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出来喝下午茶吗?”魏莱指了指两把椅子。
仆人说:“是奈特利先生。”
“哪位奈特利先生?约翰·奈特利?”
仆人还没回答,就见奈特利从屋里出来。
“费尔法克斯小姐,请坐。”
魏莱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奈特利先生是要邀请我喝下午茶吗?”
“是,不知费尔法克斯小姐肯不肯赏脸。”奈特利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然后坐到魏莱对面,为她倒上一杯茶,“说实话,我没有预料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很抱歉,费尔法克斯小姐,邀请你的时候,我并没有打算要办成一个聚会。”
魏莱突然见到了弗兰克是吓了一跳,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当然不会责怪奈特利了:“我不介意,奈特利先生,虽然离开海伯里没几天,但是我也很想念爱玛他们。不过,听你的意思,邀请我来是有别的事情?”
奈特利原本也没想到,在街上和简偶遇后突然就有了这个念头,他有一些烦心事,想要找个人帮忙分析,他从小到大少有拿不准主意左右为难的时候,不能跟弟弟商量,也不能跟弟媳说,思来想去,就只有简了。
魏莱见奈特利一脸为难的样子,问:“是有烦心事吗?关于感情的?”
“费尔法克斯小姐看出来了?”奈特利往椅背上一靠,严肃的脸上浮现少有的羞涩,“是关于爱玛的。”
“伍德豪斯小姐?”魏莱左右一想,“奈特利先生向伍德豪斯小姐表白了?难道她拒绝了?”不可能啊,爱玛是喜欢奈特利的。
奈特利不料她说得这么直白,脸上开始泛红:“咳咳,费尔法克斯小姐,你误会了,我还没,还没有,没有表白。”
魏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等着奈特利继续往下说。
“我自认对爱玛的感情隐藏得很深,去没想让费尔法克斯小姐你看出来了,你曾鼓励我要主动追求爱玛,向她表达心意,但是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怀疑我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奈特利原本计划组织一场郊游,去爬海伯里第一高山,博克斯山,这是为了让爱玛开心才筹备的出游,但是简·费尔法克斯突然离开,大家都没了郊游的兴致,爱玛嘴上虽说要等着简回来再一起去博克斯山,但奈特利知道她很失望,于是,他又为爱玛筹备了第二次出行——去唐威尔摘苹果。
虽然比不上对博克斯山的兴奋劲儿,但爱玛还是很开心。奈特利认为自己做对了,就等着众人来唐威尔那天,他可以借着欢乐的气氛向爱玛表露心迹。
但是,还没等他鼓足勇气,爱玛和弗兰克亲密的样子就让他满腔的爱意都说不出口了。
“……后来我们吵了一架,爱玛认为我对丘吉尔先生有偏见,我的心情受到了刺激,正好约翰需要我帮忙,就来了伦敦。”
奈特利叹了口气:“我很少有拿不定主意,慌乱无措的时候,但是对于爱玛,我真是没注意,我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可笑。费尔法克斯小姐,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弗兰克·丘吉尔,但我不认为这是偏见,在我看来,他的品性和才能远远配不上爱玛,但是爱玛认为他是一个有为青年。最重要的是,她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我能感觉到。所以,我不确定我做的是不是正确,我想让她开心、幸福,如果弗兰克·丘吉尔能够做到,我乐意祝福他们。”
要换做别人,奈特利宁肯把这些话闷在肚子里,闷出病来也不会说一个字,但是简不同,在这件事上她给了他帮助,鼓励他主动追求幸福,他将简视作自己亲密的朋友。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一阵冷风吹过,魏莱微微抖了抖身,捧了茶杯,温热的白气扑在脸上,湿漉漉的。
她看向对面的奈特利,只觉得那是一个大写的闷骚男。
“我很羡慕伍德豪斯小姐,也觉得你们很有趣。在我眼里,奈特利先生你一直以来都是沉稳老成做事果断的人,我想海伯里的人都认可我的说法,但是在表达感情,追求所爱这件事上,你一直很犹豫不决,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你害怕会伤害伍德豪斯小姐,但是我却觉得你想要让她幸福,为什么要等别人给她幸福,而不是你?我并不认为丘吉尔先生深深地爱着伍德豪斯小姐,伍德豪斯小姐也并不是真的爱上了他,没错,他们很谈得来,看起来就像是天生的一对,但是,我有女人的直觉,奈特利先生你别笑,我是认真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如果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一个答案,这就是了。”
奈特利想了想,问:“所以你建议我继续?”
