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一群人就碰上了。
偏他们都有事情要说,碰上人一多,氛围就略有些尴尬。
徐静卉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
萧妤温心想她可能还有些介怀林家的事情,不愿意再见其他男子。
世风虽然开放,但徐家向来规矩大,萧妤温有心与秦勉聊聊林家,便对徐静卉道:“昨天肯定累坏了,我经常打闹皮糙肉厚不觉着,你说不定还没缓过来,快回去再休息休息吧。”
秦勉则出声嘱咐秦翩若:“你陪徐大姑娘回去休息罢,我和萧大姑娘有些事情要说。”
徐静卉温柔地笑着回了院子,秦翩若有些不开心,看向萧妤温,没想到萧妤温也是对她点点头,她只好拉着徐静卉一同先回去了。
嘴里有些嘟嘟囔囔的。
萧妤温则抬脚带着秋水往小阁的方向走去。
秦勉眼巴巴盯着徐静卉笑的温柔美丽,却转身离去,不由也跺了跺脚,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李郁峥斜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萧妤温多看了眼了李郁峥,穿着件竹青色道袍,外罩着一件墨绿色的、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的薄纱罩袍,松枝暗纹的白色领缘硬挺,宽大的罩袍下映衬着竹青色的道袍,显得格外温文尔雅,斯文俊秀,身姿笔挺,像是旁边的一丛青竹化作了人形一般。
看的萧妤温赏心悦目,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这成国公二公子,生的一副好皮相。
总盯着人家陌生公子看实在不太好意思,萧妤温顺带着往旁边看了一眼秦勉,仔细一看,险些吓地跳了起来。
秦勉难得地穿的很是华贵,一件绯色万事如意暗纹长袍,狮纹的通肩织金,在晨间的阳光下简直要闪了人的眼,宽大的袖子在手腕上紧紧地用黑色护腕束了起来,腰里挂着一条镂空玉雕腰带,配着靛蓝色绣狮子的葫芦型荷包,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绣金线祥云纹的靴子,整个人看起来金星闪闪、红光耀耀的,精神地活像一只要出去打猎的彩色大公鸡,只是此时脸色有些低落,丢了魂似的,连衣服上的金线都显得有些暗淡了。
萧妤温嘴角忍不住地往下撇,腹谤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像极了一副锦鸡啼鸣竹间图。
想到她想找秦勉聊的事情,毕竟是事关徐静卉,徐家看重女子清誉,萧妤温凑近对秦勉低声问道:“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他在这里不大方便吧?”
秦勉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李郁峥,李郁峥看到两人这个样子,有些恍然,拱手对秦勉道:“我在凉亭外等你便是。”
她对他,并不熟悉。
毕竟亭外还有李郁峥这个外人在,萧妤温难得姿态标准地对两人轻施了一礼后,在凉亭中坐定,正转头要叫秋水。
李郁峥余光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想笑,眼神中莫名的柔光乍泄,正巧萧妤温转头要吩咐秋水准备些茶水,意外瞥见他这副表情。
萧妤温莫名有些呆滞,李郁峥这模样,怎的莫名有些眼熟......
秦勉却已经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小声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抱怨什么。
萧妤温问道:“你说有要紧的事情跟我说,是什么事?”
秦勉说起来她的铺子,有些懒洋洋地:“也没什么旁的,就是听说你要在南城开间铺子?我这个当兄弟的,投三百两银子参个股,如何?”
萧妤温挑了挑眉毛:“就这事儿?”
秦勉有些不自在地瞟了一眼李郁峥,发现李郁峥正老神在在地看着一旁的竹林。
秦勉又道:“怎么,三百两银子不够吗?那我加到五百两!”
