太女,这件事情就立马传了个遍,甚至于还有好几个版本。
有说昭王跋扈,也有说太女过于柔顺,什么角度都有,只看大家喜欢什么样的。不过很快昭王府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多言,立马掀起了另外一个八卦。
众所周知,传播一件事情的最好方式是禁止它,那么让别人转移向另外一件事情,那必然是桃色八卦。
太女,带男人回来了!
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张茵华心里就是个咯噔,她好好一个礼部尚书,平日是最清闲的——什么逢年过节,她只要按照老规矩办事就行了,不出彩但也不会出错最是安稳。怎么现在这几年,她就频频遇上事儿了呢?
太女娶亲,那是人干的活么?上个太女娶亲先例,都得到五十年前啊!
五十年,她当时也就十多岁……
哦,也是记事了,推拖不得。
可恶,这个东宫侍郎是谁家的,她必要断言这家要造反!
“听说是赵国公家的。”
“赵国公谁啊?”
一时半会都没想起这个存在感过低的国公,张茵华揉了揉太阳穴才反应过来:“想起来了,先后娶了两个老婆,还追到现在这个江南老家雨里跪了三天三夜的那个。”
“咳,尚书,别太打眼。”
这段故事京中确实是津津乐道了不少年,本来是挺美好的,但是当原配有个儿子,就让人听着这段深情很微妙了。
“是原配的那个儿子?”
“正是,而且听闻是个草包。”
侍郎在旁边露出了点讥讽的表情,明显是看不上赵国公府这点传言:“不通文墨,不懂诗书。”
“但是长得好,频频被成平长公主照顾。因此现在,京中另外有个传言。”
“赵学思和成平长公主的传言?这是谁传的,真是要死啊?”
张茵华听到这里就是眉心一阵紧绷,又带着点怜悯与看热闹的心情。姑姑侄女抢一个男人这种话也是能说的?更何况一个是前准太女一个是太女,这种说辞说出来,搞不好就是个姑侄反目……
众所周知成平长公主去了度平,那么姑侄反目之后得益者是贺濯。可关键就在于,这传言里的人是他亲妈——
传亲妈闲话,还给自己找个小爹,贺濯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要气晕过去了。
“谁在推动这种说法?再加上东宫侍郎……向来都有些不对劲。”
张茵华嘴上说着查查,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人选。她如果没猜错,能放出这种流言的,也就只有赵国公府了。
“这小儿子因为谷航的事情没法再科举,又不是世子没法当赵国公。当娘的总是心疼,再加上对着这原配的儿子,怕是早恨之入骨。”
以至于怒从心中起,做出些不恰当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张茵华慢吞吞地将今日公务写完,随即叫来一位翰林笑了笑:“明日我休沐,但听闻太女携东宫侍郎前来,你帮我记一笔换班。”
休息日是必须要拿的,不管怎么样必须得休沐,少她一天她要去和贺璞讨十天假回来。
“是,我明白。”
在礼部久了也知道这礼部上司的性格,翰林也不奇怪,只是有点好奇这位东宫侍郎是什么来头。
啧啧,东宫侍郎,他们这群考上来的人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想当的。听说对方不通文墨,哎呀,说真的,那不正好么!
前几个东宫侍郎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有能力,能说会道,能拉关系……这些事情对一个东宫侍郎来说都没用!最好的就是个草包,啥也不会,只会讨太女欢心,那就是最好了。
什么想着造反啊,往朝廷里塞人啊,和家里关系密切还有个表妹啊,这位东宫侍郎什么都没有,甚至还不被家里喜欢?
好!太好了!太女好眼光!!
还没等贺璞肯定赵学思,朝上的人已经把这位东宫侍郎查了个八九不离十,对他全部都是赞不绝口。这种人好啊,还有个漂亮脸能够讨太女喜欢,又什么都不会,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极品!
至于成平长公主频繁召见?这人的亲妈是安媛,资历深些的谁不知道成平长公主当年与安媛还有一干人等都是密友的事儿?年少好友没了照顾她的儿子,而且就赵国公府这稀烂地儿,没成平长公主在,赵学思真能活下来?
太女和赵学思还是成平长公主牵线,那更是好得不能再好。说明成平长公主也满意,太女和姑姑关系良好,喜上加喜啊这是。
回到东宫听完所有汇报,贺澄撑着脑袋笑出声,看着重新清扫过的东宫伸了个懒腰,看向立春时又带了点笑:“看来大家都挺满意赵学思,我就放心了。”
“是啊,但姑侄这种传言——”
“你信么,等我站在赵国公夫人面前。”
伸手制止了立春的话,贺澄给自己的发上簪上金钗,笑眯眯地转向她开口:“她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只会说一句,‘参见太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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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女儿选择的人总不会错,要是错了就把人砍了
在现代的时候有些人只敢在网上狺狺狂吠, 真的要发现自己那些口舌之利带来了牢狱之灾,又会痛哭流涕或跪求原谅,真被原谅了又开始变本加厉——
这种人, 往往被称为键盘侠。
就像是网络经济经不起一次浪潮,终究还是要靠实业经济打底一样, 传流言的人最怕的不是别的,正是被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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