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奶奶,你去哪里了”小宽突然扭过脸,似笑非笑的瞧着她问话。
锦华发现,一个多月未见,小宽似乎长高了许多。
她抬手想要去拍小宽的脑袋,却被小宽一手抓住了。
小宽后背靠在金丝柳上,脸皮上挂着不羁的笑容,他随意捞着黑色制服,白衬衣卷至大臂,胸口的扣子扯得七零八乱,微敞着,露出结实青春的肌肉,眉眼间痞气十足。
锦华扫了小宽两眼,呆了几秒,清醒过来,她想起高宽的君子为人,越发对小宽看不过眼。
抬手去抓他手上的制服,想要帮他弄齐整些,却不料那小兔崽子,突然将她按在了柳树上,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子在树荫下亮的逼人。
“小姑奶奶,你去哪了”他又问了一遍。
锦华看着小宽,心里羞恼,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打下一巴掌:“你在学校就这样读书”
小宽没想到她刚说话就动手,嚎了一声,但不敢还手,围着柳树绕圈子转。
锦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冷冰冰瞧着,没有追他打,看了有一时,不知不觉,眼睛有些酸涩。
“你是高宽。”
小宽听她说话,停下了,无缘由,觉着心情有些悲凉。
“所以你要很优秀,很优秀,优秀到让我仰视你。”说出这句话,锦华闭上了眼,她的脑海中浮现高宽的眉,高宽的眼。
小宽摸着颤抖的胸脯,他那一颗心在腔子里扑通狂跳。
“仰视我吗”
“是。但你要非常优秀,你要成为非常非常优秀的高宽。”锦华唇角微微扬起,探手想要勾画他的眉眼,现在的小宽,实在太像高宽了。
“如果,我非常非常优秀,小姑奶奶就会仰视我吗”小宽不可思议的又问了一遍,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锦华,誓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锦华眼睛有些迷离,这几日,她被自己逼的快要发疯。
看着小宽,她突然起了倦意,困顿的厉害,迷蒙中仿佛陷入了一场幻梦,恍惚中,看见了与她嬉闹着的高宽,看见了抓着她苦口婆心的高宽,看见了如暖阳照散所有晦暗,告诉她,喜欢她的高宽。
眯着眼,睫毛微微卷翘,玫瑰花一般的红唇微微撅着,有些撒娇的意味,媚态十足,看着小宽,轻轻的唤了一声:“阿宽。”
小宽看呆了,小姑奶奶是那样的柔媚,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从男人的角度看,她实在太美了,就像故事里描写的神女一样。他忍不住凑了上前,试探性的抱住了她,嗅着她的馨香,低低的唤了一声:“小姑奶奶。”
锦华被这句话点燃,她眼眶中滚落下一滴清泪,看着那一抹,深刻在心,思念的眉眼,低头压去。
深深的,刻骨的,绝望的,一吻。
“阿宽,我对不起你。”
兜兜转转,锦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一直以为自己需要的是最强大,最有权势,最有财富的男人,事实上,她需要的,是那个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对她马首是瞻,护她周全,宠她如珍,爱她如宝,使她有枝可依的男人。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会怎么样呢
长叹一声,虽在幻梦,心更清醒高宽到底没了。
眼泪糊了满脸,她松开了小宽,神色自如,微笑道:“小宽要成为世上最优秀的高宽啊。”
小宽摸着湿凉的额头,呆呆的看着她:“小姑奶奶”
锦华保持着笑容,应道:“小宽,我们今天去下馆子,你放学了收拾收拾,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话,她便毫不留恋的转过了身子,肩膀挺得笔直,笑容拿捏的恰到好处,对着不远处站着的灰袍青年微微一笑,迈开步子,缓慢的走出校门。
她纤细的身影宛若一片薄薄的剪纸,仿佛风一吹,就能将整个人吹跑。她太瘦弱了。小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心里,像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波纹四荡,涟漪起,再也不能风平浪静。
见她远离后,小宽对着灰袍青年耸了耸肩,一甩肩上的制服,慢吞吞的朝着教室的方向晃去。他心里不断的进行天人交战,末了,他还是选择了妥协:“小姑奶奶,我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高宽。”
距离小宽放课还有几个小时,锦华在这段时间里去火车站的宾馆寻了贺榕,因为看清楚自己的心,对他也就没有太多纠缠,公事公办的道明来意。
媛媛比先前丰满了一些,脸盘子圆圆的,身上多了一丝柔软的媚态,锦华一瞧便知道她是受到男人滋润的,不由自主抬眸瞥了一眼贺榕。
贺榕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西服与媛媛身上的水蓝色的洋装恰得益彰,两人坐在一起看起来青年才俊,佳人如花,极是登对。