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萧妤温对他入股多少银子并不太在意:“你倒是不怕亏本,多少都随你。不过,你若是将你们家茶楼采买点心的生意分我一些,就是不出银子,我也算你入股。”
三五百两银子,能在京城买下一个小院。可她已有母亲和哥哥的补贴,银子不缺,倒是对秦家的几家茶馆酒楼更有兴趣。
靖安侯掌管京城守卫,有茶楼酒馆可以散播消息,也有书局能刊印小报,生意都很是红火。
萧妤温一边说一边伸手捏了一枚放在石桌上的茶点小酥饼,尝了一颗,居然莫名地好吃,不由得轻微地点了点头。
李郁峥在旁边虽盯着竹林,却也时不时地转身回头看看亭子里的两人,萧妤温的这些小动作,便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也不由自主地吩咐石影给他也备上一份点心。
秦勉见这个话题被她这么快地聊完了,不免有些不自在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自以为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一瞬,然后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指了指亭子外的李郁峥,继续对萧妤温道:“二公子与清陆道长相熟,林家的事情我们听说了一些,清陆道长对我们家算是熟悉的,昨天派弟子来传了句话,说‘流云观不畏世俗流言,但有人在道观行龌龊之事,虽未遂,也不应当轻易放过’。我也不愿意放过林舒这个混球,不过担心会误伤徐大姑娘,所以也想问问你,你们有什么想法”
萧妤温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心里乐了,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她笑着说:“这你倒是问对人了。林家这事儿做的太龌龊,徐家纵然宽宏大量,也不能纵容他们这般办完错事就一走了之,这京城当成什么地儿了?
“因为这件事儿,我也正想要寻你,原本打算想办法问问流云观的意思,既然已经有道长来传了话,那便好办了。昨天晚上和表姐商量过,打算寻几个能写话本的人,变了人名改改故事,千万莫要透露出徐家。等故事传开了,再让那些酒楼茶肆的说书人茶博士们悄悄引出来是林家惹的事,绝不能让他们在京城,再祸害了别家。”
第39章 说书
萧妤温越说越多,说得竟有些兴奋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舆论纷扰林家的景象。眼睛亮晶晶的,脑袋一会儿微微偏斜,一会儿轻轻点头,连带着头上一穗儿米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如临花扶风照水般趁的她面容更美。
连秦勉都一瞬间感觉到,她仿佛和从前那个假小子不一样了,似乎哪里有了些变化,可变化在了哪里,秦勉也说不清楚。
李郁峥虽在亭外,则做出一副诸事无关、安静看风景的模样,亭子里的声音,他却能听的一清二楚,眼帘低垂,余光却时不时地围绕着萧妤温。
她今天穿着十分素淡,和从前的浓烈大不相同,却也显得别有韵味。
淡青色的缠枝牡丹暗纹短袄,宝蓝色的马面裙,裙襕上绣着尺宽的花鸟亭台纹样。虽然清雅,可也看得出衣料名贵,绣花精细,爱用金丝银线。
倒是她一贯的习惯。
最喜精致美貌的物件衣服,做工越好越贵越喜欢。
也喜欢漂亮的男男女女,爱美之心,眼神张扬,从来没有过遮掩。
石影已安排好了茶水点心,李郁峥抬手喝茶,借茶杯挡了挡自己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萧妤温全然没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和秦勉继续聊着:“我们在流云观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母亲商量赵夫人,准备明天就下山回京。”
秦勉一听来了精神:“我带着一队亲卫,护送你们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萧妤温知道他是想在赵夫人和徐静卉面前露脸,她也希望撮合撮合他们,于是笑了笑道:“那你随我去向母亲和赵夫人问个安,凑一路回去。”
秦勉欢呼雀跃地跟萧妤温去拜见了文慧郡主与赵夫人,礼貌客气地聊了几句,相互约好第二天一同下山回京。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今天已经是从青云山回京的第三天了。
萧妤温在家里待了几天,不是拉着孙妈妈试了几样新糕点的模样,就是问杨舟袁副将案子的进度,或者找春照算算开店的账目,又仔细研究研究若是将靖安侯府几家有名的茶楼生意接下来一部分,得需要加多少伙计,要不要将店铺两边的门面也一下子买下来做准备。
很是忙忙碌碌,萧妤温一头钻进了做生意的各种门道里认真钻研,越学越觉得赚钱有趣,前世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脑子抽了进了后宫?
做生意,看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美的丑的胖的瘦的,又鲜活又有生机,还能赚银子来,多有意思的事!
