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蓝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仿佛是想吐口口水出来。“或许是吧!但这样是不成体统的。我想,这样可以控制住他们——没有人会在光着身子时跑很远,或者是制造麻烦——但这样很不体面。”
当然,他们身边到处都是艾伊尔人——高大、冷漠,穿着灰色、棕色和绿色的衣服,他们身上唯一的亮色是系在他们额头上的一条红头巾,红头巾上也有那种黑白两色的圆碟图案。他们自称为斯威峨门。有时候,这个词会刺激到佩林的记忆,仿佛他应该知道这个词似的。佩林问过一名艾伊尔人这个词的意思,而那名艾伊尔人只是瞪着佩林,好像佩林正在胡言乱语。艾伊尔人好像都在努力对这些红头巾视而不见。没有枪姬众会系上这种红头巾,所有的枪姬众,不管是白发苍苍还是乳臭未干,全都会用带着挑战意味又有些得意的眼神看着斯威峨门。而那些斯威峨门则会向她们报以冰冷的眼神,同时散发出一种渴望,或者是嫉妒的气味。佩林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这种情形并不是刚刚才出现的,不过它也不像是会引发暴力冲突的样子。有几位智者也在马车圈里,她们穿着宽大的裙子和白色外衫,尽管天气热得要命,她们依然围着披巾,黄金、象牙制成的手镯与项链闪烁着光泽,和她们身上朴素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些智者似乎觉得枪姬众和斯威峨门之间的关系很有趣,而另外一些则显然对这点相当生气。所有这些智者、枪姬众和斯威峨门对于那些沙度人都视而不见,就像佩林对待一张凳子或者是一块地毯一样。
艾伊尔人昨天抓获了大约两百名的沙度俘虏,其中也有为数不多的枪姬众。看样子,这些俘虏并没有受到任何行动限制。如果能有人看守他们,再让他们穿上衣服,佩林一定会觉得更舒服一些,但他们却像出生时那样赤裸着身体,都在为诸如送水之类的差事忙碌着。在其他艾伊尔面前,他们像老鼠般恭顺,而艾伊尔之外的人如果注意到他们,他们就会回以骄傲而挑衅的目光。佩林不是唯一竭力装作丝毫不注意他们的人,亚蓝也不是唯一对此有微辞的人,营地中的许多两河人都像他们一样,有许多凯瑞安人在看见沙度俘虏时都显出一副惊骇不已的样子。而那些梅茵人只是摇摇头,仿佛这不过是个玩笑,他们还向那些赤裸的女子抛去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这些梅茵人就像艾伊尔人一样不知羞耻。
“高尔向我解释过这件事,亚蓝。你知道什么是奉义徒吗?为了负担节义,他们要在一年又一天的时间里侍奉别人。”亚蓝点点头。这很不错,佩林自己其实并不很明白这些事。高尔关于艾伊尔习俗的解释经常会让他更加迷惑,高尔总是认为这些都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嗯,奉义徒绝对不能穿那些雅加德斯威的服装——这个词古语之意为‘持枪矛者’。”他看到亚蓝起了眉头,连忙补充了这一句。这时,佩林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注视着一名女性沙度,而那名沙度正朝他的方向小步跑过来。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金发女子,虽然她的下巴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疤,全身其他地方还有不少伤疤,但她依然非常漂亮——而且是赤裸着。佩林急忙清了清喉咙,将视线转到一旁。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热度。“不管怎样,这就是他们……他们的方式。奉义徒只能穿长袍,但他们现在没有长袍。就是这样。”烧了高尔和他的解释吧!佩林心想,他们总能找到些东西把身体遮住的!
“金眼佩林,”一名女子的声音说道,“卡莱辉想知道你要不要水。”亚蓝的面孔已经变成了紫色,他转过身,背对着这名女子。
“不,谢谢。”佩林不需要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那名金发的沙度女子。他一直在望着另一个方向。艾伊尔的幽默感非常奇特,而枪姬众——卡莱辉就是一名枪姬众——的幽默感是艾伊尔人中最奇特的。他们很快就清楚了湿地人对于沙度俘虏的反应——实际上,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出来——于是湿地人的身边忽然就多了许多奉义徒。而艾伊尔人看见湿地人脸红、口吃,甚至是大声斥骂的模样时,都笑得差点就要在地上打滚了。佩林相信那个卡莱辉和她的朋友们现在一定在看着他,这至少已经是第十次奉义徒女子被派来问他是不是需要水,或者是一块磨刀石,或者是其他什么愚蠢的东西了。
突然间,佩林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念头,那些梅茵人就很少会被这样打扰,还有屈指可数的几名凯瑞安人和年纪大一些的两河人,他们也像梅茵人一样喜欢那些裸体的女子,虽然他们表现得不像梅茵人那样明目张胆,但奉义徒同样不会往他们那里跑。而奉义徒最经常去找的人是……斥骂声最大的凯瑞安人,还有两三个年轻的两河人,他们在女奉义徒面前害羞得几乎要钻进地里去了。他们都被骚扰得拔腿就跑,现在根本不敢接近马车……
佩林努力地抬起头,看着那名奉义徒的眼睛。盯紧她的眼睛,佩林慌乱地想。那是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眼神中丝毫没有柔顺可言,她的气息里更是只有愤怒。“替我谢谢卡莱辉,告诉她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为我的马鞍上些油。另外,我也没有干净的衬衫了,她介不介意你洗洗衣服?”
