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场地不远处,奈妮薇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两名夏纳人。她的表情很平静,但两名夏纳人都保持着相当的警戒。可惜的是,乌诺的眼罩让她有点不安。进出场地的人们并没有多留意这三个人。
“那么你们来就不是因为马希玛或加拉德,”奈妮薇坚定地说,“如果你们要跟我走,你们就要听我的,否则我们就各走各的,反正我没有你们也一样。”
两名夏纳人显然是在交换了眼神后才点头表示同意。“如果火烧的一定要这样,”乌诺粗着嗓子说,“那就这样吧!如果没有人该死的保护你们,你们绝对火烧的没办法活着找到真龙大人。一些羊肚子农夫会因为你的舌头而把你做成早餐的。”拉冈别有深意地看了乌诺一眼,说明他完全同意乌诺的话,但又强烈地怀疑把这想法直接说出口是否明智。看来,拉冈确实有成为明智男人的潜力。
奈妮薇只要他们接受自己的条件,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接受,她并不很关心,这个问题以后还有许多时间可以讨论。
“我相信,其他人也会同意的。”拉冈说。
“其他人?”奈妮薇眨了眨眼,“你是说,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还有别人?一共有多少?”
“我们现在一共只有十五人了,我想,巴图和奈安加应该是不会来的。”
“跟在该死的先知后面当走狗了。”乌诺用力地吐了口痰,“只有十五人了。撒尔在山里的时候从该死的悬崖上掉了下去,蒙道和三个该死的号角狩猎者进行了一场火烧的决斗,然后……”
奈妮薇没空去听他的这些唠叨。十五人!她不由得开始算计十五人每天要用掉多少花费。汤姆或泽凌即使在不是很饿的时候吃的东西也比她和伊兰加在一起还要多。光明啊!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是带着十五名夏纳士兵,那就不需要再等什么船了。一艘河船显然是最快捷的方式。现在她记起听说过的关于沙力达的状况,那是一座河畔的城镇,或者是靠近河边的城镇,一艘船可以让他们直接到达那里,但一支夏纳人的护卫队同样可以让她们坐着马车安全地到达那里,不会受到白袍众、强盗或是先知信众的干扰。只是这样的话,他们的行进速度就会慢许多,而且一辆单独的马车带着这样一支队伍离开萨马拉肯定会受到别人的怀疑,魔格丁和黑宗两仪师会轻易地找上他们。我要让蓝宗去对付她们,就是这样!
“怎么了?”拉冈问,乌诺也带着歉意说道:“我不该提到萨卡鲁是怎么死的。”萨卡鲁?那一定是乌诺在她失神之后才提到的名字。“我没有怎么和火……和女士们相处过,我忘了你们的肚……唔,我是说,你们的肠胃很娇嫩。”如果他再不停止去拉那个眼罩,他就真的会知道她的肠胃有多么娇嫩了。
人数的增加不会导致什么问题,如果两名夏纳人是好事,那十五名就可以说是精彩了。她的私人军队。不再需要担心白袍众、盗贼或是暴徒,或者她是否误信了加拉德。十五个男人每天要吃掉多少火腿?不管怎样,这帮人需要一个严厉的声音。“那么,以后每天日落的时候,你们之中的一个,记住,是一个人!到这里来找奈娜,这是我现在用的名字。”她本来没必要发出这种命令的,这样只是为了让他们习惯听从她的吩咐。“伊兰现在的名字是摩瑞琳,但你们一定要找奈娜。如果你们需要钱,就来找我,不要去找马希玛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要打哆嗦。在马车的炉子里还有金币,但瓦蓝也还没有要回他的那一百枚金币,他一定会要的。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她们还有那些珠宝。她必须让这些夏纳人脱离马希玛的供给。“除此之外,你们全都不许靠近我和这个马戏团。”不多说这么一句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在这里设置卫兵,或者是做出类似的蠢事。“除非有船到这里,那时你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向我报告。明白吗?”
