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会,”拉冈说,“也许他不会。有时候他会着急地去处理问题,有时候他却会忘记,或是把问题放到一边,因为他遇到更重要的问题。”他又冷冷地说道:“至于他的追随者们会怎样一语不发地接受他的摆布,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奈妮薇发觉现在他和乌诺走到了她的两侧,正警戒地审视着街上的行人,就连她也能看出来,他们两个随时都有可能在转瞬间把剑抽出来。如果他们真的要执行马希玛的命令,奈妮薇就有新的问题要考虑了。
“他并没有反对该死的婚姻。”乌诺一边粗声说着,一边瞪了一名卖肉饼的小贩一眼,那名小贩立刻端着装肉饼的盘子跑走了,甚至没有向两名刚刚拿起肉饼的女人收钱。“你很幸运,他不记得你是没有丈夫的,否则他也许会让你带着个丈夫去真龙大人那里。有时候,他会聚集起三四百名没有结婚的男人和同样数量的女人,然后火烧的让他们结婚,其中大多数人以前根本没见过对方。如果那些鸽子屎的挖泥巴的不敢对这个抱怨一句话,你认为他们会抱怨该死的啤酒吗?”
拉冈低声嘀咕了些什么,但奈妮薇听到的内容已经足以让她眯起眼睛了。“有些男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该死的有多幸运。”这就是拉冈说的,他甚至没注意到奈妮薇瞪着他的眼光,他的眼睛只是忙着审视街道,盯着每一个有可能会像抢走一头猪一样把奈妮薇抢走的人。奈妮薇真想把围巾松开扔掉,但拉冈既没看见她的动作,也没听见她的哼声。男人有时候真的会变成让人无法忍受地又聋又瞎。
“至少他没有想偷走我的珠宝,”她说,“那个把珠宝全给了他的蠢女人是谁?”如果她是马希玛的信徒,那她显然不是个有脑子的女人。
“那个,”乌诺说,“是雅莲德,光所祝福,该死的海丹女王,还有另外几十个头衔,就像你们喜欢给自己加头衔的南方人一样。”
奈妮薇的脚趾踢到一颗鹅卵石,差点栽倒在地上。“所以他才能那么嚣张,”她惊讶地说着,甩开了两个男人扶住她的手,“如果连女王都愚蠢到会听他的话,那就无怪乎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女王不傻,”乌诺皱着眉瞥了奈妮薇一眼,然后才转回头继续去看着街道,“她是个有智能的女人,要是你该死的发现自己正骑在一匹疯马背上,你该死的最好依着它的性子跑。因为她把戒指都给了马希玛,你该死的就以为她是个傻瓜?她火烧的很聪明,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见马希玛的时候不戴着珠宝,先知就有可能向她要更多的东西。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马希玛去晋谒她的——那天以后,情况就相反了——那次马希玛就拿走她火烧的手指头上的所有戒指。那时她的头发上系着几串珍珠,马希玛拉断了珠串,让珍珠全都掉在地上,陪侍她的所有女士全都跪在地上把珍珠捡起来,甚至雅莲德自己也捡了几颗。”
“我不觉得这有多聪明,”奈妮薇顽固地说,“听起来她们只是一群懦夫。”谁的膝盖因为看到那个先知而抖个不停?一个声音在奈妮薇的脑海里问。谁在一直出汗?至少她能用正眼看着他。我做到了,像柳树一样弯腰和像老鼠一样懦弱并不一样。“难道她不是女王吗?”
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焦躁的眼神,拉冈低声说:“你不明白,奈妮薇,雅莲德是我们到海丹之后的第四个坐上光佑王座的人,从那时到现在也就只有半年的时间。马希玛拥有第一批信徒时,戴着王冠的是乔韩宁,那时他以为马希玛只是个无害的疯子。甚至在马希玛的信众不断增多,他的贵族们警告他要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他仍然置之不理,最后,乔韩宁死在一场狩猎的意外——”
“狩猎的意外!”乌诺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名恰巧看了他一眼的小贩把装满针线的托盘掉在了地上。“直到一根火烧的猎野猪长矛把他戳穿时,他才该死的明白了火烧的南方人的火烧的权力游戏!”
