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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来了朵霸王花(刀上漂)


大概七点左右的时候,小花听到了声响,连忙起身走出超市。
田园和她一起出来,就看见薄暝的雾色中,一辆粉色电动车驶来,头盔下是靳礼泽一张漠然的脸,他薄唇紧抿,目视前方,周身气质跟那辆小巧的女士摩托分明是如此不搭,却又有种诡异的和谐。
田园看得傻了眼,这人谁?还是她那从头精致到脚的少爷吗?
靳礼泽隔着老远就看见小花正扶着肚子走出来,赶紧喊:“走慢点!不要跑!”
小花只能放慢脚步。
靳礼泽将车停好,顾不上摘下头盔,走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跑什么?摔了怎么办!”
小花仰着脸笑,抬手帮他擦脸上的灰尘。
三年前,她大学毕业,践行了当初她在辛小月面前许下的诺言,成了一名光荣的乡村教师,而靳礼泽嘴上说着不当上门女婿,最后还是妥协了,嫁鸡随鸡地跟着她来了樟树湾,成了一名建筑设计师。
以高速公路为辐射中心,樟树湾以及周边的几个村镇正值新农村建设转型阶段,到处都要建房子,靳礼泽每天不是跟设计图纸打交道,就是去工地上跟承包方吵架,一天下来,人弄得灰头土脸的,连衣服上也全是沙尘。
他不想弄脏小花的手,避开她自己去了旁边的水龙头洗脸。
小花走到电动车旁,将头盔挂在车把上,看见上面的保温瓶,拿起来打开看了一下,里面的蜂蜜柚子茶都喝光了。
田园走过来,还有点难以回神:“少爷干吗骑个粉色电动车?”
小花笑:“这是我的。”
学校距离家里还是有点远,所以她买了辆电动车通勤,自从怀孕后,靳礼泽就不让她骑车了,每天接送她上下班,这辆座驾反而成了他的专用。
这时在店里写完作业的强生出来找她,被洗完脸的靳礼泽看见,当即拉下脸:“小孩儿,你怎么又来我家了?”
强生最怕他,“啊”地一声就要往店里跑。
靳礼泽大步上前,将他一把捞起来往肩上扛,带着他坐飞机。
强生又不怕他了,抓着他的头发咯咯地笑。
田园看了,扭头对小花说:“我看他这也不像不喜欢儿子啊。”
小花笑了笑,叫他们洗手准备吃饭。
吃饭的时候,靳礼泽和向老爷子又闹起了矛盾,具体表现在给小花夹菜这件事上。
老爷子夹一根红烧鸡翅,必须说一句:“外孙多呷点,养得壮壮的。”
靳礼泽马上夹一筷子青菜过去:“乖女儿,吃点蔬菜,多吃蔬菜人长得水灵。”
向老爷子瞪他一眼,靳礼泽毫不退让,两人你夹一筷子,我夹一筷子,仿佛开始了什么奇怪的比拼,小花碗里的菜堆得冒尖儿,田园捧着碗目瞪口呆,只有向前进和强生见怪不怪,埋头扒饭。
这场比赛以小花的一声呕吐而告终。
靳礼泽忙问:“怎么了?闻不了哪个味道?”
小花一手捂着嘴,指向桌上一盘拌黄瓜:“那个蒜……”
“拿走拿走!以后菜里头莫放蒜!”
向老爷子一边指挥向前进把那盘拍黄瓜端走,一边给小花倒了杯水,小心翼翼问:“怎么五个多月了,还恶心嘞?”
小花三四个月时,孕吐最严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个多月,又开始吐了。
田园看着这一家子人急得手忙脚乱,只有小花悄悄冲她挤了一下眼。
她顿时明白过来了,原来她是装的。
实心眼的小花居然也开始耍心机了,这让田园哭笑不得。
吃过饭,天也差不多黑了,强生的奶奶过来接人。
靳礼泽有些不满,对老太太说:“您以后记得去学校接您孙子,接个人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不能每次都依赖班主任,我老婆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不是您孙子的私人保姆。”
老太太一个劲点头说“是是是”,还按着强生的脑袋,让他鞠躬谢谢小花老师。
等这祖孙俩走远后,小花才转身不太赞同地说:“哥哥,你刚刚是不是说得太重了点?”