“不,”乌诺嘟囔着,“为什么我们火烧的不许靠近——”他猛地抬起头,奈妮薇警告的手指几乎顶在他的鼻子上。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关于你措辞的规定吗?”她强迫自己直视着乌诺。夏纳人眼罩上的那只红眼睛一直让她的胃感到有些不舒服,“除非你真的记得,否则你很快就会知道两河男人的言谈都很文雅的原因了。”
奈妮薇看得出,乌诺正在脑子里思量她的这句话。夏纳人不知道她和白塔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她可能是白塔的一名密探,可能在白塔接受训练,甚至还有可能是一名两仪师——即使是一名披肩没多久的两仪师,而这个威胁足以让他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揣度最糟糕的状况。以前奈妮薇听泽凌对伊兰说过这种办法。
看到这个想象已经在乌诺的心里扎根之后,不等乌诺问问题,她就放下了手指。“你们要远离这里的原因和加拉德是一样的: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其他事情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对了。如果一定要把我的每一个决定解释给你听,我就没时间做别的事了,所以你们只要尽力去做就好了。”
这是一种标准的两仪师风格的口吻,而且他们一定会认为,如果他们想要帮助她找到兰德,他们就没有选择。总而言之,奈妮薇很满意地轰他们回头向萨马拉走去,然后就穿过等待的人群,一直走到写着“瓦蓝·卢卡”的横幅下面。
让奈妮薇惊讶的是,场地里距离入口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表演台。一个穿着黄色薄纱裤子的女子正用头顶着整个身体,她的双手伸开,每只手里各站着一对鸽子。不,不是用头。她咬着一只木头架子,用它撑住了身体。就在奈妮薇吃惊地看着的时候,那名杂技演员将双手放低到台面上,同时将身体向背面弯折过去,然后又抬起了双手。她的腰弯曲的非常厉害,让她看上去就像是坐在自己的头上。这样还不够,她的双腿一直弯曲到她面前,然后不可思议地插进她的腋窝里。她将两对鸽子放在自己翻转的脚上,现在那里变成她用身体形成的环的最高点。这副情景让奈妮薇颤栗不已,这太像是魔格丁将她的身体变成的姿态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会让蓝宗去对付魔格丁,她对自己说,我只是不想再造成灾祸了。这是真的,但奈妮薇也确实害怕下一次没办法再那样轻松地逃脱。她不会向别人承认这一点,她也不喜欢向自己承认这一点。
向那名柔软的体操演员最后投去惊奇的一瞥(现在她已经看不出那名女子是怎样扭曲自己的身体了),奈妮薇转过身,突然惊讶地发现伊兰和柏姬泰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她面前。伊兰用一件斗篷端庄地包住了她的白色外衣和紧身裤,姬泰只穿着那套红色裙装,而且身姿比平时还要高,长辫子被她甩在身后,胸前的肌肤没有任何遮掩地暴露了出来。奈妮薇用手指碰了碰腰间围巾打成的结,希望柏姬泰的样子不要总是让自己想到如果脱去这条灰羊毛围巾,自己会显露出什么样的形象。柏姬泰的腰间挂着一只箭囊,手里拿着瓦蓝的弓,显然,今天已经太晚,她没办法射箭了。
瞥了一眼天空,奈妮薇发觉自己错了。尽管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太阳仍旧悬在地平线上方,地上的影子正在逐渐拉长,但她怀疑这还不足以让柏姬泰放弃。
为了掩饰自己看太阳的动作,她向那名穿着轻纱裤子做出种种不可能的扭曲姿势的女子点点头,依然用牙齿平衡着身体。“她是从哪里来的?”
“瓦蓝雇用了她,”柏姬泰平静地回答,“他还买了几只老虎。她的名字是穆萼伶。”
与柏姬泰冷静的姿态相比,伊兰则显得相当激动。“她从哪里来的?”她气急败坏地说,“她来自一个差点被暴徒们摧毁的马戏团!”
“我听说了,”奈妮薇说,“但这并不重要,我——”
“并不重要!”伊兰抬眼望着天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知道策动这场暴乱的是白袍众还是那个先知,但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她瞥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人潮仍然在不停地移动着,但每个经过的人都会看一眼两名显然是演员的女子,“……因为那个马戏团里可能有一名有披肩的女子。”她刻意强调了“披肩”这个词。“傻瓜才会想到那名女子会在马戏团里,但话说回来,你和我确实在这里。你又一句话也不留就去了城里。有人说有一个秃头的男人把你扛在肩上带走了,还有人说你吻了一名夏纳人,然后挽着他的胳膊走了。”
还在奈妮薇吃惊地张大了嘴的时候,柏姬泰又说道:“不管谣言怎么说,瓦蓝就是很沮丧,他说……”弓箭手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那就是说,她喜欢粗犷的男人,是吗?嗯,我可以粗犷得像一匹冬日马!’然后他就带着两个肩膀宽得像刚丁的采石工一样的小伙子出去找你了。汤姆·梅里林和泽凌·散达也出去了,他们和瓦蓝显然看对方都不怎么顺眼,但全都太担心你,所以没心思向对方发火。”
片刻之间,奈妮薇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她喜欢粗犷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以为……随着思路逐渐清晰,奈妮薇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哦,还要再添麻烦吗?”汤姆和泽凌正在萨马拉城里乱跑,只有光明知道他们会惹出什么麻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