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蹂躏她的是日本小兵。他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即便在蹂躏豆蔻的时候也不敢放下枪,把三八枪的枪带斜背在身上。
特写:披头散发的豆蔻愤怒的发疯的脸。
豆蔻:你个活畜生,都是母畜生养的!千刀万剐的!剜出你的眼珠子!掏出你的大肠小肚子!你个害疔疮的!害九个头的大疮,流脓流血疼死你!出门就给枪子打成筛子!你这日本活畜生!一家子都是畜生!你畜生爹扒灰,你畜生妈偷汉,日出你个小畜生!
她的尖叫咒骂渐渐引起日本小兵的愤怒,他开始左右开弓地打豆蔻一个耳光。
他把那条手绢拉上去,勒在豆蔻的嘴巴上。
豆蔻闭上眼睛,只能发出尖声的呜咽。
她突然睁开眼,似乎看见了什么……
闪回:王小妹系着红头绳的长辫子,在空中飘着。
豆蔻终于从手绢下再次解脱,朝着日本小兵的脸连吐几口血唾沫。
闪回:王小妹吊在空中的双脚……
胡子日本兵:哎,你让她叫吧,叫起来多好听!
特写:豆蔻恐怖的愤怒的瞳孔。
闪回:王小妹自尽的身体前面,飘起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
豆蔻看了一眼面前的日本小兵。
特写:豆蔻的一条腿从绳子下挣脱了,在等待机会……
日本小兵再次扑上来,她突然向他的裆间踢去。
日本小兵疼得把身体缩成一只大虾。
所有日本兵看着他,都哈哈大笑起来。
豆蔻:小日本畜生!跑到我们国家来做畜生!我叫你生不出小畜生来!
日本小兵慢慢直起身体,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唾沫,把斜背的枪操过来,刺刀的刀尖朝着豆蔻。
胡子日本兵:(日语) 对付她还用枪?
日本小兵:(对胡子日本兵狂喊) (日语) 你闭嘴!
豆蔻又是一口血唾沫。
日本小兵的刺刀向她刺去。
豆蔻疼得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废墟 日/内
豆蔻的叫声如同某种动物的长啸,经久地震荡在雪花飘飞的空气里。
拉贝焦急地辨别着叫声的发源。
跑在前面的两个泥瓦匠向身后一摆手,表示已经锁定了目标。
拉贝踏着遍地碎瓦碴匆匆跟上去。
废弃的店铺 日/内
篝火熊熊。
眼镜日本兵领头,唱起一只期期艾艾的日本思乡歌曲,似乎角落里的血淋淋的画面也并不煞风景。
仅仅穿着兜裆布的胡子日本兵居然在篝火边比画起日本民间舞蹈来,原始而野性的动作带有几分鬼戾之气。
渐渐地,日本兵们都和上来。唱得进入了情绪,一个个都陶醉到自己的思乡梦里去了,对豆蔻的惨叫充耳不闻。
废墟/屋顶 日/外
日本兵的歌声和豆蔻的惨叫相互对抗着,响在雪花飘落的天空里。
两个泥瓦匠爬上屋顶,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冒起一股青烟。
他们中的一个走到屋顶朝着街道的那一边,看见拉贝等人刚拐过街口,他向拉贝打了个手势,表示目标找到了。他赶上同伴,轻手轻脚地向烟起之处接近。
废弃的店铺 日/内
日本兵们围着火哼唱。
日本小兵满脸大汗,喘息得狭窄的胸膛都要爆炸了。他神经质地瞪圆眼睛,提着枪,看着椅子上不再喊也不再动的中国女孩。
跳舞的胡子日本兵回过头:(日语) 她不叫了,没有意思了。
废弃的店铺 日/内
两个中国泥瓦匠怯生生地出现在店铺门口。
泥瓦匠甲:(指着墙角) 请你们放开她。
日本兵们一下子全部进入战斗状态。
泥瓦匠乙:(指着自己的红十字臂章) (堆起笑容,好言好语地) 我们是国际红十字会的,听见有人呼救……
砰的一枪,泥瓦匠乙的下半句话被枪子打断,他捂住右胸趔趄着,倒下去。
泥瓦匠甲吓得僵住了,两手举在耳朵边。
泥瓦匠甲:别开枪!
穿着兜裆布的胡子日本兵拉开枪栓,对准泥瓦匠甲。
拉贝出现在门口,眼睛冷峻地看着胡子日本兵,又扫视着全部端枪的日本兵。
拉贝:先生们,上午好!
胡子日本兵一个手势,所有日本兵慢慢逼近上来,所有枪刺朝着拉贝和泥瓦匠们。
拉贝:(英文) 请让开。
日本兵们一动不动,枪刺对着他。
拉贝:(指着臂章) (英文) 看清了吗?我是约翰·拉贝。国际委员会的主席。现在,让开道,我必须把被你们严重伤害的牺牲者带去抢救。现在,请让开!