连着在家里忙了几天,萧妤温决定带着秋水和春照,出门去转一转,看看天气热了后京城的各色茶馆有没有改换点心。
依她看,改是肯定要改的,大将军府里如今厨房里的白案就有好几个,伺候外院的伺候内院的各不相同,每每到了换节气的时候,都会用时令的菜蔬米粮做不同的菜式点心给府里尝鲜。
京城又是个掉了牌匾便能砸到官员学子的地方,讲究的茶肆,应当也是每个节气的点心都有所不同。
萧妤温带着两个丫鬟女扮男装出门先去了趟东城有名的水月楼,在门口便听见小二热情亲切的招呼声音。
“呦!沈大爷来了,好几日没看见您了,您里边儿请!今儿有热腾腾的新故事,段先生新写的,听说是真事儿改的,小的听了两耳朵,肯定和您沈大爷的口味!”小二热切又恭敬地迎了一位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男子,一副生意人打扮,应是水月楼的常客。
又有一个斯文的小二看到萧妤温几人走近了门口,也热切地带着笑容迎了几人进门:“这位少爷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咱们水月楼?”
萧妤温点点头不说话,秋水压粗了声音问道:“可有什么好茶好点心?”
小二引着几人往楼上的雅间走去,笑的热情回道:“少爷来的时候巧了,最近楼里刚得了今年的明前龙井,信阳毛尖,六安瓜片,陈年的普洱小店都有。我们楼里还有一道清风明月的点心匣子,配春茶最好。”
萧妤温道:“来一壶龙井,配一匣子点心,尝尝鲜。”
小二记下又重复了一遍,给几人选了雅间,又指了指一楼中间的小台子有位说书先生,又道:“这两天书楼的段先生新得了个有趣儿的故事,少爷不妨听个乐。”
说完便退了出去。
萧妤温细细打量着雅间里的装饰,墙上挂着水墨字画,文笔颇有风骨,但看着不像是名家大作,兴许是来往学子题字留下的;帘帐桌布看着就比较普通了些,却和雅间里的装饰十分契合,颜色搭配舒心,倒让人有种在自家书房的舒适感。
萧妤温大为赞叹,准备与秋水春照两人聊聊自己店铺的装饰时,便听见从一楼中间的小台子处,一连串儿地传出阵阵紧密地小鼓声。萧妤温好奇地往外一瞧,原来说书先生敲着小鼓站上了台子。
只见他刚一站定亮相,水月楼里一楼坐着的食客、甚至二楼的包厢里都此起彼伏地传出阵阵叫好声。
正巧小二提了茶水和点心进来,见此便又笑着介绍道:“这便是咱们水月楼里最好的说书先生段先生了,少爷赶巧儿,正好能听全乎段先生讲新故事。”
说完手脚麻利地沏好了茶,摆好点心,半弓着身子退出了雅间。
段先生一身靛蓝色长袍,头上束着一方角巾,站在青色搭着案巾的长案后,对着楼中上下众人深深一揖,而后开口道了句:“今儿个给诸位讲个新鲜故事。”
声音如滚珠落铜盘,一管声音清亮又稳重。
台下又是声声叫好。
段先生接着道:“说的是呀,这先圣年间,有南方大族的长房少爷,要来京城念书,父亲是一方大员,位高权重,母亲挂念儿子,便带着家中的几位少爷姑娘一同陪着,千里迢迢从江南乘着自家大船,来到了咱们这京城的地界儿。”
萧妤温一听就来了兴趣。
先圣年间,便是假借这故事是早年发生的了。
第40章 故事
“这家的少爷来京城读书,端的是风流倜傥,年少英俊,尚未弱冠,却写的一手好诗文,君子六艺那也是样样精通,真是个风流好少年。”段先生说着伸手比划一个大拇指。
“少爷读书,这做母亲的,便开始寻儿媳妇。挑来看去,看中京城大官儿家里的姑娘。要说这姑娘,那是长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自打姑娘长到十三岁上,提亲的人家就要踏破了姑娘家的门槛。”
萧妤温捏了个咸味儿点心尝了尝,觉得不错。
心想这故事这般改动的挺好,京城里长的美貌的高门姑娘多,年龄又说的小,一般也不会有人联想到徐家。
秋水续了茶,萧妤温支起耳朵继续听了下去。
“两家便相约到京郊的寺庙里听经,自然是为了相看便宜。少爷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文质彬彬,姑娘家自然是满意的;说这位姑娘呀,小小年纪还没长开,却也能看得出是个一顶一的美人儿。少爷和夫人满心欢喜,觉得这亲事如此顺利,着实喜人。
“没想到!夜里突然出了事儿!这寺庙里的客宿院落,因为两家都是高门大户,自然挑了最好的位置,每人一个小院落,院里两间错落有致的厢房,又雅致又静谧。这出事儿的便是少爷的小院,入夜时分,万籁寂静,却突然走了水。”
这段说完,段先生似是喝了口茶水润嗓。台下四座开始有低声嗡嗡地讨论声音。
有人活泼胆大的直接问道:“难不成这少爷竟烧死了?”
