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可能一下子没法消化这么多,埃莉斯,”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的脸色略微变了变,“或许你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和同龄的女孩一样。我只希望现实的反差不会让你焦虑不安。我只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是你必须实现的宿命。”
我一直觉得自己跟其他女孩不同。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第二天早上,露丝帮着我穿衣打扮,为我外出散步做准备。她一边忙碌,一边小声嘟囔说,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我不该再冒险出门。她说我们能够逃脱纯粹是因为运气,要不是那位恰好路过的神秘绅士吓跑了强盗,母亲和我早就死在那条巷子里了。
这就是仆人们听到的说法。充满了谎言和秘密。想到我是仅有的两个——噢,算上那个医生应该是三个——知道昨天真相的人,我就兴奋不已。只有少数人知道,真正对付了那个袭击者的不是什么神秘男子,而是我母亲。知道全部内情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我是亲身体验了这一切的。
我在那天早晨醒来,感觉自己的人生阳光灿烂。我保守的那些秘密终于有了意义。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和其他父母天差地别,而我又为什么没法和其他孩子融洽相处。因为我的命运之路和他们截然不同,而且从我生下来就是这样。
最棒的地方是父亲的那句话:“你母亲会充当你各方面的导师。”父亲当时看着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而母亲则将他的爱意传达给了我。他笑着补充道:“噢,或许不是每个方面。或许在理念方面,你更应该聆听你的大团长父亲的意见。”
“弗朗索瓦,”母亲责备道,“你得让孩子独立思考。应该让她自己得出结论。”
“亲爱的,我怎么觉得对埃莉斯来说,今天的事算不上太意外呢?”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弗朗索瓦,你以为我和埃莉斯平时出去的时候都聊些什么?”
“鞋子?”
“好吧,”她承认,“我们的确会聊鞋子,可还有什么呢?”
他摇摇头,明白过来,为自己没能察觉眼皮底下发生的事而吃惊。
“她早就知道骑士团的事了?”他问她。
“这倒没有,”她说,“虽然我敢说,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武器呢?”
“她确实做过些武器方面的练习。”
父亲示意我站起身来。“让我们看看你的预备姿势学得如何,埃莉斯。”他说着,摆出架势:伸展右臂,随后伸出食指,仿佛正举着一把剑。
我照做了。父亲吃惊地看了眼母亲,随后绕着我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我的姿势,而我能感受到他赞许的目光。“和她父亲一样是个右撇子,”他笑出了声,“跟她母亲不一样。”
我弯了弯膝盖,确保重心维持平衡,这时我父亲又笑了起来。“朱莉,这件事是不是有某个英格兰人的参与?”
“是的,韦瑟罗尔先生的确曾在埃莉斯的课余时间协助过训练。”
“我懂了。怪不得这段时间他来得比以往频繁。告诉我吧,他是否还对你余情未了?”
“弗朗索瓦,你这是存心要让我难堪啊。”母亲斥责道。
——当然了,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他们这些话的意思。但我现在懂了。我见过韦瑟罗尔先生在那天晚上悲痛欲绝的样子。噢,我真的懂了。
父亲的表情严肃起来。“朱莉,你知道我在任何方面都很信任你,我不会反对你教导埃莉斯的事,更何况她还因此在昨天的袭击中保持了冷静。但埃莉斯总有一天会成为大团长。她会追随我的脚步。她在搏斗和策略方面可以做你的门徒,朱莉,但在理念方面,她必须效仿我。你听明白了吗?”
“是的,弗朗索瓦,”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明白了。”
母亲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因此,在摆脱了露丝毫无必要的关心之后,我来到了会客室,等待和母亲外出散步。
“请你带上挠挠和护卫吧,朱莉。”父亲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说。
“当然可以。”她说着,朝站在会客室阴影里的那个人做了个手势。我们的家突然显得拥挤起来。
他走上前来。是韦瑟罗尔先生。他和父亲对视了片刻,随后韦瑟罗尔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两人握了握手。
“弗朗索瓦和我把将来的事告诉了埃莉斯。”我母亲说。
韦瑟罗尔先生的目光从我母亲转向我,他点点头,随后弯腰亲吻了我的手背,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位公主。
“现在你知道自己将来会统领圣殿骑士了,年轻的埃莉斯,你有什么感想呢?”
