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截,她意识到什么,一转脸,看见那只猫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舔舐着血脚印里的雪:回去!
猫的薄情的金色眼睛凝视着她。
豆蔻又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那猫还是保持原来的距离跟随着她:回去啊!你就这么没出息,人家脚上的血你都舔?我当你们猫都讲究卫生呢!
猫还是那样看着她。
豆蔻也看着它,渐渐心软了,向猫伸出手:过来吧。
猫不动。
豆蔻:刚才亏得你带路,不然浦生哪有这么个安生地方养伤?来,过来啊!
猫还是不动。
豆蔻:(又爱又恨地) 个死东西!
南京小巷/巷口 日/外
豆蔻来到巷口,半截电线杆上的火还没熄灭,在飞雪里冒着垂死的火苗和烟。
豆蔻从电线杆的火苗上收回目光,一下子傻了,几个日本兵从不远处过来,其中一个是日本小兵。
豆蔻转过身便往回跑。猫不解地看着她从它身边飞跑过去。
日本兵们或许是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而抬起头,朝豆蔻跑去的巷道看去。
日本小兵看见了地上的带血的脚印:(日语) 看!
胡子日本兵:(日语) 追!
猫再次不解地看着一大帮人向窄窄的巷道里跑去。
枪声响起来。
井里暗室 日/内
枪声传进这里,浦生的眼睛微微睁开了,看着周围的这家人个个惶恐,大气不敢出地瞪着眼睛。
小小的暗室里,母亲,两个男孩和浦生挤成一团,浦生和二毛共同包裹着一床棉被。
大宝妈:(耳语) 不要出声啊!千万不要出声……
枪声近了。
浦生触电一样坐起来:会不会是豆蔻?
大宝妈上来搂住浦生。
大宝妈:(耳语) 千万不能出声啊!我们一家三口的命都在这里!
浦生过度紧张而变得麻木的脸抬起来。
井台 日/外
豆蔻飞奔而来,眼睛首先看见辘轳把。
她奔上井台,猛力搅动着辘轳把,想把桶吊上来。
井内暗室 日/内
浦生焦急渴盼地眼睛瞪着那个大铁桶在井壁上不断被砸出巨大而空洞的声响,晃悠悠地被辘轳摇上去,似乎这目光都能帮豆蔻使劲。
井台 日/内
豆蔻把大铁桶拎出井口,日本小兵飞窜过来,揪住她的水手裙的大翻领。
豆蔻:畜生!放开我!小日本畜生!
井内暗室 日/内
大宝妈用手紧紧搂着浦生,一只手捂住浦生的嘴巴,而此时浦生已经挣扎到暗室的口端,正好能看井口投在井底又折射在镜子的倒影:豆蔻的倒影后面是一个年轻的日本兵的面孔,豆蔻跟他撕扯,争斗。
浦生的眼睛直了。
闪回:十多天前的日本小兵在王家集的倒塌的戏台边,打算解小手,瞪着天真未泯的眼睛看着戏台下的浦生。
日本小兵彼时的脸叠化为此刻映在井水上的面影,从天真直接进入了凶残。
日本小兵:(画外音) (日语) 快来呀!这里有个女学生!
豆蔻:(画外音) 畜生!日你祖宗!日你小日本八辈祖宗!
井台 日/外
另外几个日本兵也赶到了,他们一起冲上井台,有的揪裙子,有的撕衣服,豆蔻的反抗对于他们似乎更增添了趣味,他们发出咯咯嘎嘎的笑声。
胡子日本兵:(日语) 不要跳井啊!一会儿你就知道有多么快乐啦!
眼镜日本兵:(日语) 这么野的女学生?
胡子日本兵:(日语) 我就喜欢女学生撒野!不让你轻易得手,才是真正的处女!
豆蔻双手抓住井沿,哭着骂着……
井内暗室 日/内
豆蔻撕心裂肺的哭喊震动着井内人的心。
浦生的眼睛和暗室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在那片镜子上。画面进入几个日本兵同时撕扯豆蔻的倒影,浦生挣扎扭动,现在不仅是大宝妈按住他,大宝也紧紧地抱住他。
大宝妈:(耳语) 不能出声啊,孩子!没有用啊,他们有枪有炸弹,你出去一个杀一个,出去两个杀一双。你只能白白搭出你的小命去!你只要一出声,我们一家三口人的性命也都没了!就算大妈求你了,孩子!我儿子的爸爸已经没了,大妈就这两个儿子,大妈求你发慈悲,啊?
眼泪从浦生的眼睛里流出来。
井台 日/外
胡子日本兵、日本小兵抱起拳打脚踢的豆蔻,胡子日本兵仍然像是好玩一样咯咯直乐:(日语) 想跳井?好!我帮你跳!
他把豆蔻的上半身往井口里塞,一只手拉住豆蔻裙子上的腰带。
豆蔻的脑袋全部伸在井里:(哭着) 浦生,好好养伤,给豆蔻报仇!