“当然继续,你可以问问你自己,就这么放弃了,你甘心看着伍德豪斯小姐穿着漂亮的婚纱和丘吉尔先生站在教堂里,接受众人的祝福吗?”
“当然不!”奈特利急切却坦白地说道。
他突然清醒过来了,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无论丘吉尔的品性是好是坏,都配不上爱玛。他看着爱玛长大,爱了她快十年,怎么可能甘心。
奈特利彷徨的面庞又变得坚毅起来,魏莱知道他想通了,毕竟是聪明人,他心里肯定早就有了答案,不过是关心则乱,需要有一人说出他的想法而已。
“奈特利先生,你帮了我很多,也很照顾姨妈和外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回报你,也希望伍德豪斯小姐幸福,请你相信,你是能给她幸福的那个人。”
—— ——
“爱玛,你在看什么?”天气阴了下来,爱玛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奈特利夫人担心她会着凉。
卧室里没有壁炉,阴冷,奈特利夫人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爱玛给姐姐倒上一杯热水,扶着她喝了:“没看什么,奈特利先生和费尔法克斯小姐在花园聊天。”
“在外面?天哪,今天这么冷,他们怎么能站在外面呢,要是受冻了可怎么办,我可能让客人在我家生病。”说着,奈特利夫人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爱玛摁住她:“姐姐,你躺着别动,我去把他们叫回来吧。”
“也好。”天气这样冷,奈特利夫人也不想动,她躺进暖和的被窝里,觉得舒服了,还跟妹妹开玩笑,“你说乔治会不会爱上了费尔法克斯小姐?请费尔法克斯小姐来做客,可是他的主意。”
爱玛捏了一下裙子,她暗暗庆幸卧室没有点蜡烛,姐姐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也不会因此担心。
“不会,奈特利先生不会结婚的。姐姐,你放心,我们的小亨利(约翰的大儿子)会继承唐威尔,绝对的。”说完,她迅速跑下了楼。
爱玛跑到楼下,扶着门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她不想让外面的两个人看出她的急切和窘迫,她要慢悠悠地,漫不经心地走出去,装作对他们毫不在意。
风越来越大,天一点点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魏莱和奈特利起身准备回屋,这时,爱玛走了出来。
爱玛和奈特利看见彼此都是一愣,随即又都微微地笑起来。
魏莱?
她有特殊的看风景技巧。
“天气这么冷,你们怎么不在客厅聊天?奈特利先生,以前你总是批评我,现在换我来批评你了,你皮糙肉厚不怕冻,但是你得为费尔法克斯小姐着想吧,她的身体不结实,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爱玛说着就白了奈特利先生一眼,模样很娇俏,一点威力都没有,奈特利先生摸了摸鼻子,傻笑。
魏莱继续看风景,直到爱玛牵了她的手,“呀”地一声惊呼:“费尔法克斯小姐,你的手好凉!快跟我进来!奈特利先生,你太不像话了!”
魏莱乖乖地让爱玛牵了她的手,还回头给奈特利做了个鼓励的眼神,一回头,一片白从眼前掠过,她躲避不及,正好撞在那片白上,一男一女两个声音闷闷地叫疼,外加爱玛的惊呼声。
爱玛抓了魏莱的左手,她只用右手护着胸,兰斯捂着肋骨,屋里三个人加上门口的奈特利先生都是懵逼的样子。
听到外面的动静,约翰和弗兰克跑出来看,也是一头雾水。
五脸懵逼。
魏莱和兰斯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看一眼,也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哈哈笑起来。
考虑到要送魏莱回家,这天的聚会进行到晚上八点就散了。兰斯故意在街上多磨蹭了一会儿,算准了时间才往家走,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地看见一老一少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士上了一辆豪华马车,他又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回家。
他刚一进门,就被阿米迪欧夫人逮个正着。
“你去哪儿了?”阿米迪欧夫人满脸不悦,直截了当发问,“我跟你说了今天要在家,金斯利夫人和金斯利小姐可能回来,她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家,难道是为了见我或者你姐姐吗?兰斯,你太失礼了,我对你很失望。”
☆、第三十五章 心意
兰斯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生病在床,母亲当家,阿米迪欧夫人因此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她习惯于发号施令,听不得一点反对意见。
兰斯从小的记忆中母亲是威严的,父亲才是和蔼的,知道母亲支撑这个家辛苦,就算她再霸道,兰斯也很少跟她对着干,但是这一两年,他越来越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