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确实也觉得反常,难道是手机出问题了?可是刚刚都还在接通啊。
那就是号码!许伽怡点开许成启的号码,居然是拉黑状态。
许伽怡明确记得自己并没有拉黑过,因为怕许成启联系不到自己会找去外婆那里,所以一直不敢。
现在看来拉黑应该有一阵子了,许成启这么久都没找自己很反常,况且现在怎么又找上门了。
在车上一路都没想通,只是先把许成启的号码拉出来了,他能找到贺晴云问,下一个就能找到外婆。
到周寄家门口,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人应答,看来是不在家。
手机不接,人不在家,还能去哪。
真正在此时,许伽怡才有些慌,那种怎么找也找不到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能让人崩溃。
也许只有当你知道那个人在哪儿,才能做到久久不见,一旦他消失,那便阻止不了自己去找。
许伽怡知道,真正的放下不该是这样。
所以只能不停打电话,一直打电话,直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变成了“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但这通电话打了很久,直到许伽怡拨出第十七通电话时,才被接通。
“许伽怡。”
听到周寄的声音,许伽怡只觉得自己好像只流落在外的猫被叼回了家。
“躲着不见人是谁惯的毛病。”许伽怡声音有些哽咽,过度慌乱后得到安定产生的反应,有些不受控。
周寄那头一时没了动静,等到许伽怡用命令一样的语气,让他说话,这才开口:
“没谁也没躲。”
“那你现在在哪?”许伽怡问。
周寄只说:“晚点我回家,或者你不想回来我就去你家找你。”
“我要现在。”
“我还有点事,晚点可以吗?”周寄的语气里没有了在自己面前一向的傲娇,和故作的游刃有余,只剩下恳请和卑微。
许伽怡很执拗地说不可以,仿佛是怕再经历一次漫无目的地找人。
周寄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最后说:“西城花园。”
西城花园?这个地方许伽怡并不陌生,当初为了工作方便想在老城区租房,辗转半个月相中,最后却因为要跟人合租才作罢的那套房子,就在西城花园。
许伽怡挂了电话, 打车去了西城花园。
周寄从房间出来,拉上窗帘,室内开了灯,倒比外面阴天来得亮堂。
约的人还没到,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 才出现。
许成启坐到沙发上, 直接开口:“你要这个做什么用?”
“这跟你没关系吧?”
“我只说你要这些监控视频没用?他不过是来做客。”
周寄只说:“这不用你操心, 你就当我做个亏本买卖,电话里说好的拿钱交货。”
许成启想了想,虽然不明白这人要干嘛,但就几个监控的存档视频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更何况早年的早就没了,留下的视频里出了林洲度自己几乎都没出过镜。
“行, 我直接卖你账号,反正摄像头我都给你带来了,钱我现在就要。”
周寄笑着说:“可以,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在外面给你钱。”
许成启私以为周寄指的是面对面交易,当下就变好了态度说:“我就喜欢跟你们有钱又大方的人打交道。”
“拿上你就可以走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周寄把箱子里的钱一手交给了许成启。
拿了钱的许成启没有二话就出门,倒像是怕周寄后悔。
结果打开门, 就撞上了一刻没停赶过来的许伽怡, 自己一直想找的女儿,现在成了挡自己财路的人。
许伽怡突如其来的力气将许成启手里的门把夺了过来, 甩门关上。
“哪来的钱?你给的?”许伽怡问了许成启, 而后又看向了不远处站在窗前的周寄。
“你听我……”周寄话没说完, 许成启就急着上手。
“该死的,找你的时候你不来, 老子拿了钱了你就赶过来给老子散财。”
许成启几秒钟前举起的手,此时还悬在空中,牢牢地被人抓着,抓得生疼。
周寄言辞冷硬:“你打她一下试试。”
手里的钱还没拿稳,许成启大气不敢出,只能嚷着疼。
周寄将人手放下,小心翼翼地试着去牵许伽怡的手,发现对方没有挣脱,这才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转身面对着说:“我等下和你说行吗?”