眼镜日本兵:(生硬的英文) 这不关你的事。
拉贝:(英文) 南京所有的难民都是我的事。
枪刺坚挺,一动不动。
日本小兵正在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拉贝看见角落里的太师椅上一个朦胧的人形,血仿佛是来报信的,从太师椅一直向着拉贝流过来。
拉贝向前移动了一点。
拉贝:(英文) 请你们合作。让我把伤员抬走。也许她现在还有救,再拖延下去,就来不及了。(看着地上蜿蜒流淌过来的鲜血) 总不见得让她流血致死吧?
胡子日本兵对眼镜日本兵说了一句日语。
眼镜日本兵:(生硬的英文) 我们知道……你们国际委员会要给她照相,再把照片登在报纸上,让全世界看,诋毁我们大日本皇军!
拉贝:(微微一笑) (英文) 现在你们顾及到名声了?这么多天你们都在干什么?!(威严地) 假如你们还顾及一点天皇陛下的脸面,那就看在他的面子上,立刻让开,让我们救死扶伤!
胡子日本兵听了眼镜日本兵的翻译,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放下枪。
日本兵们都一一放下枪,不情愿地让开道,让拉贝和两三个泥瓦匠向豆蔻冲去。
胡子日本兵:我们可是看在天皇陛下的面子上,让你们一步的。
另外两个泥瓦匠扶起倒在地上的同伴。
拉贝来到太师椅旁边,用手指在豆蔻的脖子上摸了一下:还有救!快!
一个泥瓦匠脱下自己的马褂,盖在血人般的豆蔻身上。
日本小兵一心一意地用袖口擦着脸上头上被豆蔻吐的血,似乎此刻只有爱清洁这件事至关重要,一面擦,一面看看染红的袖口,皱起眉头。
南京街道 日/外
拉贝的奔驰轿车停在路边,几个泥瓦匠抬着豆蔻小跑着从废墟出来。豆蔻闭着眼睛,没有一点活着的信号了。
跟在后面的两个泥瓦匠抬着胸口受伤的伤员。
拉贝跟上来,一面大声地指挥着:把小姑娘放在车里,让她躺在后座上!
拉贝拉开车门,让泥瓦匠把豆蔻一点一点搁进车后座。
另外的人把那个受伤的泥瓦匠抬上车后的拖斗。
拉贝的轿车内 日/内
司机回过头,看着这个血头血脸的女孩,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拉贝:轻一点……轻一点……浑身挨了几十刀……
豆蔻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血顺着她的腿流到车内的地毯上。
拉贝坐进副驾驶的位子,一面交代司机:车开得稳一点,这孩子浑身都给日本兵扎烂了。
南京街道 日/外
车子缓缓启动,车轮轧在落着一层雪花的路面上。
安全区/金陵大学医院/走廊 日/内
两辆推车飞速地沿着走廊被推过来。
飞转的车轮和奔跑的脚在水门汀地面上发出回音。
安全区/金陵大学医院/手术室外间 日/内
威尔逊医生在两个护士的辅助下迅速穿上手术衣,带上帽子和口罩。
安全区/金陵大学医院/手术室 日/内
手术室的两扇对开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首先进来的是豆蔻那辆推车。
威尔逊:上一号手术台。立刻止血,输血。
护士甲、乙:是。
威尔逊:麻醉准备。
麻醉师:准备好了。
第二辆推车也接踵而至。
威尔逊:这一位伤员,上二号手术台。强心针。氧气。
护士丙:是。
人们像战士一样,迅速而沉默地投入了工作。
护士丁:(英文) 这个小姑娘,身上有三十六处刀伤……
威尔逊:(英文) 三十七。
护士丁:(英文) 嗯?
威尔逊:她挨了三十七刀。生命太顽强了!按说已经停战十七天了,可我每天还是从早到晚做手术,缝合刀伤,挖取子弹,不比打仗的时候空闲。
护士甲挂上血浆。
威尔逊:(英文) 这才三百CC,怎么够?
护士甲:(英文) 库存不多了,那个伤员也需要输血。
威尔逊:(略微沉吟) 小姑娘是A型血,我可以输给她。
护士甲:(英文) 不行!你这么劳累……
威尔逊:(英文) 我的助理从来不对我说不行。
护士甲瞪着他。
威尔逊把衣袖撸起,拿起一根橡皮管,一头咬在嘴里,往自己胳膊上系。
威尔逊:(英文) 我实习时候,这种初级课程,我的成绩都不错,难不倒我的。
护士甲只好上来,接过橡皮管。
威尔逊:请快一点。生命正在流失。
护士甲拿起酒精棉球。
井内暗室 日/内
一个玩具般的小铁桶沉入井水,吊起一小桶水来。
那位母亲把小桶拎进暗室的口端,回头看了一眼。
油灯的昏暗光圈里,浦生昏睡的脸毫无生气。
大宝妈把一块破布投在井水里,拧干,搭在浦生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