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亲历过现场的萧妤温都觉得,这仿佛是个新得故事一般。、
她忍不住吩咐秋水道:“赏二五两银裸子给段先生买茶喝。”
秋水领吩咐从荷包里取出二两银子到楼下去。
本该上楼的秋水,却又隔了小半刻才上楼,进了雅间后一脸神秘笑容地凑近来对萧妤温道:“刚刚楼下,有几个闲人,小声嘀嗡嗡咕着说‘五六天前,青云山里的流云观不是才走过水吗?是不是跟这事儿有关系!’”
萧妤温好奇起来,吩咐春照:“带着东西,咱们下楼听听热闹去。”
还没下完楼梯,便听见楼下嗡地议论个不停。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道:“哎哎哎,你说说,流云观?怎么会跟流云观有关呢?这不是说的和尚庙吗?”
“编故事,流云观肯定不乐意编到自己身上去呗!”
有个穿棕色麻布短打的人一脸神秘对旁边围着的几人道:“我们家在青云山脚下卖些小杂货,摆了个小茶摊,前几天有几位道长下山买布帘子,刚巧我们家没有,我媳妇就问几位道长是什么样子的,道长拿出了一条破帐子,一看就是烧破的,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什么的香味儿。
“正巧想起来,也就那两天,金陵林家的车马才刚刚从山上下来,看着下人都灰头土脸的模样。他们车队走远了,还听见路过的几个小道长对着林家车马啐道这家人,说掌门吩咐再也不会接待他们了。”
旁边围着的人仿佛窥探到了什么天机似的,都一脸“哦~懂了懂了”的表情。
萧妤温远远听完,忍不住捂着嘴角,往水月楼外走去。
第41章 流言
萧妤温这一场在水月楼里听得热闹,众人似是而非的议论更让她觉得颇有意思,走出了水月楼后,萧妤温带着秋水与春照,走进了靖安侯府名下的酒楼觅香居,准备尝尝觅香居的招牌菜。
等她们刚在觅香居的大堂里坐下要点菜的时候,萧妤温耳朵尖,听见隔壁桌也在窃窃私语,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又神秘又兴奋地聊着听来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最近刚刚从金陵到京城来读书的林家大少爷,竟然是个断~袖~”一个穿着靛蓝色直裰束着头巾的书生,有些摇头晃脑地低声八着卦,这声音随着他摇头晃脑地动作,竟莫名地有些如吟诵诗书般地奇怪的韵律。
“断袖?我怎么听说这个金陵来的林大少爷,怕不是,这儿”另外一个穿着月白色道袍的书生一边打着扇子,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有点毛病”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萧妤温让秋水和春照看着点菜,自己则悄悄扭过脸去看了看旁边桌上的几个正在热烈讨论的学子。
刚刚说话的年轻书生指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神秘莫测,暗示他似乎知道了更多的内情。
旁边人不由得凑近好奇追问:“怎么又是这儿,有毛病了?大户人家的少爷,脑子有病,还能让他读书,还当宗子?”
月白道袍书生故作潇洒地甩了甩扇子,道:“要不是脑子有病,又怎么会在道馆里点着迷情香,要诱、间小道士呢?”
一桌人轰然大笑起来。
萧妤温忍俊不禁。
她女扮男装地穿着件草青色竹枝暗纹的道袍,腰间系着绛色宫绦,长发高高束起,簪了一支碧玉簪,是十足年轻风流的书生装扮。这一笑,衬得她眼光流转,肤白细腻,一时竟让旁边桌子的几个学子看晃了眼。
先说话的那个靛蓝直裰书生往萧妤温这桌走近了两步,作了一揖浅笑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也是哪家书院的读书人,如今京城的学院里来了一位林大公子,小兄弟这般模样,可一定要躲的远些才是啊!”
萧妤温抬了抬手算是回了一礼,回道:“小弟不才,功夫还是不错的,若真是遇上了,先揍的他鼻青脸肿,才能为那出事的道观解解气!”