“他的继任者是艾黎责,”拉冈接着说道,“她动用军队驱逐那些信众,导致了一场激战,最后被驱散的是她的军队。”
“那些该死的可怜家伙们根本算不上是士兵。”乌诺嘟囔着。奈妮薇觉得又要和乌诺说说他的言谈了。
拉冈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嘴里并没有停下来:“艾黎责在那之后被俘。她死之后,特蕾西亚取代了她的位置。特蕾西亚加冕后的第十天,她终于能派出两千士兵镇压暴动,但迎接他们的是聚集在杰罕那城外听马希玛布道的一万信众。她的士兵被击溃之后,她就退位,嫁给了一名富商。”奈妮薇难以置信地盯着拉冈,乌诺又哼了一声。“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年轻的夏纳人继续说道,“当然,在这个地方,与一名平民人结婚就代表着永远放弃得到王位的权利,无论贝隆·乔拉德对自己能得到一位有王室血统的年轻妻子有什么看法,我听说他是被二十名雅莲德的扈兵从床上揪下来直接拖到哲玳宫,三更半夜里成了婚。特蕾西亚住进了她丈夫在乡间的新别墅,而王冠则戴在雅莲德的头上,这一切都在日出之前就结束了。随后新女王就在王宫里召见了马希玛,告诉他海丹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两个星期之内,就变成女王受马希玛召见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相信马希玛所鼓吹的一切,但我知道,她在一个国家濒临内战边缘、白袍众准备侵略的时候得到了王座,而她竭尽所能阻止了这一切。她是一位睿智的女王,男人们会因为效忠于她而感到光荣,即使她是个南方人。”
奈妮薇张开嘴,却忘记自己该说什么。而乌诺在这时用随意的嗓音说:“有个火烧的白袍众在跟着我们,不要看周围,女人,你该死的不该那么糊涂的。”
奈妮薇僵着脖子,强迫自己只看着前方,她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在下一个街口转弯,乌诺。”
“那样我们就要离开该死的主街了,我们就没办法去该死的城门。我们可以火烧的把他丢在人群里。”
“转弯!”她缓缓地吸着气,让自己的声音少一些颤栗,“我需要看到他。”
乌诺凶狠的眼光让其他人都躲到了距离他们十步以外的地方,但他们在下一个窄街口的地方转了弯。奈妮薇在他们转弯时稍稍转过头,在被一座石头小酒馆挡住视线之前,刚好从眼角看到了目标。那个穿着有阳光普照图案雪白长袍的男人在人群中非常显眼,奈妮薇绝不会认错那张俊美的脸,她也早就确定会是这张脸。除了加拉德之外,没有其他白袍众有理由跟踪她,也不会有人跟踪乌诺和拉冈。
第40章 时光之轮的编织
加拉德被小酒馆挡住之后,奈妮薇转向正前方,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怒火。她生气的对象既是她自己,也是加拉德·达欧崔。你这个没脑子的羊毛脑袋!这是一条普通的窄街,圆石铺路,路旁排列着灰色的商店、房屋和酒馆,路上的行人比主街上稀少。如果你没有到城里来,他就永远也不会找到你!这里人太少,没办法藏住他们。你偏要去见那名先知!你偏要相信先知可以在魔格丁到达这里之前帮你离开!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除了你自己之外你不能依靠任何人?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做出了选择。等加拉德转过街角却没看见他们的时候,他就会开始搜寻那些店铺和酒馆了。
“往这边!”奈妮薇拉高裙子,冲进身边的一条巷子,后背紧靠在墙上。虽然她的样子显得十分鬼祟,但街上根本没人多看她一眼,她也不愿意去多想自己听到过的关于萨马拉街道状况的传闻。没等她站稳,乌诺和拉冈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把她挤向满是尘土的巷子深处,最后他们躲在一只破碎的老木桶和一只干到马上就要裂开的接雨桶后面。至少,他们正依照她的指示去做,虽然他们的样子表明他们很想知道为什么。两名夏纳人都紧握着肩头的剑柄,时刻准备着拔剑保护奈妮薇,无论她是否答应。就让他们去做吧,你这个傻瓜!你以为你能保护自己吗?
奈妮薇确定自己已经足够愤怒了。加拉德是所有事情中最让她光火的!她绝不该离开马戏团的!这个愚蠢的心血来潮可能会把一切都毁了。她不能在这里导引,就像她无法对抗马希玛,因为魔格丁或黑宗两仪师可能在萨马拉,所以她只能依靠两个男人保护自己。这些都足以让她怒不可遏,现在她恨不得在背后的墙上咬个洞。她知道为什么两仪师需要护法——除了红宗之外,她的脑子明白了,但她在心里只想因此而大声吼叫。
加拉德出现了,他缓慢地穿过街上的人群,双眼不住地四处巡视。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应该就这样走过去——他应该要的,但他的目光几乎立刻就定在了这条巷子上。他找到了他们,而他甚至没有因此显露出任何高兴或惊讶的神情。
当加拉德走进巷道时,乌诺和拉冈同时有了动作。独眼男子在眨眼间抽出了大剑,拉冈将奈妮薇向巷子深处推了一把,也紧随乌诺抽出佩剑。他们一前一后站定脚步,如果加拉德闯过乌诺这一关,他还要再对付拉冈。
奈妮薇咬紧了牙,她可以让这些剑全都变得毫无用处。她能感觉到真源,如同一团看不见却正在她头顶闪耀的光芒,等待着她的拥抱。她能做到,如果她敢这样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