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他们要死了的样子,蠢得要命,像猪一样。”
张伈见苏隐看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抿抿嘴也回答了,那种十几岁小女孩的娇羞配上她说的话,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杀人会进监狱,他们会把你和好几个人一起,关在一个比你们现在住的屋子还小的地方,你想这样吗?”
一时间两个小孩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对监狱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两个孩子都本能的不想去那个地方。
“你为什么没被抓?”
张伈想了想,突然抬头问苏隐,脸上带着十几岁小孩特有的那种狡黠。来自同类熟悉的感觉让她本能的认为,有些事情可以和苏隐说,但又不太确定,所以自以为是的想要试探她。
“因为没有人知道人是我杀的。”
苏隐没有让她失望,低头直视着他们的眼睛,毫不掩饰的露出属于捕猎者的目光。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向人承认真实的自己,即便只是两个孩子,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前进。
来自高位者的压迫让两个孩子有点害怕,但随即就变得兴奋起来,一直低着头的张翊也抬起头来,两个人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着苏隐。
苏隐想说先去吃饭,一会他们父母就该回来了,但是一开口却感觉一阵眩晕。
“不急,”苏隐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眨了几下眼睛,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呢,宝贝儿们。”
诺大的会议里室空荡荡的,门窗紧闭,连墙上的表也停了。璩岁把白板拖到办公桌旁边,自己坐在桌子上,两个案子的资料散乱的堆在身后。
第一个案子相对孤立,人证物证都很少,所以他决定先把关注点放在第二个案子上。
第二个案子里他虽然杀了一家人,但是他真正的目标其实很明确,就是家里最强壮的男性成员,他以挑战那个男性为目的,其他人不过是碍手碍脚的障碍物罢了。
他先杀了其他人,把男性阿尔法留到最后,放弃所有武器和他赤手空拳的搏斗,这让他在对权威的挑战中处于更高层次上。在战胜阿尔法之后,他又尽情蹂躏他的尸体,发泄愤怒,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这几乎完全是人类动物性本能的展现。
但是在他心里,他真正想要挑战的对象绝对不是这个男人本身,而是他所代表的父系权威和作为阿尔法男性的地位。所以犯罪嫌疑人在儿童或青少年时期遭到过来自父系权威男性的虐待,造成了他扭曲的人格,也直接导致了他现在的报复。
但是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如果犯罪嫌疑人是以成年男性为作案目标,他为什么不选择杜建国一家?这个人力大无比,同时杀死两个男人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也更能证明他的实力。而且杜建国家多余的人只有一个十岁的男孩儿,清理起来远比邢肖家简单得多,他为什么会舍近求远,放过这一家人呢?
璩岁拿起杜建国、杜建军两兄弟的资料仔细翻阅着。两个人的长相都是放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经历也都平淡无奇。要硬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兄弟俩长得确实像,就算年过三十了看起来也还和一个人似的。
璩岁手上一顿,眼睛停在档案里两张相同的面孔上,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想到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障碍。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在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中归类于第一轴解离症的一种。罹患这种心理疾病的患者核心人格不知道亚人格的存在,但是分裂出来的亚人格有可能知道彼此的存在,以及核心人格和其他人格干了什么。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两个案发现场出现的巨大心理痕迹差异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杜建国一家为何可以死里逃生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多重人格障碍就像一个身体里住着几个灵魂,和双胞胎有相似的地方。也许是准备杀人的时候,凶手看见了睡在一张床上的杜建国两兄弟,被他们相同的容貌所触动,才使得这一家人侥幸逃过一劫。
璩岁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两道线,在两道线之间留白的地方写下“多重人格障碍”六个字,然后在下面列出两起案件的共同点,在两侧列出他们各自的特点。
两个人格,一个生活在痛苦的现实中,通过不断虐杀代替曾经伤害他的父亲角色的人来一次又一次的宣泄痛苦,释放积压在内心的压力。另外一个人格则选择逃避到幻想之中,将幻想中的谋杀变成现实以获得快感,来释放压力,麻痹曾经受到的伤害。
但哪一个才是他的核心人格?或者两个都不是?