堂内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似乎都已经知道了林家大少爷做的好事,如今听见她这样直接干脆的回话,忍不住有人鼓掌有人喝彩有人哄笑。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正堂角落靠窗户的位置,却有几个人重重拍向桌子,一人脸色愤怒、骂骂咧咧,一人扬手要甩盘子,还有一人看起来年长些,脸色严峻地呵斥两人,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便拖着两人离开。
骂骂咧咧的那个人似乎是气愤不过,起身后踢翻了板凳。
酒楼内的嘲笑、讨论声音,顿时弱了三分。
萧妤温瞧着几人的模样,愤怒中带着些气急败坏,秋水眼尖,瞧出来是林家的人,低声对萧妤温道:“好像林家的几位管家,道观里见到过他们收拾箱笼。”
萧妤温了然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觅香居的大掌柜亲自带着三四个小二,每个小二手里都托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摆着觅香居的一道招牌汤水,青笋老鸭汤,走进了堂中,对着在座聊的热闹的众人拱了拱手道:“打扰诸位雅兴,这高门大户的传言消息,若是在小店儿里传开了去,小人这生意恐怕就难做喽!劳烦诸位少爷公子,小店儿愿为每桌都奉上一道青笋老鸭汤,正是现在当季的春笋熬煮,最是清淡可口又滋补,也请大家都尝个鲜。”
说完又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带着托着汤水的小二,一桌一桌地摆上了一盅青笋老鸭汤。
掌柜亲自端了汤,朝着先前说的最欢的那一桌书生走去,亲子摆上了桌,神色谦恭又可亲,带着些歉然道:“原本这些笑话,大家也都是随意说说,只不过小人听说,有几位林家的管家恰好在小店用餐,小人是生怕他们听了什么话,惹出不快来。虽说林家做事不在理,可若是扰了诸位爷用餐的兴致,那也是小店没有好生招待的过错啊。”
说完对几人拱了拱手,示意几人尝尝这作为赔偿的汤。
萧妤温暗中观察,心想这大掌柜的行事从容,和气生财,林家虽然不堪,他也没有让人下不来台。转身低声对春照道:“咱们点心铺子虽然小,可这做掌柜的,也是得好好挑挑人选才是。”
萧妤温带着两个丫鬟早起出门,过了晌午回到府里,不管是茶楼酒肆,还是街边卖杂货菜蔬的小摊,几乎处处都有人在议论林家少爷的龌龊行事,仿佛短短两三天内,满京城里都知道了金陵林家在京郊道观里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处。
仿佛有人煽风点火。
这传言还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
有的说林家大少爷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只爱男人不喜女人近身,身边伺候的都是面孔生嫩的小厮。
有的说林家大少爷荤素不忌,不拘男女,在金陵的时候只要看见好看的,就都往自己屋里拉,林家家大业大,又是金陵高门大户,有权有势有钱财,林家大少爷每年都闹出过人命,林家对此也毫不在意。
还有的说林家大少爷身患隐疾,不能人道,只能找年纪小的孩子欺辱发泄。
林林总总,简直将林家说成了地域魔窟一般。
京城别苑里,秦勉听着秦川和石影禀报外面被大家说的越来越邪乎的流言蜚语,不无担心地问李郁峥道:“咱们这么煽风点火,真的......合适吗?”
煽风点火的始作俑者李郁峥一脸淡定,挥手让秦川、石影都退了下去,凑近对秦勉说:“林舒是个什么人,你不妨派人去金陵查查。”
从前他不记得林家与徐家有没有在流云观里相过亲,大约是没有。前世林舒没有闹出这出闹剧,流云观似乎也一直对林家礼待有加。
众人似乎都对林家对外示人的温良模样欺骗,却不知道这温良模样下,藏着怎样密密麻麻的冤魂。
早些扒开林家的皮,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命!
秦勉看着他一脸鄙夷,甚至有些愤恨的模样,觉得自己很是懵懂。
“林家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秦勉忍不住好奇,又问道,“你怎么对林家这么了解?”
