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麦特声音沙哑地问。
贝瑟兰惊讶地睁大眼睛,猛地一抬头:“怎么了,她当然是选你当她的情人。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你生气了?为什么?”突然间,他拍了一下前额,笑了起来。“你认为我会生气。原谅我吧,我忘记你是个外地人了。麦特,她是我母亲,不是我的妻子。我父亲已经死去十年了,她一直都说自己太忙,没心思做其他事情,我很高兴她选了一个我喜欢的人。你要去哪里?”
直到听见贝瑟兰的问题,麦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我只是……需要让脑袋清醒一下。”
“但你在喝茶啊,麦特。”
麦特绕过一张绿色的轿椅,他瞥见那栋屋子的门打开了,一名用蓝色羽毛斗篷裹住身体的女人悄悄走了出来。麦特没有多想(他的脑袋一阵晕眩,让他根本想不清楚任何事),就开始跟在她后面走了。贝瑟兰也知道!他还赞成这件事。那是他自己的母亲,他还……
“麦特?”拿勒辛在后面喊道,“你要去哪里?”
“如果我明天不回来,”麦特心不在焉地回头喊,“告诉她们,她们就只能自己去找了!”他茫然地跟在那个女人身后,没再去听拿勒辛和贝瑟兰是否又喊了些什么。贝瑟兰竟然知道!麦特记得自己曾经以为贝瑟兰和他母亲都是疯子。实际上,他们比疯子更糟糕!所有艾博达人都疯了!麦特几乎已经注意不到脑袋里仍然在转动的骰子了。
透过会议室的一扇窗户,黎恩看着苏兰沿着街道向河边走去。有一名穿青铜色外衣的男人找上了她,但如果那个家伙想要打扰她,他就会发现,苏兰没有时间,更没有耐心对付男人。
黎恩不明白今天的感觉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强烈。数日以来,它都是随日出而来,随日落而去,连续数日她都能战胜它(她们不太敢把她们严格的规矩称为法律,但命令是在月半时发出的,还要再等六个晚上),但今天……当时她不假思索就说出了那个命令,现在除非是到了正确的时间,否则她不能食言。不会有事的,没有人在这座城市里看见那两个自称为伊兰和奈妮薇的蠢女孩的任何痕迹。感谢光明,不需要冒什么风险。
黎恩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其他人,她们等到她坐进椅子后,才纷纷入座。不会有事的,就像以前一样,秘密会被守住,就像她们一直以来一样。但,还是……她从没接触过预言或者类似的异能,但也许那种压倒性的急迫感确实告诉了她某些事情。十二个女人期待地看着她。“我想我们应该考虑让所有没腰带的人去农场避一避。”
没有人争辩。她们都是前辈,但她是长姐,而对于这件事,至少以两仪师的方式来处理,不会造成什么真正严重的后果。
第30章 第一杯
“我不明白,”伊兰反对道。她并没有被允许坐下,刚才她想坐下,但却被明白地命令她继续站着。有五双眼睛在盯着她,眼睛后面是五个女人严肃、冷峻的面孔。“你们仿佛是认为我们做了可怕的事情,但我们所做的只是寻找风之碗!”伊兰希望,至少她们的寻找已经接近成功了。拿勒辛跑着带回来的讯息并不是很清楚,麦特临走时喊的那句话应该是指他已经找到了,拿勒辛也承认至少应该是很接近的意思,但拿勒辛对这点显得愈来愈没把握了。柏姬泰还在监视黎恩的房子,她似乎对此感到疲惫且无聊。不管怎样,行动仍然在继续。伊兰想知道奈妮薇那里有什么进展,希望会比自己好。她绝对没想到,本来是要报告她们的成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你们正威胁到一个秘密,两千年来,这个秘密一直被每一名戴披肩的女人严守着。”茉瑞莉僵硬地坐着,为了避免抽搐而紧绷住的嘴唇,几乎彻底破坏了她两仪师的平静。“你的神智一定是有问题!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
“什么秘密?”伊兰问。
范迪恩阻止了茉瑞莉和她的姐妹,用力调整了一下浅绿色丝裙,说道:“等你得到正式晋升以后吧,孩子,我本以为你还是有些理智的。”艾迪莉丝穿着褐色镶边的深灰色羊毛裙,她不悦的模样几乎就像是范迪恩的翻版。
“这孩子不能因为揭露了一个她不知道的秘密,而被认为是犯错。”坐在伊兰右侧的凯瑞妮·佛朗西一边说,一边在镀金绿色扶手椅里挪动着身躯。她算不上肥胖,但也相当壮实,她的肩膀和手臂像大多数男人一样粗壮。