“我就想知道,你给了他多少钱,多久了?”
许成启做出帮理不帮亲的架势,在一旁说:“人家替你给你爸钱,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你以后的彩礼不也都是我的?”
“你闭嘴。”许伽怡说。
周寄站在面前,许成启虽然被骂得一肚子火,但还是没呛声。
“两个个月左右,七十万。”周寄老实回答了。
许伽怡生气瞪着周寄,正想侧身让许成启无论如何将钱还回去,却瞧见了周寄手里拿着个东西,有些眼熟。
三思之后,只说:“拿着你的钱滚。”
许成启头一次这么灰溜溜地滚蛋,虽然这么多年自己在许伽怡面前也没讨到什么好,她也不是个能逆来顺受的,不过今天这样还是头一遭。
自己敢怒不敢言,这次只能先在心里把账记下。
许成启走后,本就不住人的房间此刻空荡,只剩许伽怡和周寄。
“坐沙发上吧,我收拾过,很干净不乱。”周寄拉着许伽怡的手还没放,也没打算放。
许伽怡拉住了要带自己走的手,说:“你是不是在他那儿拿什么东西了?”
“没有。”
“那这个是什么?”许伽怡指了指周寄手里的监控摄像头。
周寄手往后缩了缩,刚刚一着急忘记收起来。
“监控。”
“你找他要我老家的监控?要是真能看出什么我早就拿了。”
许成启在许伽怡去外婆家住以后,就在她小时候的房间里装了监控,为的就是许伽怡一回家他就能赶回家要钱。
许伽怡又问:“第一次撞见后,你就猜到了他是问我要钱的了?”
“没有,后来才知道。”
“所以你在我手机上拉黑他,自己和他联系,给他钱,帮我给他养老?”许伽怡自嘲地笑了笑。
周寄见了心揪着疼,忙说:“不是的,你别这么想。”
“你一直给他也好,可这次为什么要问他要东西?这样一旦被他说成是你强行要买断什么,你觉得你能解释清楚?你要是……”
周寄见许伽怡着急得要哭,一把将人搂紧说:“所以你刚刚是担心我,才急着赶他走,自己问我?”
“不然呢?我忙着让他拿你的钱走,回头好分我一点?”周寄不合时宜地被这话逗笑了。
气得许伽怡锤了他一通,周寄也不管,任人打,嘴上说:“不会的,你放心。”
不会让自己出事,丢下你一个人。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前抱了好一会儿。
许久,许伽怡才说:“报警吧。”
“嗯?”
“我说报警吧。”
周寄迟疑了,问她:“你想好了?”
许伽怡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报过警,一定不是没想过,而是有顾虑,这个顾虑足够让她这么多年来都忍受着许成启的敲诈。
“想好了,我想报警,只是你的钱也不一定能回来。”
周寄笑着说:“放心,我还没穷。”
“这是穷不穷的事吗?”
“不是,当然不是。”周寄很有眼色地说。
接着又道:“我手机里有证据,如果你不想,那就我来报,你来决定好不好?”
“嗯,我去。”
不想你也沾上许成启这样的人。
周寄只说:“我陪你。”
两人站累了,这才到沙发上坐下。
周寄问:“你找过我吗?”