第42章 活该
实在是这次他向李郁峥寻求意见的时候,李郁峥不仅亲自下场,给那帮说书先生改故事,甚至还动用了成国公府在京城的人力,暗中安排传播这些流言。
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几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林家在道观里做的事情。还引得众人十分愤恨,连带着对林家都带着十足的鄙夷。
母亲教导他,用自家的酒楼书坊向外传消息的时候,哪怕早已经想到要达到的结果,也要做到润物细无声。
这短短几天的动静,他已经隐隐有些害怕,母亲会不会对他耳提面命地再“教导”几个时辰,但好在林舒这事情动静搞的太大,流云观山脚下也零零散散地有各种“不再接待林家”的传言传进京城里。
更有李郁峥通过成国公人手在其他酒楼茶肆里四处传播。
他们家的这些引子,倒没那么显眼了。
有些药房甚至敏锐地察觉到商机,趁机推出“清心茶汤”“清心药丸”,主打破解各式迷香,引得一众少男少女哄抢。
拥有偌大产业的靖安侯府,自然也接着几家药房,赚了个意外之财。
这舆论愈演愈烈,过了两天,城南的花楼妓家竟纷纷给各自头牌换上了鲜艳的男装,主打一个新鲜角色。
对事态的如此发展,秦勉有些想不通。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让林大公子沾上个纨绔花心、不遵规矩的名声,将与他相看的姑娘家摘的远远的,让林家在京城也最好找不到什么得力的姻亲。
没想到李郁峥一下子把这个事情搞的这么大,依然成为了京城的八卦盛事。
如果如今京城的大小八卦有个榜单的话,那林大公子猥亵貌美小道士未遂引火烧身的事情,一定荣登榜首。
面对秦勉地不解与质疑,李郁峥片刻间又恢复了平素里显得颇为云淡风轻的冷脸模样,道:“不让他烂透,林家就还敢求娶徐静卉。”
说完他乜斜了秦勉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徐家可能宁愿选择名声不佳的林家,也很难选择武将出身没什么书卷气的秦勉。
秦勉瞪他一眼,便不再言语,神情还有些蔫蔫的。
心里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林家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再放低姿态,徐家未必不会答应。毕竟林家如今一门三进士同朝为官,户部、礼部都占有要职,在江南士族里也称得上是名门望族,江南一代的读书人,与林家同气连枝;林家的年轻一辈,又都颇有文采,正是鲜花着锦之势。
秦勉郁郁寡欢地辞了李郁峥。
李郁峥在水塘前站定,静静地回想着前世萧妤温死后、成国公称帝、新朝元年的事情。
林家,是个在根子上就烂透了的人家。
如今传开的流言蜚语,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指控,其事实,却只多不少。
林家,尤其林舒,每年在宅院里闹出的人命官司,数不胜数。林家不仅私德不检,还勾结江南官吏,结党营私,中饱私囊,贪污渎职,暗害忠良。
朝廷派发赈灾的饷银,过林家手,再过江南众官吏手,到灾民手中,十不足一;江南鱼米之乡,税收丰厚,而农夫民众上交的赋税,却一年比一年重,过江南官场、过林家宗族,自下而上交到朝廷国库的银子,最多不过两成。
成国公对林家这蠹虫般的贪污吸血了如指掌,称帝后,不久就收集证据派人抄了金陵林家。
抄没的金银珠宝,竟可供新朝国库三年之用!
更是在林家后花园封着的枯井里、盛名在外的莲塘里,乌黑恶臭的淤泥下,发现了层层叠叠的数十具白骨。
别人不说,单单林舒一个人,害死的妙龄少女,就有至少数十个。
前世里,远嫁到金陵的徐静卉,虽然在林舒接任林家宗长位置后成为说一不二的后宅女主人,可林舒获罪、林家被抄后,不过花信年华的徐静卉,在被人解救护送到京城后,却面容如枯槁,原本乌黑浓密的青丝变得稀疏干枯,白发丛生。
发犹如此,人面如何?
远嫁金陵多年后又回到京城的徐静卉,与当初秦勉心心念念的样子,大相径庭。
彼时已是威名赫赫的秦勉小将军,与徐静卉隔着屏风深聊许久后,带着如风雨欲来的阴天般阴沉的面色,跑进大牢里,狠狠刺了林舒二十三剑。
他不能居功杀人,毕竟林家的案子还要继续查下去。
可他听完徐静卉冷静的控诉后,实在忍不住心中愤怒。
二十三剑,剑剑避开要害。
李郁峥记得,当时秦勉拖着带血的剑走出大牢的时候,对他咬紧牙关地说:“徐静卉嫁过去这几年,在她眼皮子底下,便已经有了二十三道人命!”