“白塔的法律不允许借口。”赛芮萨立刻插话进来,她的语气很高傲,平时充满好奇的棕色眼睛现在变得十分严厉。“一旦某个借口被接受,就会有愈来愈微不足道的借口冒出来,直到法律本身彻底消失。”她的高背椅在伊兰的右侧,众人之中,只有她戴着披肩。茉瑞莉的起居室已经被布置成了法庭的样子,只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直接说出来而已。茉瑞莉、艾迪莉丝和范迪恩像审判官一样坐在伊兰的正前方,赛芮萨坐在指控席的位置,凯瑞妮坐在宽恕席的位置。但是当出身提尔的褐宗姐妹继续对伊兰进行指控时,原本应该维护伊兰的阿拉多曼绿宗姐妹也开始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她已经亲口承认了罪行。我建议让这个孩子在这座宫殿里禁足,直到我们离开,而且要有一些严格的工作占据她的思想和双手。我还建议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她接受一顿拖鞋的抽打,以提醒她不要以姐妹的方式行事。对于奈妮薇也该采取同样的措施。”
伊兰吞了口口水。禁足?也许她们不会称此为一场审判。赛芮萨也许还没有获得那种毫无瑕疵的面孔,但另外那些女人的年纪似乎都化成了重量压在伊兰身上。艾迪莉丝和范迪恩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就连她们本应光洁无瑕的面容也显现出岁月的痕迹。茉瑞莉的头发仍然光亮乌黑,但伊兰知道,她戴上披肩的时间比一般人能活的年纪都要久。在这一点上,凯瑞妮也和她一样。她们之中的任何人在至上力上都无法与她相比,但……她们拥有丰富的经验和知识,还有……权威。她们总是在提醒她,她才十八岁,在一年前还穿着初阶生白袍。
凯瑞妮没有任何反驳赛芮萨的动作,伊兰觉得也许应该为自己辩护一下:“你们所说的秘密显然是和那个社有关,但——”
“家人与你无关,孩子!”茉瑞莉厉声喝道。她深吸一口气,抚平了有金色饰纹的银灰色裙子。“我提议进行判决。”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同意,并且我将服从你。”艾迪莉丝说。她紧皱眉头,失望地看了伊兰一眼,摇了摇头。范迪恩轻蔑地摇摇手:“我也同意并将服从你,但我赞同指控席的建议。”凯瑞妮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点同情,也许真的有一点。
茉瑞莉张开口。
就在这一瞬间,门口轻微的敲门声显得非常响亮,如同寂静中的响雷。
“光明在上,出什么事了?”茉瑞莉气恼地说道,“我告诉过珀尔,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凯瑞妮?”
凯瑞妮不是最年轻的,但是她们之中力量最弱的,她站起身,向门口快步走去。虽然体重不轻,但她移动起来总是像天鹅一样轻盈。
站在门口的是珀尔本人,她是茉瑞莉的女仆。门一开,她先向左右各行了个屈膝礼。这名身材苗条的灰发女子常常比她的主人更严守礼仪。她紧皱眉头,露出焦虑的神色——毕竟她在受到茉瑞莉的吩咐后还是闯进了房间。伊兰还从来没有如此高兴地看见一个人的出现……或者,只有当麦特·考索恩出现在提尔之岩时,她比现在更高兴——这真是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不是艾玲达确认她已经承担了自己的义,伊兰也许真的会要求麦特抽她一顿鞭子,以解除她的苦恼。
“女王亲自带来了这个,”珀尔一边喘息着,一边呈上一封有着红色封蜡的信,“她说如果我不立刻把它交给伊兰,她就亲自交给她,她说这关系着那个孩子的母亲。”伊兰几乎咬碎了牙齿,这些女仆把她们主人称呼奈妮薇和她的口吻都学了起来。
没等茉瑞莉开口,伊兰已经怒气冲冲地抓起那封信,伸出拇指抠破了封蜡。
伊兰女士:
我要将一则令人欣喜的讯息告知安多王女。我刚刚获悉,您的母亲,摩格丝女王还活着,并前往阿玛多,成为了培卓·南奥的客人。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与您会合,一同胜利地返回安多。我可以提供军力,护卫您通过盗匪丛生的阿特拉,让您以最快的速度平安到达母亲身边。请原谅我的言辞粗陋,匆忙间不能达意,但我知道您一定想尽快知晓这个美好的讯息。希望能尽快将您送至母亲身边。
光明之印记
贾西姆·卡林丁
信纸被伊兰揉成了一团。他怎么敢这样做?哀悼母亲死无葬身之地的痛苦刚开始从伊兰心中消退,贾西姆却敢如此嘲弄她?伊兰拥抱至上力,一甩手将那团肮脏的谎言掷向远方。火焰凭空射出,最后蓝金色的地板上只落下了一点飞灰。她这么做是针对贾西姆·卡林丁,也是对这些……女人!安多女王的千年骄傲如同钢铁的毅力和勇气灌注在她的背脊之中。
茉瑞莉猛地站起身:“你没有得到允许导引!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