“废话,不然我现在来找鬼?”许伽怡想到之前,又说,“你觉得找我丢脸,我不觉得。”
喜欢就主动,从来都是。
周寄意识到许伽怡误解了自己的话,“我没有,从来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是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周寄相比于初恋,对自己并没有那么上心,但在进门看到许成启的时候,许伽怡觉得好像并不是。
他知道自己的黑色面,并伸手接住了它。
这段时间周寄一直在想,有些事是不是该解释,但想到后来,还是怕,就是怕。
怕许伽怡想到之前的自己,那个她不喜欢的自己,然后就对现在的自己也没了兴趣,自己不是个会做风险投资的人,所以也不觉得自己有赌赢的可能。
周寄动了动唇,最后说:“我好像还做不好。”
做不好坦荡地面对你。
“我知道了。”
成熟人之间的矛盾,往往不是直面说清的,发生在人与人之间的事情太多了,好像总有那么一件事能抹去之前留下的疙瘩,自然而然疙瘩被抛之脑后,继续接下来的路。
许成启在这一次勉强成了那个抹去疙瘩的契机。
许伽怡这一天心理和生理都很疲惫,周寄这几天也一直如是,一次争吵消耗的是两个人。
这一夜他们只想抱着好好休息,一切只等明天再说。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许伽怡皱着眉,闭眼摩挲,最后在被子里摸到了手机。
快速按了拒接,周寄没被吵醒,许伽怡轻手轻脚地下床给人打回去。
“外婆,怎么了,你这也太早了。”
外婆问:“囡囡啊,你有事没事啊?”
许伽怡以为是许成启拿了钱还找了外婆麻烦,“没事啊,是不是许成启他……”
“没事就好啊,那个死人又找你了?”
看来是自己担心太多了。
“没有,您这一大早的怎么啦?”
外婆说:“小云打电话说你手机一直没人接,家也没回。”
大概是昨天睡得太晚了,今早才听到。
“没事,我在公司这边睡太沉了没听到。”
“这么忙的啊,那要注意休息啊,觉要好好睡的啦。”
“知道了外婆。”
意识清醒了些,但身体还是困,一个个哈欠打得眼泪直流。
突然又听外婆说:“昨天早上我还看见你大学时候经常来的那个男孩子啦,就上次说到给你送过牛奶的,你说你不记得人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附近的,要是下次遇到不认识,那是有点尴尬的哦。”
牛奶?许伽怡觉得自己现在对牛奶瓶这三个字都有PTSD了。
“这有什么,下次碰上了就认识一下呗,肯定是一个村的,不然现在年轻人谁往咱们村子里……”
许伽怡说到一半停住了,外婆不明所以便问:“怎么啦?话说一半不说完的啦。”
“外婆,那个男孩子什么样?”
外婆一边回想一边说:“带着帽子,看不清,个子跟周寄差不多,不过穿得不像。最近老忘事,但是以前的事我记得清楚嘞,那孩子经常穿件卫衣,也不管天凉不凉。昨天就在咱们家附近,我还以为是来家里的呐,吓了一跳。”
许伽怡转头看向了鞋架上那限量的纯白联名球鞋。
“他……是不是还穿的一双白色运动鞋?”
“是的哦,当时一身黑就一双白鞋,很显眼的啦。囡囡啊,你认识啊?”
许伽怡说:“嗯,外婆我晚点再跟你说啊。”
挂了电话,许伽怡一个人站在窗边许久。
明明忘不了那个人,却还能接受自己的亲密行为,如果他不是渣男,那么自己……
房间里有了动静,周寄穿上拖鞋,踢踏着走过来打开房门,还没开口,就听见许伽怡问:“你送牛奶的那个人她……爱喝牛奶嘛?”
周寄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随后摇头说:“不喜欢。”
“她不喜欢为什么还送?”
“因为我后来才知道。”
许伽怡说:“后来?后来又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一月前,距离他们吵架正好一个月。
“所以我当时问你的,和我在一起之后,那个玻璃瓶能不能丢了,现在能不能回答我?”
周寄说:“这是你和我吵架离开的原因吗?”
“是,因为我想知道她还在不在你心里。”
“在,一直在,这一秒也在,和你在一起瓶子不会丢,因为我会还给你。”
“那为什么不说?”
“许伽怡,我现在很没有安全感。”周寄说着有些可怜,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他。
许伽怡问:“那要怎么办?”