这之前又有多少冤魂,他们又有谁知道?!
更何况,林家过去几十年间,做下的惨事,也不仅是如此。
李郁峥想到了几乎不能触碰的记忆,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他同萧妤温一样,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幸运重生的人。
或者说,是他的苦苦哀求,令上天垂怜。
从在成国公府重新睁眼的那一刻,他就发誓,他此生,要保护萧妤温一辈子。
若她遇到良人,他便暗暗守护她终生。
若,她的眼光,不介意地留在他身上,那么,他穷尽一生,也要赎尽从前的过错。
他更要,搜集二十年前犯下惊天惨案罪魁祸首的点滴证据,摘下他们伪善的面具,揭开他们披着的画皮,让他们一点一点地偿还,他们应该偿还的血债。
流言飞传,刚刚在林宅里安顿下来的林府女眷们,带着连天的劳累,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林大夫人已经被气晕了不下三次了,开始还能寻来京城有名的大夫来看诊,流言愈传愈甚,头一次来给林大夫人看诊的老大夫,给再多的诊金也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来给她看诊。最后还是林三夫人陆氏派人去了陆家,才请到了一位常在陆家走动看诊的大夫来给林大夫人扎针诊脉。
从京城里的传言流出来开始,林舒便把自己锁在了自己住的小院里,每天都不见人,屋里只留着几个婢女侍候。
林大夫人在床上躺了几天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找人花重金,在市井间传言说当初与林家相看的,正是前徐阁老的嫡亲孙女徐静卉!
不过他们的一举一动,时刻有人关注。
徐静卉的名字还没透露了出来,满京城各种传言都飞了起来。
众人都纷纷猜测,这倒霉与林家相亲的,究竟是谁。
有说是皇帝生母先舒嫔母家常乐侯的嫡女安秋雅、又有说是萧大将军嫡女萧妤温、还有说是靖安侯府嫡女秦翩若,六部大臣家中年纪从十二三岁,到十八九岁的姑娘的名字,在京城里都传了个遍!
以至于过了及笄之年的徐静卉,在众人口中,并不是最热门的讨论人选。
甚至后来再有人好奇提起,问到林家相看的究竟是哪家姑娘的时候,总有热心肠的妇人婆婆远远地大瞪一眼:“他林家的少爷犯了不得了的错事,关人家好好的姑娘什么事?要我说!咱们京城里的好姑娘们,可都不要跟林家相看了!躲的远远儿的,才好嘞!”
林家花费的重金,没有将徐家拉下水,也没有将流言风向转变半点,反而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两千两银子,花的毫无用处!林大夫人再一次被气晕了过去。
她这笔钱,可是挪用了公中的份例!
林三夫人倒是自在了许久。
她一早就回了府,带着心腹婆子先是给姑母祝了寿,又转道回到陆家,与家中长辈们秘密商讨了许久,在四月底的时候,带了几位娇客进了林府。
天气转暖,草色新绿,京城人开始四处踏青游玩,关于林舒的流言似乎有慢慢淡化之迹。
天气已然热的要穿单衫了,林大夫人却依旧披着厚厚的披风,三句不离“京城的天可比咱们金陵冷多了”,抚着头上带着的绿松石苏绣抹额,脸色恹恹地接待着来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也被市井流言折腾到不行的熊家的当家夫人,小李氏。
只是此刻的小李氏,发梳高髻,带着一整套赤金花丝嵌宝的头面,富贵堂皇地坐在林大夫人的下首,言笑晏晏,面若桃花。
小李氏与林家女眷似乎聊的很是愉快,她悄悄地从林宅偏门离开,之后的几天里,常常被人看见小李氏带着自家姑娘熊心悦和侄女李晴晴,在京城各处有名的绸缎庄子、金银铺子里逛街添置行头,常常一掷千金,花钱花的很是阔绰。
熊家自从出了熊新昌的事情之后,上至熙和大长公主,下至家里仆妇,都很是安静老实,除了熊新昌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们有些不对付——原先怜意和熊新昌被抓走时逃跑的小丫鬟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找上了怜意,千哭万求地让怜意看她可怜收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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