“她不会介意的。”这名女子用绷紧的声音说道,然后就转身跑走了。
佩林急忙将视线转到一旁,但还是看到了她的身体。光明啊,亚蓝是对的!但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也许能指望刚才的行动会阻止奉义徒继续打扰他。他也许能把这个方法告诉亚蓝,还有两河人,也许凯瑞安人也会听他的。
“我们要如何处置她们,佩林领主?”亚蓝仍然将头转向一旁,他所说的已经不再是奉义徒了。
“这要由兰德来决定。”佩林缓缓地说着。刚才一点满意的心情退去了,裸体的人们在身边走来走去只是个小问题,这个问题才是他真正极力避免的,就像他在避开北方的那些事物一样。
马车圈的另一边,有近二十几名女人坐在地上,她们全都穿着上等的旅行服装,其中许多人穿着丝绸,大部分都披着轻亚麻防尘斗篷。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一滴汗水,其中有三个人的面孔还很年轻。如果没有和菲儿结婚,佩林甚至可能会邀请她们跳舞。
但她们是两仪师。佩林冷冷地想。他曾经和一位两仪师跳过舞,那一次,当他发现自己面前是谁的时候,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而那位两仪师是他的朋友,如果两仪师可以成为朋友的话。必须是多么近期加入的两仪师,我才能看出她们的实际年龄?其他两仪师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也许她们才二十几岁,也许她们已经四十多岁了,佩林永远都无法确定这点。只有几名两仪师头发上显露出的灰丝说明她们已经上了年纪。对于两仪师的任何事情,佩林都无法确定。
“至少那些人已经不再危险了。”亚蓝说着,又朝稍远一些的三名两仪师瞥了一眼。
那三名两仪师之中的一个将脸埋在膝盖之间,不停地哭泣;另外两名形容枯槁,双眼失神,一个正漫无目的地拉着自己的裙子。她们从昨天开始就是这副模样,不过现在至少已经不再尖叫了。如果佩林理解得没错,她们应该是在兰德夺回自由时被静断了,她们再也不能导引至上力,对于两仪师,这样也许还不如当场死亡。
佩林本以为其他两仪师会安慰她们,照顾她们,但那些两仪师对她们这三名姐妹完全视而不见。而且佩林看得出来,她们是故意这样做的。被静断的两仪师也拒绝理睬那些两仪师。一开始,至少还有几名两仪师会单独走到那三个人身边,虽然她们的眼神依然保持着平静,但她们的气息中却充满了厌恶和不情愿。她们什么都没得到,甚至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没有。从今天早晨开始,就再没有两仪师靠近她们了。
佩林摇摇头,两仪师似乎总是忽略她们不想承认的东西,比如那些站在她们身边的黑衣男子。每一名两仪师身边都有一名殉道使看守,即使是那三名已经被静断的两仪师也不例外。那些殉道使似乎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而他们在两仪师眼中却仿佛是完全不存在的。
佩林很佩服两仪师这点,他自己就无法忽视这些殉道使,而他甚至还不是他们的囚徒。这些殉道使中既有模样清秀的男孩,也有头发花白的老者、秃头的大叔,他们的危险并不来自于他们样式冷酷的高领黑外衣,或者是他们系在腰间的佩剑,每一名殉道使都能导引,也正是他们让那些两仪师无法导引至上力。能够使用至上力的男人——这是许多人的噩梦,当然,兰德能做这件事。但他是兰德,还是转生真龙。而这些人只会让佩林感到不寒而栗。
那些被俘两仪师的护法有许多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现在全都坐在和两仪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三十多名多布兰大人手下戴钟形头盔的凯瑞安士兵,和同样数量、穿着红色胸甲的梅茵翼卫队在看守着他们。所有卫兵都保持严正警戒,仿佛是在看守一群老虎;佩林对卫兵的态度感到很满意。被俘的护法比两仪师还多,因为绿宗两仪师都有不止一名护法,而卫兵的数量则要比护法多许多,不过佩林觉得这些卫兵可能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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