“重什么重啊,这小老太太下次还敢你信不信?你看你现在不打电话告诉她你把小孩领走了,她也知道往这儿寻。为什么呢?还不是心里清楚,你会帮她把孙子给领回去,你的心别太软了,由着人欺负。”
“我也知道,”小花皱眉,“我就是看强生这孩子,太可怜了……”
靳礼泽一看就知道,她是联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生涯,农村里的留守儿童多,小花对这类孩子往往特别照顾,弄得学生们产生了雏鸟情结,之前还有个一年级的孩子追着她叫“妈妈”。
靳礼泽既喜欢妻子的善良,又时刻担心她会被人利用,要知道乡下人不全是实心眼子,在怎么占人便宜这件事上简直是无师自通,就比如强生的奶奶,就是个中高手,不仅不接孩子,连一顿晚饭都省了。
靳礼泽知道劝不动她,只能揽着她的腰往回走:“走了走了,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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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家离前进超市大概有三公里,是靳礼泽一手设计出来的,也是他亲自找的施工队伍。
房子采用环保材料,三层小楼,外表多用钢化玻璃,显得整个房子光线特别通透,科技感十足,像电影里钢铁侠的家。
房子还包括前院的花园,这是小花一手打理出来的。
院子里移植了两棵榆树,上面挂着帆布吊床,还有两垄菜园,上面种着小西红柿。靳礼泽帮她做了个自动灌溉装置,省去了她亲自浇水的力气。
田园看得啧啧称奇,感叹他俩是提前四十年过上了养老生活。
晚上洗了澡,小花去了田园的房间,和她躺在床上聊天。
田园将她的睡衣撩上去,摸她凸出来的肚子:“我看别的孕妇肚子上都有妊娠纹,你的没有呢。”
“也要看体质的。”
小花将衣服放下去,靳礼泽每天晚上都会帮她抹油,小花不太确定是自己的体质不长妊娠纹,还是他抹的油起了作用,只知道他买的药是国外的牌子,很贵。
“小花,怀孕辛苦吗?”田园好奇地问。
“目前还好,可能月份大了会累一点。”小花转头看她,“你还不把墨镜摘下来吗?”
田园神情一滞,枕着脑袋,呆呆望着天花板说:“小花,我要跟猴子分手了,这次是真的。”
小花一点也不吃惊,自从六年前田园和侯鸿在一起后,两个人曾闹过多次分手,但总是分分合合,纠缠不清,小花一开始还会认真地劝,后来就有心无力了,因为不管她是劝分还是劝和,最后的结果总是两人又和好了,倒弄得她里外不是人,所以靳礼泽跟她说,不要管这俩人的烂账,让他们互相折磨去。
这次吵架的原因是田园觉得侯鸿跟他们律师事务所里的一个新人女助理不清不楚的,那个女助理还多次在下班时间给侯鸿发消息,被田园看见了,自然和侯鸿一通大吵。
“会不会是误会了?”小花忍不住问,“侯鸿哥虽然有些小毛病,可不是会出轨的人。”
要出轨早就出了,不可能老实了六年突然出轨。
田园摇摇头说:“不是出轨的事,是我和他吵架时,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问他有什么事值得下班时间还要发消息,第二天上班再说不行吗?他说……”
田园的泪水终于从墨镜后流下来。
“他说什么?”
“他说你又没上过班,懂个什么?”