媛媛一分钟都离不得贺榕,趴在他的怀里做小鸟依人,拿眼睛得意洋洋的斜瞧来。
对上媛媛饱含挑衅的目光,锦华摸了摸脸皮挪开了眼,她对贺榕的感情,经历种种已经淡了下去,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的留恋,但锦华自己也说不准。
“荣小姐最近去了什么地方”媛媛依然是从前的心性,贺榕还未开口,她便快言快语的抢了先。
锦华一如先前,依然不喜欢回答她的问题,将目光转向了看着自己发呆的贺榕,问道:“贺司令,媛媛小姐的伤好了吗”
“好了,好了。”贺榕的回答令媛媛有些不满。
锦华点了点头,对着一旁伺候着的茶房优雅的招了招手,扭头对着他二人微笑:“我有些口渴了,点一杯咖啡,贺司令不会介意吧。”
贺榕看着她神色自如的模样突然有些失落,摆摆手:“荣小姐自便。”
锦华将贺榕的失落看在眼里,实话说她喜欢这样的逗弄,即便她对他已经没了感情,她还是想要看一看他难受的样子。
茶房很快将咖啡送来,当着媛媛的面,锦华轻抿了一口,而后将咖啡杯推到了贺榕面前:“贺司令要不要尝尝,味道比印度的咖啡还要好一些。”
贺榕看了一眼媛媛,拒绝了:“荣小姐来找我,怕不止喝咖啡这么简单吧。”
锦华见贺榕面露不快,便没了戏弄他的心思,坐直身子:“贺司令,我要去神农架这一路万无一失,今日特来同贺司令商量。”
贺榕靠着沙发,瞧见荣锦华面容恬淡,心里有一种岁月离逝的惆怅,他们经历过轰轰烈烈的岁月,有过不可思议的故事,他突然想问一问,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做到将他轻易放下。
看了她许久,贺榕没有问,一来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可笑,二来,他不想再与女人纠缠下去,他清楚,要是他问了这么一句话,媛媛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
深深的凝望,贺榕将自己所有情感放在了这一眼凝望中,他将荣锦华细细的,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已经彻底的告别过去,脱胎换骨了,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淡然而有自信的光芒,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贺榕突然想不起如何叙述荣锦华的变化,她很迷人,迷人到让他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尊敬。
媛媛背地里使劲儿扭了一把贺榕的胳膊,她受不得自己的男人看别的女人看直了眼,更受不得这个女人是荣锦华。
“贺大哥。”媛媛饱含妒意的娇呼唤醒了贺榕,贺榕正了脸色,看着锦华平静微笑的样子,渐渐冷静了下来:“荣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要贺司令保证我从神农架平平安安的出来,曾经在墓室里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说着锦华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窝在贺榕怀里的媛媛,她的来意很简单,就是让媛媛退出神农架一行。
贺榕看了怀中的媛媛一眼,面露难色:“荣小姐,这个有些不妥吧”
咖啡已经凉了,锦华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见快到小宽放课的时间,便没了续杯的打算,起身:“贺司令还是好好的想一想吧。我们还有几天的考虑时间,穆先生那边,还请贺司令通告一声。”
面对贺榕,锦华不知道这次的相聚算不算是告别,走出旅馆的瞬间,她的心是快活的,这一次将感情收整干净,她没了软肋,也没了铠甲,但她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坚不可摧的荣锦华。
乘着洋车赶到学校,恰逢学生们放课,小宽在学校门前等着她,锦华瞧见了,便付了车钱,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她带着小宽去了学校附近街上最好的馆子,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两个人抄着筷子抢食,大快朵颐。
酒饱饭足后,懒洋洋靠在软椅上,看了小宽有一会儿,锦华决定明白告诉他,她要去神农架。经历今天的事情后,锦华警觉到她必须要让小宽知道她没有闲工夫帮他收拾烂摊子,让他知道,他必须在学校里安分守己。
捏着青瓷茶碗,小宽听见锦华的话,微微一愣,随后低头浅抿了一口茶水,问锦华什么时候去,要去多长时间。
锦华有些意外这毛小子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挑了挑眉,很快便释然了,心里宽慰知道自己先前的一番话说动了他,笑着回道:“过两天就走,去一个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