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拖着瘸腿跑到奈妮薇一群人面前,用警戒的眼光打量着加拉德和乌诺,虽然他以前见过这个独眼男人不止一次。“奈娜,我想和你谈谈,”他低声说,“单独谈谈。”
“我们不会和你走的,瓦蓝先生。”她对瓦蓝说。
“单独谈谈。”瓦蓝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向一旁拖去。
奈妮薇回头想叮嘱其他人不要来阻止他们,却发现并没有这个必要。伊兰和柏姬泰飞快地跑向了被帆布墙围住的场地,那四个男人只是瞥了她和瓦蓝一眼,就聚在一起聊了起来。奈妮薇重重地哼了一声,真是一帮好男人,看见一名女子被强行拖走,却连问也不问一声。
奈妮薇挣脱开手臂,大步走在瓦蓝身边,在腿上来回摆动的丝绸裙子更加增添了她的不悦。“我猜你是想要钱了,反正现在我们要走了,好吧,你会得到那些钱的,一百金币。但我想,我们要留下的马车和马匹也应该值些钱。还有,我们肯定为你增加了不少观众,摩瑞琳和泽凌的走高索、我被射的那些箭、汤姆——”
“你以为我想要金子,女人?”瓦蓝转过身直视着她,“如果我真的想要金子,我在过河的第一天就会向你们要了!我要过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尽管不愿意,奈妮薇还是后退了一步,她用力将双臂抱在胸前,想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却立刻又后悔这么做了——这个姿势让她暴露出更多的胸部。但她仍然顽固地抱着手臂,不想让瓦蓝以为她在害羞,尤其在她真的感到害羞的时候。让奈妮薇感到惊讶的是,瓦蓝仍然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也许这个马戏团主真的是病了,以前瓦蓝从没放弃过窥看她胸部的机会。如果瓦蓝对乳房和黄金都不感兴趣……“如果不是要金币,那为什么你要和我单独说话?”
“我在从城里回来的路上,”瓦蓝缓缓地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我一直在想,现在你终于要走了。”奈妮薇拒绝继续后退,虽然瓦蓝几乎已经碰到了她的身子,至少他依旧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奈娜,有时候,我几乎相信你的故事了。至少,摩瑞琳肯定有贵族的气质,但你绝对不是一名贴身侍女。最近这几天里,我几乎以为你们就要互相抓着头发,滚在地上厮打一番了,或者玛爱隆也会和你打一架。”一定已经在奈妮薇的脸上看见了什么,所以他清清喉咙,加快了说话的速度:“重点是,我能找别人作玛爱隆的靶子。你尖叫得是那么美妙,任何人都会以为你是真的在害怕,但——”他又清清喉咙,后退了一步,用更快的速度说:“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这个世界很大,有上千座城市正等着我们去做表演。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无论是谁在追你,他都不会找到你,有几个还没渡河的卿和西里阿的人已经跟了我,瓦蓝·卢卡的演出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出。”
“留下?我为什么要留下?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们只想去海丹,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当然是留下来和我一起养育几个孩子。”瓦蓝一把握住奈妮薇的双手,“奈娜,你的眼睛吸走了我的灵魂,你的嘴唇点燃了我的心,你的肩膀让我的脉搏加速,你的——”
奈妮薇急忙打断他的话,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说:“你想和我结婚?”
“结婚?”瓦蓝眨眨眼,“嗯……唔……是的,是的,当然。”他的声音恢复了力量,同时他将奈妮薇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我们会在我们到达的下一个城市中举行婚礼,我从没要求过别的女人嫁给我。”
“我非常相信这一点。”奈妮薇虚弱地说道,她用了一些力气才把两只手拉了回来,“我对此很感荣幸,瓦蓝先生,但——”
“瓦蓝,奈娜,叫我瓦蓝就好。”
“但我必须拒绝你,我已经和别人订婚了。”是的,从某种角度来讲,她说的没错,岚·人龙也许认为他的玺戒只是一件礼物,但她并不这么想。“而且我要走了。”
“我真该把你捆起来,扛着你一起逃走。”瓦蓝用他的斗篷耍了一个花式,却因为斗篷上的脏污和破损而显得不那么好看。“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忘掉那个家伙的。”
“你有胆就试试,我会让乌诺把你变成几段香肠。”这种威胁似乎没能让这个蠢男人有所退缩,奈妮薇用一根手指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胸口。“你不了解我,瓦蓝,我的一切你都不了解。你小看了我的敌人,他们会剥掉你的皮,再让你在自己的骨骼上跳舞,而且这已经算是你得感激的好运了。现在我要走了,我没时间听你瞎说。不,什么都不要说了!你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所以你也不用再鬼扯了。”