“我觉得非常自豪,先生。”我说。
“我想也是。”他说。
“弗朗索瓦已经知道埃莉斯接受过训练了。”母亲说。
韦瑟罗尔先生把目光转向父亲。“当然,”他说,“我想我对她的教导应该没有冒犯到大团长阁下吧?”
“我昨天晚上已经解释过了,在这种事上,我毫无保留地信任我的妻子。我很清楚,弗雷迪,你能照看好她。”
这时候,奥利维尔走了过来,在不远处停下,等到父亲招呼他过来,他才走上前,在他主人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父亲点点头,对母亲说:“我得走了,我亲爱的,”父亲说,“我们的‘朋友’来拜访了。”
不用说,是乌鸦们。他们又要来吵闹一整个早上了。有趣的是,现在我对父亲另眼相看了。他不再只是我的父亲,也不再只是我母亲的丈夫。他是个大忙人,是个肩负重任的人,必须时刻专注于他的事业。他的决定能改变许多人的人生。我们出门的时候,乌鸦们走进门来,礼貌地问候了母亲和韦瑟罗尔先生,然后匆忙钻入会客室。那里立刻变得繁忙而喧闹,他们都在说必须为昨天的袭击复仇,不能让让白白牺牲。
最后,我们三个走到屋外,又前进了一会儿,然后韦瑟罗尔先生开了口:“知道你的命运以后,埃莉斯,你真正的感想是什么?”
“就和我在父亲面前说的一样。”我告诉他。
“这么说你一点也不担心喽?你就不怕那些责任吗?”
“韦瑟罗尔先生觉得你还太小,并不真正了解你的命运。”母亲解释道。
“一点也不。我很期待看到未来的全貌,先生。”我答道。
他点点头,仿佛对他来说,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了。
“而且我希望能多练习些剑术,先生,”我补充道,“现在不用再保密了。”
“正是如此!你应该多加练习还刺和旋剑,然后再去表演给你父亲看。我想他会大吃一惊的,埃莉斯,他会发现你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剑客了。或许有一天,你会超越你的母亲和父亲。”
“噢,这不太可能吧,先生。”
“弗雷迪,请别给这孩子灌输奇怪的概念,”母亲用手肘碰了碰我,对我耳语道,“不过私下说一句,我觉得他也许没说错。”
韦瑟罗尔先生的表情严肃起来。“现在你们能告诉我,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有人想取我们的性命。”
“真希望我能在场。”
“你没必要在场,弗雷迪。我们毫发无伤,而且也没因此留下心理阴影。埃莉斯的表现很完美,而且……”
“你当时就像一头正在保护幼崽的母狮子,对吧?”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可惜其中一个逃跑了。”
韦瑟罗尔先生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什么?他们的数量不止一个?”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噢是啊。还有一个,而且比死掉的那个更危险。他用的是袖剑。”
他张大了嘴巴。“这么说,这真的是刺客们干的?”
“我有我的疑惑。”
“噢?什么疑惑?”
“他逃跑了,弗雷迪。你听说过会逃跑的刺客吗?”
“他们只是人类,而您是个可怕的对手。我觉得换作我是他,我或许也会想逃。您拿着短刀的时候简直是个魔鬼。”他回过头,冲我眨了眨眼。
母亲瞪了他一眼。“你还真会恭维人,弗雷迪。不过那家伙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他太过……招摇了。他的外表像是刺客,那把袖剑就是证明。但我在想,他真的是个刺客吗?”
“我们得找到他,问个清楚。”
“的确如此。”
“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
母亲描述了那个医生的外貌。
“……还有些别的。”
“什么?”
她领着我们来到树篱边。昨晚我们逃出巷子的时候,她捡起那医生的手提包,然后才坐着马车和我回了家。在走进庄园之前,她让我跑去把手提包藏起来,现在又交到了韦瑟罗尔先生手里。
“这是他留下的?”
“没错。他在里面装了一把刀,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了。”
“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有的……把它打开。看到里面的标签了么?”
“这只手提包是英格兰产的,”韦瑟罗尔吃惊地说,“那刺客是英国人?”
母亲点点头。“有可能。可能性很大。你不觉得英国人想杀死我的理由更充分么?我早先向卡罗尔太太坦白过,说我支持改变君主制。”
“可您也反对流血啊。”
“的确。卡罗尔太太似乎觉得这样对她的组织来说就足够了。但或许他们并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