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商量着,魏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对面走来。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也来看花卉展。”兰斯说。
☆、第三十六章 别扭
听见有人叫了简的名字,狄克森夫人扭过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男人,长得不错,轮廓深邃,乍看下他没有狄克森先生那般生人勿进的严肃,但再多看几眼,又有不同,他虽笑着,但却让人感觉到冷峻。
狄克森夫人觉得他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街对面还站了两少一老三位女士,应该是跟他一起的,看他们一行四人的穿着打扮,家境应该很不错,可是狄克森夫人不记得曾经在社交场上见过他们。
社交也分高低,以坎贝尔上校的地位,还不足以让阿米迪欧夫人主动结交,因此他们也不认识狄克森夫妇。
“这位先生是?”狄克森夫人小声问道。
【你不是认识吗?】
魏莱奇怪地眨了眨眼:“这位是兰斯·阿米迪欧先生,他们是狄克森先生和狄克森夫人,我的朋友。阿米迪欧先生也和家人一起来看花卉展吗?今天看展的人很多,请小心一些。”
兰斯和狄克森先生互相点了点头致意,算是认识了。
他原本就是被逼着来看展的,心情远谈不上愉快,勉强耐着性子逛完一圈后,意外遇见了简·费尔法克斯,心情一下好起来了,这才觉得来这一趟没有浪费他的时间。
兰斯回头看了看街对面的人,阿米迪欧夫人没有丝毫要过来见一见他朋友的意思,他的姐姐接收到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母亲的手臂。
阿米迪欧夫人一把拉住她:“别过去。”
“我过去看看。”阿米迪欧小姐轻轻把手抽出来,走了过去。
兰斯暗暗松了口气:“我陪我母亲、姐姐还有金斯利小姐一起来看展的,我们已经看完了,准备回家。”他顿了顿,往下看,“费尔法克斯小姐和你的朋友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右脚崴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好。”魏莱把右脚往裙子里缩了缩。要是只有兰斯一个人,她很乐意向他求助,但是,隔着几米远,她都能感觉到他母亲审视的目光,以及那位什么伯爵家的小姐鄙夷的神情。她的脚已经很疼了,没道理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阿米迪欧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这里人太多了,不安全,你快过去吧。”
她说话时,阿米迪欧小姐走了过来。
魏莱和狄克森夫人都还记得她在服装店帮过她们,对她印象很好。阿米迪欧小姐虽不记得狄克森夫人,但是一眼就认出魏莱是在刘易斯夫妇舞会上和弟弟跳舞的那位小姐,再看一看兰斯脸上的表情虽镇定,但耳廓已经红了,想必这位就是令他动心的人吧。
阿米迪欧小姐抿了嘴笑。
得知魏莱崴了脚,狄克森夫妇的马车又出了问题,她主动提出要让他们乘坐阿米迪欧家的马车。
她的提议正合狄克森夫妇的意思。
狄克森夫妇已经决定放弃乘坐马车,步行回家,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得把简安顿好。这位阿米迪欧先生既然是简的朋友,他们姐弟看起来也是正派人,完全可以把简暂时托付给他们。不过,想到阿米迪欧家的马车最大也就能装下四个人,狄克森夫妇不好意思开口,听见阿米迪欧小姐这么一说,他们立马就答应了。
但是魏莱还很犹豫:“其实我的脚没有大问题,不必麻烦阿米迪欧先生和阿米迪欧小姐。”
“不麻烦。”兰斯一脸的淡定,背在身后的手捏得紧紧的,“作为朋友,费尔法克斯小姐有困难,我应该帮忙,只要费尔法克斯小姐不嫌弃我家的马车只能坐下四人,要委屈你挤一挤就行。”
阿米迪欧小姐帮腔:“费尔法克斯小姐虽然你还很年轻,但是对自己的身体可千万不能马虎,你伤了脚,就不应该再多走动了。”
“是啊,简,阿米迪欧小姐说得对。”狄克森夫人劝道。
【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阿米迪欧夫人脸都黑得跟锅底一样了吗?】
魏莱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没有理由推辞,这马车无论如何也是要坐的。
阿米迪欧夫人和金斯利小姐在冷风中等了好一会儿,差点就没耐性了,结果看见儿子和女儿带回来了一位瘸了腿的女孩儿,阿米迪欧夫人还没想起这就是和兰斯跳舞的那一位,金斯利小姐已经认出魏莱了。
