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板儿听闻巧姐读了书,他对于何为女四书何为烈女传原就不通,哪里晓得巧姐的谦虚之处,心里早已雀跃,只道自己是找对了人,慌慌的就把桶里的水倒进缸里,擦了擦手,拉着巧姐边走边道:“那真是好极了,我正有一件事要跟妹妹商量呢呢。”
巧姐让他拉的站不住身子,又碍着男女大防,不由得在他身后嗔怪道:“哥哥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何必拉扯上我?”
板儿这才觉察出掌心的滑腻,低头见自己握住人家的手不放,脸上讪讪一笑,忙松开来道:“我只顾着忙活我的,倒忘了这一茬,请妹妹见谅。”说着,就忙向巧姐作揖。
巧姐见状慌忙避开了,且不受他这不伦不类之礼,掩口笑道:“哪里这么多礼起来,快说吧。”
板儿这厢方醒悟,瞅着四下无人忙悄悄说道:“妹妹既然读过书,我如今有一事,说出来也不知妥当不妥当,若是妥当呢,自然无话,若是不妥当,妹妹只当我是白日做梦——胡思乱想来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巧姐点头笑了,板儿方继续道:“今日我去了庄子上的福大爷那里,妹妹大概不知道他,他是我们村里周老员外的独子,今年刚及志学的年纪,为人和蔼大方,爹爹和阿娘如今便是在他的庄子里做活,所以我也与福大爷见过几面。这次他跟我说要找个伴读的人,挑中了我去,但我想着我并不曾读过几日书,没的去了丢人现眼。那回妹妹说的玉真散什么的,瞧着倒像是识得好些字,故而举荐了妹妹去,只是不知妹妹意下如何,不敢贸然答应罢了。”
巧姐一听,果然吃惊道:“哥哥行事好糊涂,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给他做伴读,快快推却吧。”
板儿来时已猜到她会如此说,心里早已想好了对策,看巧姐转身要走,忙拉住她笑道:“妹妹好歹听我说完。这也是无奈之举,妹妹退避到咱们家,总不能日夜关在屋子里,若要出去,又怕别人认出来,倒不如委屈姑娘换了男儿装扮,从今往后咱们只做兄弟称呼,外头的尽力敷衍过去。这样一来,不仅姑娘可以随意走动,便是旁人也不会猜疑到姑娘就是贾府的人了。”说罢,就直直看着巧姐。有人疑惑道,好端端的板儿怎么想到这一计谋了呢?原来之前板儿在桥头遇到李顺之后,因他突然问及巧姐,便知此事再不遮掩下去,定然瞒不过了,故而回家来便一直思量如何隐去巧姐的身份。恰逢周福襄提到伴读一事,因想着巧姐虽对于农活不善精通,但对于诗书却是知晓的,且又可以趁此瞒去身份,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PS:抱头~~蹲墙角~~昨天投推荐票的加收藏的小盆友,我万分对不起你,如果你看到这里,请点击留个言,让我知道是谁投的推荐票,专程道歉撒~~因为今天值班,没来及码完第二章,但是说过的话要算数,所以趁着明天休息的机会把欠你的那章给补上~~所以,你千万别鄙视我哦~~我会当看不见的~~看不见~~ 第二十七章觅贤伴公子惊绝艳(1)
板儿这厢正等着,那边巧姐也已思量开了,这么多日子以来,自己确实不敢轻易出了这个大门,一则怕给姥姥他们带来麻烦,二则自己是个姑娘家,虽说年纪尚幼,但贸然抛头露面也不合平日里嬷嬷与乳娘教习的作风,而今唯有换了一重身份,方好便宜行事。只不过,不知姥姥他们又将如何看待此事,若同意便罢,若不同意也只是白思量了。
想到这儿,巧姐低低问了板儿道:“姥姥可知道这事?”
板儿摇头道:“还没来得及和姥姥说,总要先问过妹妹的意思才好,姥姥那里倒没有多大的问题。”
巧姐笑道:“我觉得此计甚好,如今只剩姥姥和叔叔婶婶的意思了。”
板儿道:“这好说,咱们现在就问姥姥去。”
说罢,就要领了巧姐过去,殊不知青儿悄没声的站在他二人身后已经偷听了多时,此刻见他二人转过身,忙拿住了巧姐笑道:“好啊,你们两个背着我商议了这等好事,却不让我知道,该怎么处罚你才好?”