“你抱抱我, 我回答你可以吗?”周寄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心地询问着。
许伽怡动作轻柔地环住了周寄的腰身, 将自己深深嵌入周寄的怀里, 语气闷闷地在人胸口说:“抱好了。”
“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你不喜欢我,也不认识我。我怕你想起之前的我,会对现在的我降低期待。”
周寄感觉胸口温热,低头看被人眼泪打湿的衣衫。
许伽怡哽咽着说:“可事实是, 因为现在的你,我对过去的你也充满期待。”
“许伽怡……”
“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周寄。”
再次听到这话,比做梦还要不真实,不过这次不论真假,周寄都只想说:“好。”
恋人互相太过细腻的心思,往往不被理解,不愿言说, 但总有大胆者获得继续喜欢的权利。
时间还很早, 外面来去的都是赶着上班的人。
“这话我是不是晚上问会更好?”
“啊?”
许伽怡笑了笑,语气不正经了起来, “晚上心思比较脆弱, 你是不是就答应得快些?”
“你追我不需要这么多技巧。”
许伽怡问:“那我们直接煮饭吧?”
“你饿了?”周寄以为这个点了, 确实是该吃饭了。
见许伽怡一脸不对劲,细想后才反应过来说:“就不能指望你正经。”
生米煮成熟饭,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我现在就算是耍流氓也是合法合规的吧,男朋友?”
许伽怡这一声称呼,击得周寄心中一晃,想要了很久的东西,就这么被人送到了面前。
“嗯,我现在教育你也是合法合规。”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许伽怡倒打一耙。
周寄明知道却还是很吃这一套,将刚确认了关系的女友拢进怀里说:“没有,特别特别珍惜。”
今天的早饭草草解决了一下,周寄就陪着许伽怡去了附近的公安局,许成启的事不想再拖了。
警察效率很高,下午就传唤了许成启。
“同志,我就是问我女儿要点养老的钱,是这小子故意给我下套呢。”
周寄冷声说,“一个月七十万的养老费,怎么花得完。”
许成启赌博的事还没有切实证据,只有待警方去查才能知道。
“手机里有聊天记录。”
警察看到周寄曾经表明过自己不是许伽怡,但是当时许成启要钱心切,根本不管。
“我那是觉得,我是觉得他在骗我。”许成启说。
“他一直威胁我给钱,我很害怕,所以只能跟我女朋友说,但是许成启变本加厉,到了我们家里来要钱,我们实在没办法才又给了几万。”
许伽怡听着周寄的语气还有颤,真真儿是把害怕全摆在了表面,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许成启气急了只说:“你怕我?警察他就是在胡说。”
“行了,人证物证都有,你安分等着结果吧。”
许伽怡以自己的名字起诉许成启,律师判定这种金额,如果被定性为敲诈,那么刑期至少十年。
一直以来忍而不发的事情,还是在此时被自己捅开了,心里没来由得只觉得痛快和轻松。
外婆的电话是晚上打过来了,想来许成启是迫不得已打给了他们。
自从妈妈被许成启欠债逼死后,许成启就鲜少跟外婆他们有联系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一点是因为愧疚。
“囡囡,你把你爸……”
外婆话没说完,但许伽怡已经懂了。这么多年,外婆一直没有为妈妈的事说过什么,老人家有老人家的坚持,不希望女儿事后还被人议论不停,希望依旧能安稳过日子。
她希望许伽怡好,希望许成启遭到报应,但她始终没办法为此做些什么。
“外婆,对不起,这次的事没有和您说,但是……”
外婆说:“外婆不是怪你,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事的不是我。”许伽怡没有说,如果不是因为外婆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和许成启撇清干系,把人送进去了。
顾念太多,倒成了许成启一直以来控制自己的筹码。
外婆依旧苦口婆心,希望事情还没传开前,就在市里了了。
周寄将餐桌收拾干净后才进来,方才许伽怡接了电话便先到了卧室的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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