段先生放下茶杯,嘿嘿一笑,摇头道:“要真是烧死了,倒也好了。这少爷啊,被人发现竟然在寺庙里偷人!”
四座震惊,讨论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人说:“你这不是瞎说吗!白日里才见了美娇娘,小小年纪已是美貌天成,这少爷是眼瞎的吗?晚上就偷人?”
又有人质疑道:“就是就是!这还是在寺庙里!庄严之地,未免太过龌龊!”
还有人信以为真,叹道:“哎,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大家族里的公子哥儿,哪个没有几个相好?”
还有人不怀好意的坏笑:“怕不是觉得美娇娘年纪小,要等的时间长,一时却忍不住!”
换来周围一阵意味深长地低笑。
段先生等众人议论过后,才淡淡然地放下手中茶杯,展开扇子潇洒地扇了两下,然后一脸严肃,眼神中带着些狡猾,对众人道:“这位少爷啊,偷的人,是寺庙里的小和尚!”
四下又一静。
有人用力拍了拍桌子:“荒唐!荒唐!简直是又荒唐又放肆!寺庙这等清净之地,佛法庄严之地,怎能如此行事!”
“这也能叫高门大户、世家子弟?”有人拿筷子敲着碗。
“这和尚莫不是假和尚?”有人疑心重重。
萧妤温听的有趣,这台下众人的议论纷纷,倒反而比说书人讲故事听起来还有意思。她往门前凑了凑,让秋水打开门,放下串珠的帘子,认真往楼下瞧众人的反应。
段先生抬了抬手:“诸位莫急,还有更荒唐的事,你道如何?那小和尚原本无辜,只是被叫来送些茶水,没想到屋子里早就被那少爷点了迷情香,小和尚一进去便撞见了衣衫轻薄的少爷,只见那少爷伸手便去搂这小和尚的腰,小和尚心道不妙,拔腿往门外跑。
“奈何那少爷竟是个身强体壮的,拽着他就往内室拖,小和尚着急地很,又实难以走开身,那迷香也是霸道,小和尚行动艰难,便一边装着顺从,一边生了急智,将随身带着的火石点开,擦起火花,将屋子里的帘帐点了起来。
“也巧了,正许久没下过雨的天气,帘帐干燥,遇火就着,噼里啪啦连带着将床帐子窗帘子点了个遍。外面小道上巡逻的僧人们一看这边火光点点,火苗嗖嗖地往屋顶燃,只见片刻,火势便在夜风下呼呼往旁边延伸。
“僧人们焦急且机警,立马敲锣打鼓地将众人叫醒,一群人帮忙将这火扑灭。”
段先生讲了一大段,停下来顿了顿,看向台下。
只见有的人一脸失望,仿佛没有看到好戏似的;有人拍拍胸口,仿佛是庆幸小和尚“死里逃生”;有人脸色喜悦,与旁人说起这小和尚的机敏警觉......
众人百态,看起来非常的有意思。萧妤温坐在楼上,一边看着楼下众人的脸色反应,一边捏着点心吃的欢快。
段先生继续讲了事发后少爷如何狡辩、夫人如何辩白不成后晕倒、小和尚如何戳破少爷的谎言后被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僧众们如何如何处置、又如何在房间里发现了没有燃尽的迷情香......
他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似乎将事发场景一五一十地重现在众人面前。萧妤温仔细听完了故事。这段先生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既保留了故事的梗概,又润色了不少细节,比如少爷衣服掉到了什么地方、小和尚衣服都被抓的乱糟糟的,夫人打了人之后手心都是发红的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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