瓦蓝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我来说,你是惟一的女人,奈娜,我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怀着一颗悸动不安的心躲在一旁唉声叹气。一个接近你的男人应该知道,他必须走过火焰,空手驯服一头雌狮,每一天都是一次冒险,每一晚……”他的微笑几乎为他赢得了一个耳光。“我会再找到你的,奈娜,你最终会选择我的,我这里知道。”他夸张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然后他摘下帽子,耍了一个更加自命不凡的花式。“而你也知道,我最心爱的奈娜,在你美丽的心里,你一定知道。”
奈妮薇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吃惊,男人全都是疯子,所有男人都是。
瓦蓝坚持要护送奈妮薇回马车,一路上,他挽着奈妮薇的手臂,仿佛他们是在舞会上一样。
伊兰快步跑过一团混乱的营地,管马人正忙着把马匹套上马车。人喊、马嘶、熊吼、豹啸混在一起,形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伊兰发现自己一边跑,一边还在不停地嘟囔着。奈妮薇根本没资格说她的大腿,伊兰明明看见她在瓦蓝·卢卡和加拉德走过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站直了身子,胸口的起伏也变得更厉害了。她并不是特别喜欢穿裤子,只是裤子确实比裙子更舒服,而且也比裙子更凉快。现在她几乎明白为什么明会选择穿男人的衣服,只是要习惯外衣的下摆不能像裙子那样遮住臀部的感觉,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她现在终于也习惯这件事了。当然,她不打算让奈妮薇知道,这女人可真是口无遮拦。她实在是应该知道,加拉德为了实现诺言,什么都不会顾忌,她早就不止一次提醒过奈妮薇了。现在就连那个先知也卷了进来!奈妮薇根本就没认真想想她在干什么。
“你刚才在说什么?”柏姬泰问。为了能跟上伊兰的步伐,她将裙摆提在手中,使得双腿从蓝浮花丝鞋一直到膝盖以上的地方都露了出来,但她却没有任何羞愧的表情,那双薄薄的丝袜肯定没有伊兰的紧身裤更能遮住双腿。
伊兰猛地停下来:“你对我这身衣服的看法如何?”
“行动起来很方便。”柏姬泰避重就轻地说。伊兰点了点头。“当然,幸好你的臀部不会太大,要不然绷得那么紧——”
伊兰迈开大步向前奔去,一边还拼命地向下拉着外衣。奈妮薇的舌头固然毒辣,但永远比不上柏姬泰,她真应该让柏姬泰立下服从的誓言,或者至少要让她对自己表示一点应有的尊敬。她要小心记住这一点,等将来约缚兰德的时候,这会是很有用的经验。柏姬泰这时追了上来,弓箭手的脸色并不好,她大概不喜欢这么没命地奔跑。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淡色头发的霄辰女子穿着缀满绿色亮片的衣服,正用棒子引导巨大的公思雷狄特,让它用头颅推动装有黑鬃狮子的重型马车。一名穿着破旧皮背心的管马人抓住车轭,要将马车的位置调整到一个可以套上马匹的位置。马车上,笼中的狮子不停地来回走动,甩动着尾巴,偶尔还会闷吼几声。
“赛兰丁,”伊兰说,“我必须和你谈谈。”
“再等一会儿,摩瑞琳。”赛兰丁的话语快速而模糊,伊兰差点就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现在,赛兰丁,我们没时间了。”
但直到那个管马人喊着说马车已经就位了,赛兰丁才让思雷狄特停住,转过身不耐烦地对伊兰说:“你要说什么,摩瑞琳?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还要去换衣服,这条裙子并不适合走远路。”站在她身后的巨兽却显得很有耐心。
伊兰暗中咬了咬牙:“我们要走了,赛兰丁。”
“是的,我知道,发生了暴动,不该发生这样的事。如果那个先知想要伤害我们,他会知道莫尔和桑妮能做出什么反击。”她转身用棒子搔了搔莫尔满是褶皱的肩膀,莫尔也用长鼻子碰了碰她的肩头。赛兰丁称它的鼻子叫“树干”。“有些人更喜欢在战场上使用劳帕或者古姆蟾,但只要正确地使用思雷狄特——”
“安静听我说,”伊兰坚定地说。面对这个迟钝的霄辰女人和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的柏姬泰,她真是很难保持平静,她确定柏姬泰随时准备要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说要和马戏团一起走,我和奈娜要自己走,我希望你也和我们一起。我们今天早晨找到了船,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能永远地离开那名先知的势力范围了。”
赛兰丁缓慢地摇着头:“河上的那些小舟无法载运思雷狄特,摩瑞琳。即使你找到一艘够大的船,它们和你们在一起又能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离开瓦蓝先生,我和它们就挣不到什么钱,即使加上你的走高索、玛爱隆的弓箭和汤姆的戏法也不行。不,我们最好还是留在马戏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