小花心里咯噔一声响,知道这话是说严重了。
田园毕业后,选择留在临江发展,她先是在一家教辅机构干了半年,因为难以忍受超强的工作力度,在侯鸿的鼓励下选择了辞职,之后便一直没有出去工作过,只在家里开起了淘宝店,也做过微商,但都干不长久。
小花知道田园也会焦虑,担心自己这样下去会不会太废物了,让侯鸿瞧不起。
可她已经在家待了六年,说实话已经与社会脱节了,无法再适应职场生活,家人和朋友都劝她出去找个班上,但这种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第一步不是那么好跨出去的,侯鸿的这番话等于是拿刀子往她心脏上戳。
小花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难过,有时候伤你最深的那把刀,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捅的。
她安抚性地摸摸田园的手,将她戴着的墨镜取下来,果然看见了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
田园握紧她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小花这一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想起六年前,她在灶台下看见的田园那双眼睛,那时她还沉浸在爱河里,两眼全是爱意,燃着两束幽幽的火苗,才不过六年而已,那两束火苗就熄灭了。
小花心疼地抱住她,说:“那就分手吧,你值得更好的,他配不上你。”
田园靠在她肩上,大哭起来。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在气头上,这话就脱口而出了!难道你就没有说气话的时候吗?”
侯鸿隔着屏幕大喊大叫,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喝了太多酒,显得脸红脖子粗。
相比起他,靳礼泽的反应特别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见血封喉:“气头上就能骂老婆,拿你老婆撒气?挂了吧,你就是个垃圾人,懒得跟你说了。”
“我哪里骂她了!她还扇了我一巴掌呢!你不要含血喷人啊!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不等他争辩完,靳礼泽就把视频给挂了。
侯鸿再打过来,他直接拉黑,然后给妻子发了一条消息。
Y:【还不回房?】
小花:【哥哥你先睡吧,今晚我和田园睡。】
“……”
靳礼泽脸黑了。
Y:【不行,快点过来,别逼我去抓你。】
小花:【可是她哭得很伤心,我要安慰她。】
靳礼泽恬不知耻地打字回:【我也需要你安慰。】
在他的耍无赖下,小花拿他没办法,只能在哄睡田园后,悄无声息地回了房。
田园哭得太厉害,小花的肩头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她拿了另一套睡衣在房间里换,床上的靳礼泽看得口干舌燥。他已经禁欲有一段时间,现在的他就像一根干得不能再干的干柴,只要稍微一点火星就可以引燃。
小花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还在跟他抱怨:“侯鸿哥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我看田园是认真的……”
她说了半天,没等到身后的人回应,不免疑惑地回头,结果看见靳礼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喉结滚动。
这渴望的眼神,小花要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就白做了他三年的妻子了。
“你……”
小花脸颊红透,结婚三年,她依然容易害羞。
靳礼泽朝她伸出手,嗓音低哑:“过来。”
小花走过去,有些犹豫:“你要……”
“不要。”
“医生说了,只要适度的话,是可以的。”
“我适度不了。”
靳礼泽将她拉着躺下,一边打开旁边的抽屉,拿出里面的身体乳。
“躺好,给你按摩。”
小花立马乖乖躺好,为了防止她孕后期小腿抽筋,靳礼泽特意在网上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最近在拿她当试验品。
小花感受着他涂了身体乳的手在自己浑身游走,男人的手掌骨骼充满力量,但手法又十分轻柔,按顺时针方向轻轻打着旋儿,时不时按压几下。
小花尽量忍住身体深处涌起的冲动,一边与他聊天,分散注意力:“哥哥,你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田园跟侯鸿哥这次真的要分手了。”
“分就分吧,”靳礼泽有些漫不经心,“明天给她放挂鞭炮,祝贺她脱离苦海。”
“……”
靳礼泽的手已经来到她的腹部,看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非常温柔,带着一点初为人父的期待与欣喜。
一个吻落在上面,他隔着肚皮与肚子里的女儿打起招呼,还为她哼了首安眠曲。
小花看着这样的丈夫,内心涌起一腔柔情,她摸摸他的头发,想起田园白天的话,不得不替他打起了预防针:“哥哥,田园说我肚子是尖的,可能是个男孩子……”
还没说完,靳礼泽就捂住她的肚子,像生怕里面的孩子听到。
“说什么呢,明明是女儿,把话收回去。”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梦见了。”
小花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想要个女儿,忍不住问:“那万一要是个儿子……”
“呸呸呸!向小花,你再说,我女儿要生气了。”
“……”
好吧,小花只能顺着他的意了。
靳礼泽替她按着摩,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往下一摸,顿时乐了:“向小花,你怎么回事?”