她冷冷地开口:“夫人,这位小姐是阿米迪欧先生还是阿米迪欧小姐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应该是……莉迪亚的朋友吧,金斯利小姐,兰斯是不会随便交异性朋友的,在这方面,他从来都很谨慎。”
兰斯站在魏莱左边,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小臂上,另一边由阿米迪欧小姐扶着。阿米迪夫人往兰斯手臂上一看,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又不好当着金斯利小姐说什么,只能黑了脸,少见地把情绪都摆在脸上头。
等兰斯他们走过来了,连魏莱的名字都没问,就立马叫来车夫,忙着安排座位。
阿米迪欧姐弟都觉得有些尴尬,阿米迪欧小姐小声跟魏莱说了句抱歉。
魏莱脚上有伤,第一个被安排坐进马车,随后金斯利小姐坐到她对面,阿米迪欧小姐坐在她的旁边,年轻的女士们都安排妥当了,兰斯让母亲先上,阿米迪欧夫人却指挥他坐到金斯利小姐身边。
兰斯无语了半晌:“妈妈,三个人坐着挤,您跟金斯利小姐坐一起吧。”
阿米迪欧夫人瞥他一眼,像是在说你也知道挤啊,还多带一个人回来,“我比你个头小,坐着不会觉得挤的,倒是你个头大,才会挤着你的朋友。”
他这下也无话好说,只能悻悻地坐到金斯利小姐旁边。
马车缓缓地启动了。
魏莱紧紧地贴在边缘,半个屁股都掉在空中,她生怕把旁边的两位挤着了,没一会儿,下半身就酸了。
这车坐得并不比走路轻松。
金斯利小姐坐在宽松的座位上,旁边是她心仪的人,虽然跟那个出身卑微的讨厌鬼坐在一起降低了她的身份,但是能欣赏到她坐立不安局促的样子,就是今天漂亮得令人称奇的花卉展也没有此时此刻让她更开心。
她撒娇似的拉了拉兰斯的衣袖:“这位小姐的名字还没介绍呢,兰斯,你对你的朋友也太不上心了。”
兰斯看了一眼魏莱,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这位是简·费尔法克斯小姐,这位是金斯利小姐。”
“费尔法克斯?”金斯利小姐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大眼睛在魏莱身上转来转去,“我认识好几位费尔法克斯先生,不知道你的父亲是哪一位?是海军上校伯尼·费尔法克斯吗?”
车上的人都知道她是故意的,别说阿米迪欧姐弟知道魏莱的身份背景,就是阿米迪欧夫人也知道崴了脚的女孩儿父亲不会是海军上校,就看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
魏莱抬起眼皮子看看她,淡定地笑:“不是,我父亲曾是步兵团的陆军中尉,不叫伯尼·费尔法克斯。”
金斯利小姐又问:“噢!那就是陆军总部的费尔法克斯上校吧,我经常见他,我爸爸和他是好朋友。”
金斯利是算准了她出身不显赫,故意为难她吧。
“也不是,我父亲早在十六年前就战死在异国他乡了,没有这个机会升任到上校,金斯利小姐。”满意了吗?
车里的气氛突然停滞了几秒。
兰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金斯利小姐,又像魏莱投去一个满怀歉意的眼神。
金斯利小姐本来只想耍耍她,没想到她的父亲早就去世了。这下就连阿米迪欧夫人也不赞同地皱起眉,怎么能随便拿别人过世的父亲开玩笑,而且还是为国而死。
魏莱装作没看见金斯利小姐脸上纠结的神情,还笑着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金斯利小姐紧抿着唇,一脸不悦,她当然还想说什么,但是,她已经落了下风,还能怎么说?
她求助地看向阿米迪欧夫人。
阿米迪欧夫人这下记起来了魏莱就是那晚和兰斯跳舞的女孩儿,仔细一想她的身世背景,刚刚的那点同情也烟消云散了。
她绝不可能让儿子和女儿跟这种人交朋友。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住在哪儿?我们先送你回家。”
“伯灵顿街223号,非常感谢你们,阿米迪欧夫人。”
“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房子吗?家里还有别的人吗?”阿米迪欧夫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欢乐,仿佛生来就是一张严肃脸,魏莱有一种被警、察、蜀黍拷问的错觉。
“那是坎贝尔上校的家,就是跟我一起来看花卉展的狄克森夫人父亲的家,我自己的家在海伯里,家里还有一个姨妈和外婆。”
“海伯里?”金斯利小姐怪声怪气地笑了一声,“费尔法克斯小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去过很多大城市,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海伯里。”
没听说过那是你无知啊,有什么好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