巧姐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是谁,才推着青儿笑骂道:“作死呢,小丫头,如何来了连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怪吓人的。”
青儿经她一推,顺势又转身推搡了板儿一把道:“我要是弄出些动静来,你们说的又怎么能听得到呢。难得哥哥聪明了一回,竟然想到将姐姐装扮成男儿,只是自古男女有别,即便是穿了男子的衣服,依照姑娘这等身量与美貌,又怎知旁人不会看出端倪来。在我看来,此计虽好,却不大行得通。”
板儿让她这么一搅合,顿觉有些哭笑不得,抬手点着青儿的额头道:“我给你一个榧子吃,小丫头也学起大人的做派来,什么行得通行不通的?你也不想想,姑娘今年才不过十二,换做是一般年纪的少年,大抵也只有这么高的身量,即便是矮了些,难道世上就没有比姑娘再矮的男子了么?那说书的还讲到武松的哥哥是个三寸丁谷树皮呢,这个倒好瞒过去的。只是你说的面貌,姑娘确实柔美过人些,若能黑一些,也好搪塞过去了。”
板儿娓娓说道,巧姐和青儿一面笑一面听着,见他分析得在理,皆颔首赞同,唯有听到后面说的面貌柔美之语,巧姐忙笑道:“这个也是有的,我见书上说古时也有男生女相的美少年,如掷果盈车、傅粉何郎说的皆是此类中人,只我们都没见过罢了。若然哥哥担心在这上漏了行迹,我们动一动手脚就是了。”
板儿和青儿忙道:“如何动手脚?”
巧姐笑道:“说起这个,倒让我想起家里的一位姑姑来,她原先在我们家的时候,一般爱打扮个小子样,妆成之后连曾祖母都认不出来,还只以为是宝叔叔在那里。便是我幼年的时候,母亲闲来无事也爱让我带了瓜皮帽子,穿了箭袖蟒衣,抱去太太们那里,都道是个小公子哥儿呢。只是后来年纪大些,母亲的事情也多起来,嬷嬷和乳娘管教的又严,竟不曾再那样妆扮过。眼下既是要扮作男儿,好歹要将眉毛给描起来,男儿哪里有这样柳叶般的眉毛呢?再说到面色,这也容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佛妆’,这个妆术盛行于六朝,乃世人受鎏金佛像启示研制出来的,以黄粉涂面,远看形似瘴病,后来渐渐不用了。但用在改容换貌却很有效。”未等她说完,青儿忙插话道:“这个黄粉莫不是玉米粉吧?”
巧姐道:“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粉,真如古书所言,该当是金粉才是。只是以往在家中见了豆面粉,形神俱似,充作黄粉也是使得。”
青儿笑点头道:“甭管他玉米面还是豆面了,总归是黄粉不就成了,要说是金粉,我们上哪里弄了那么多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涂在脸上?不如就豆面粉吧,得来的容易且一日一洗也方便些。”
巧姐和板儿都说可以,三个人又商量了体格如何,板儿因看着巧姐过于单薄,便道:“里面多加一件衣服撑一撑即可,眼下还不到春浓的时候,便是多穿些也不碍事,等到了天热再做其他打算。”于是翻过了此事,青儿见巧姐和板儿越说主意越多,不免也跟着心痒难耐,接了话茬道:“既如此,就把哥哥的衣服挑拣一两件新的来,让我给巧儿姐姐改改尺寸,穿上了装扮好,咱们去见姥姥,瞧她认不认得出来,若是连姥姥都不认得,那么巧儿姐姐明儿就可以去外面跟着我们做耍子了。”
板儿笑了一回,真就转身进屋去拿了几件衣服出来交到青儿手上,青儿便拉了巧姐回房里,先是将衣服在她身上比划了一圈,知道了巧姐大体的身量,就拿过了针线筐坐在炕上,挑拣了与衣服配色的青线,一针一针改良起来。
巧姐一时无事,从桌子上放着的铜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眉发,便抿唇笑着拿过梳子,抽去头上的簪子步摇等物,将已经盘好的发髻全都散落开,把底下的发丝皆梳到头顶,总编成了一根大辫子,又在头上绕了一圈,只余了一尾高束在脑后。转过身又看见青儿身旁的针线筐里有个黑色网状之物,取来再手里看了,青儿抬头笑道:“那是哥哥的网巾,他如今不用,给了姑娘用了,你把它罩在头上,将发尾窝进去就行了。”
巧姐闻言试用一回,果真将周边一圈的鬓发和脑后的发尾都盖了进去,揽镜自照一番,登时比之前英气多了。余光里看着青儿将针线取下来,巧姐一面带了网巾一面笑道:“都改好了么?”
青儿笑说声是,拉过巧姐替她将衣物换了,道:“虽然是哥哥穿过的,但颜色还新鲜着,想来也没穿过几次,姑娘别嫌弃。”
巧姐笑说不会,一会儿的功夫,二人打点完毕,青儿便推着巧姐去照了镜子,自个儿在她身后乐不可支道:“可真是个俊俏的后生,若你真为男儿,等我长大了必然是要嫁给你才甘心呢。”
说的巧姐笑弯了腰,捂着肚子说道:“好不害臊的姑娘家,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两个人在屋子里且玩的开心,叵耐板儿已经等得急了,只在外头敲门问道:“妹妹,你们好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