“……”
小花将被子盖在脸上,开始装死。
突然听到一阵窸窣动静,她掀开被子,见靳礼泽已经开始脱衣服。
她懵了:“你不是说不要……”
靳礼泽将睡裤甩在地上,身体覆上来,嗓音喑哑:“那能一样吗?老婆有需求,我当然随时待命。”
小花搂住他的脖子,脸颊滚烫。
夜还很长。
第二天,小花带着田园去镇上的果园散心,靳礼泽周六休息一天,也陪着她们一起。
经过昨夜的发泄,田园有些精神萎靡,小花努力地调动气氛,逗她开心,但一切只是徒劳,好友始终闷闷不乐,直到看见胡大姐才有所好转。
胡大姐不姓胡,之所以这么喊她,是因为她之前直播时唱了一段《刘海砍樵》,因此走红网络,成了南塘镇的“网红”。现在就连果园里的同事也开始喊她的艺名,她的本名倒是没什么人喊了。
胡大姐为人豪爽,嗓门洪亮,而且和小花很熟。
见到靳礼泽,她说:“少爷,你那个洒水器不灵了,不出水,可以帮忙修一下不?”
“如果你们不踢它,它就不会坏。”
靳礼泽有些生气,学工科的人就是看不惯这一点,什么东西坏了,以为拍一拍就能好,就像向老爷子一样,电视机坏了,上前拍一拍,越拍越坏,他说了很多次也不改。
虽然生气,但他还是戴上手套去修了。
胡大姐这才笑着跟小花打招呼,又看见她身旁的田园,问:“小花,这是你朋友?怎么眼睛通红的?”
小花还没说话,田园就带着鼻音开口了:“分手了。胡大姐,我是你粉丝,可以拍张照吗?”
“可以啊。”
胡大姐热情地和她拍了张照,又劝她:“分手是好事嘛,莫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们要去看我直播不?”
田园:“好啊。”
三人来到直播间,今天要推荐的产品主要是樱桃、夏橙、还有一些农家自制的蜂蜜。
胡大姐很敬业,坐在镜头前就开始了她的表演,现场气氛活跃,但田园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甚至快要哭出来。
小花赶紧将她带出了直播间,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想起了猴子,我也和他直播过,我给他……直播化妆。”
小花还真想起来了,那是田园毕业后没多久的事,她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主播。她害怕田园继续触景生情,只得将她带离直播间,两人在山间慢慢地散着步。
果园里不仅种植了樱桃树,还有橙子、李子、枇杷等多种温带水果,只是还没到成熟季,果实都还很青涩,有些只开了花。
田园走着走着,忽然抓紧小花的手,脚步顿住:“小花,你帮我看看,那是猴子吗?”
小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是一怔:“是他。”
侯鸿不知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神态焦急,似乎正在找人问路。
田园急得六神无主,竟然抱着一棵樱桃树就要往上爬。
小花惊呆了:“你干吗?”
“我……我不想看见他,你快帮我一把!”
樱桃树虽不高,但田园爬不上去,一直往下滑。小花虽不能理解,但在她的连声催促下,还是上前托了她一把。
也就是在这时,问路的侯鸿看见了她。
“小花!”
他跑过来,满头大汗,眼里全是红血丝,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觉了,见到小花的第一句话是:“田园在哪儿?”
小花下意识往树上看。
这下侯鸿很轻易地看见了坐在树枝上的田园,他大惊失色:“老婆!你坐在那儿干什么?危险!快下来!”
“我不下!谁是你老婆!你别乱喊!”
田园一手扶着树枝,小心地换了个位置。
侯鸿在下面伸出双手接着,生怕她摔下来,一边哄着:“好好好,你先下来再说行不行?”
“我不下!你走开!”
“我走了你摔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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