井内暗室 日/内
浦生看着豆蔻变了形的面孔,浑身发抖。
大宝妈的脸上,泪珠徐徐滚落。
大宝的眼睛发红了。
二毛看看母亲,又看看浦生,神色中懵懂和恐惧并存。
只听一声刺啦——布料被撕裂的声响,接着是豆蔻尖利的叫喊声。
井水的投影现在是一把刺刀挑着的浅粉色碎花小裤头,刺刀的刀尖一抖,小裤头随着雪花落入井内。
那条十分女孩气的内裤在井水暗色的水面上漂浮着。
雪花无声地跟着天光落下。
井内暗室 日/内
浦生泪流满面,把捂住他嘴巴的大宝妈的手都流得水淋淋的。
大宝妈:(耳语) 闭上眼睛,不要看了,听大妈的话!
浦生痛苦地紧紧闭上眼睛。
大宝二毛都在为他忍痛一样,默默地看着他,微微地哆嗦。
大宝妈:(耳语) 谢谢你,孩子……大妈一家都谢谢你!
二毛:(耳语) 你就一个姐姐?
浦生点点头。
大宝:你爸你妈呢?
浦生摇摇头。
大宝妈:(耳语) 孩子,你要是不嫌弃,就给大妈做儿子。
豆蔻尖利的哭喊传来。
大宝妈:(耳语) 这些日本畜生!他们不得好死的!老天爷不会便宜他们的!不信你看着。
墙角 日/外
日本兵们把豆蔻用绳子绑起来,用一条手绢草草勒住她的嘴巴,将她抬到一个背风的墙角落。
一个日本兵脱下军大衣扔在烧成黑色的砖瓦堆上,另外的日本兵也把大衣脱下,让大衣和大衣连接成围墙,挡住在里面享受豆蔻的同伙。
豆蔻裸露的腿从他们的军靴下露出,还是一只脚穿鞋,一只脚穿袜,穿袜子的脚上,脚掌上一大片血迹。
胡子日本兵拍拍日本小兵的肩膀,淫荡地笑着:(指着大衣的围墙内) (日语) 你这小家伙,运气不错,头一个尝到的就是女学生的滋味,祝你从此从男孩变成男人!
日本兵们都开怀大笑起来。
大衣的围墙开了一个门,日本小兵钻进去。
那只猫跳到墙头上,从上面观察着大衣围墙里的人类男女。
豆蔻透过日本小兵的耸动的肩膀,看见猫正俯视她,一贯薄情的金色大眼里此刻是担忧的。
豆蔻疼痛得直打挺,但她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猫,似乎它是她唯一能够呼救的对象。
猫却爱莫能助地看着她。
日本小兵的身体变成另一个粗壮的身体……又变成一个半老的身体……
猫爱莫能助地看着豆蔻渐渐被蹂躏成一堆糟粕。
南京街道 日/外
在断墙上走着的猫以非常孤独的目光向远处望去。
日本兵们把浑身血污泥污的豆蔻扔在一辆三轮车上,欢呼雀跃地走在风雪里。
胡子日本兵:(日语) 差点冻掉屁股!
眼镜日本兵:(日语) 屁股不重要,还有更重要的地方,也差点冻掉!
日本小兵放肆地大笑。
胡子日本兵:(日语) 找个暖和的地方,吃饱肚子,大家舒舒服服地慢慢享受女学生!
安全区 日/外
正在修建的简易房屋正在上屋顶。
魏特琳和拉贝巡视着。
魏特琳:有几个产妇和待产的妇女,必须从帐篷里搬出来,住进这里,这一下雪,帐篷跟露天没什么区别。
拉贝:下雪不是最冷的时候,等雪停下来你试试看。我是汉堡长大的,汉堡的乞丐都是雪停下的夜里冻死的。
魏特琳:已经有不少老人冻病了!
拉贝:盖这种简易房需要多长时间?
魏特琳:集中安全区所有的瓦匠,两天就能盖出一栋。关键是安全区里面,已经找不到一块砖了。
拉贝沉吟着,转身走去。
魏特琳:拉贝先生!
拉贝:哦,对不起,我没说再见是吧?太跑神了。我去找几个人,到周围的街道的废墟上搜集一批砖瓦。
魏特琳:还是我去吧。
拉贝:(指着自己臂上的纳粹臂章) 这是希特勒给的护身符。再说,你是个女士,出去太危险。
南京街道 日/外
拉贝的轿车后面拖着一辆小拖斗车,拖斗里坐着四五个我们曾经见过的泥瓦匠。
车停下来,拉贝从车门里出来,泥瓦匠们也纷纷跳下车。
突然一个女子的叫声传来。
拉贝顿时警觉了,用听觉搜索着周围,想发现声音的发源。
又是一声尖叫,同时传出男人的呵斥。
拉贝:听见了吗?
泥瓦匠们都点点头,都是聚精会神地用听觉搜索风雪中的四面八方。
废弃的店铺 日/内
一堆篝火边围着取暖的日本兵们。
角落里,一把被烟熏得漆黑的太师椅上,绑着豆蔻。勒着她嘴巴的手绢已经脱落到她的下巴因此她不断地尖叫和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