更重要的一点,璩岁很难确定他在此之前是否做过案。多重人格的亚人格是没有种族、性别甚至物种限制的,所以他们作案的手段也是千差万别,单凭案发现场很难把这些案子串联到一起。而且如果他继续不停地在几个人格之间进行切换,抓捕他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他拿起电话打给张志,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张志听后也很惊讶,两人讨论了一下,决定明天约见一位市里有名的精神科医生,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侦查方向。
芦静接到苏隐的电话时很吃惊,也很高兴,因为从他们开始这样的关系,苏隐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于是他放下电话很快的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然后开车直奔他们见面的地方。
路上芦静很兴奋,一直不停的变速和超车,惹得其他车辆纷纷鸣笛抱怨。
在外人眼里芦静是一个标准的成功人士,有房有车,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快乐,因为这些不是他想要的,他最想要的那个女人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也从来就不可能得到。
所以他拼命工作来麻痹自己,在职位上得到升迁后就按部就班的结婚,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他不爱他的妻子,但是这个女人漂亮、聪明、识大体,别人都觉得他们很般配,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所以他娶她,给她钱养着她,但是从来不爱她。
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直到他遇见苏隐,当在电梯里这个女人冲他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情愿为她的一个笑去死。他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在活着,过上了真正有血有肉的生活,哪怕这只是一个梦,他也心甘情愿死在这个梦里。
到楼下,连车也顾不上锁,芦静就急匆匆的直奔楼上。他以为苏隐主动打电话来一定是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但是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昏暗,平时都会洒下暖光的香槟色水晶灯黑着,只亮着蓝白的壁灯,映得屋里如冥界一般鬼魅。
房间里暖气打得很足,苏隐仰躺在沙发上,光着脚,穿一条黑皮裤和一件黑色紧身背心,露出纹在身上的翠绿色的蛇。芦静不喜欢苏隐的纹身,所以从不许她在自己面前穿短袖,看见这条吐着信子的蛇他马上就皱起了眉头。
“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急着找我。”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把门关好,找出一双拖鞋穿上,再把脱下来的鞋脚尖冲外摆整齐,才走进来。
他一系列强迫症一样的动作全都被苏隐看在眼里,面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苏隐坐起来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咱们到此为止吧。”
芦静不可置信的扭头瞪着苏隐,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怎么敢”两手猛地握成拳死死抵在沙发上,好像不用力控制他们就会不自觉地伸出去一样。
苏隐似乎没受他的影响,依旧很放松的靠在沙发扶手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但实际上她一直全身肌肉紧绷,仔细观察着芦静的表情,预备一有不对就随时做出反应。
苏隐虽然自信把芦静控制得还算不错,但是狗急跳墙,自己已经把他逼到死角了,难保他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为什么?”
芦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用一种伤痛已极的眼神看着苏隐,就像被抢走了伴侣的野兽,绝望而痛苦,看得她一阵哑然。要不是顾及现在的气氛,苏隐其实很想翻个白眼送给他。
“我爱你啊。”
“你爱我?”苏隐冷笑一声,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是你爱她?”
那是一张二十多岁的芦静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个时候芦静还很青涩,初出社会不谙世事,虽然穿着正装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但难免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装腔作势。女人看起来有四十出头,头发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穿着白色套裙,温婉贤淑又不失庄重。两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就是母子无疑,但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女人眉宇间和苏隐有几分相似。
芦静不答话,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突然暴起伸手想要把照片抢走,却被早有防备的苏隐一脚踹在胸口,踢翻在地。不等他站起来,苏隐就翻身骑在他身上,伸手揪起他的衣领强迫他抬起头,另一只手把照片举在他面前。
“你是个变态,我不是,你还想要我和你过这样变态的日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