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她频繁前往东安镇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是偶然打听到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但她姑且还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但这一切只是猜测,想要摸清楚整个事件,就必须找到马雪莹询问。这到底要怎么做呢?
她转而开始调查马雪莹。发现马雪莹的儿子秦思明和自己差不多大,也在读大学。似乎是为了出国做打算,秦思明报了一个英语辅导班。她马上也去报名,却得知已经报满了。她找到辅导班的销售,找了各种借口,费尽口舌插进了那个班里。
她很快就和秦思明成了朋友。
和秦思明的相处非常愉快,假如不是带着目的性,也许她真的会和秦思明成为知己。正当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的时候,有一次秦思明和她一起出去吃饭,走在街上时他突然指着一个街心公园说小时候他母亲经常带他来这里,他还记得有一个叔叔给过他几次糖。有一次突然肚子疼,那个叔叔还专门回家拿了药。
秦思明回忆着往事说着:“你小时候吃过一种柠檬糖吗?不常见,但特别好吃。小时候我牙不好,我妈不让我吃糖,那个叔叔拿给我吃的那种柠檬糖酸里带甜,特别好吃。可惜现在都没的卖了。”
这一刻,她百分百确定了,马雪莹一定与那起绑架案有关。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马雪莹杀死了宋远成。
可是,要如何证实呢?
关于这一点,她又思考了很久。
报警?时间过去这么久,警方能管吗?关键是她手中没有能够证明对方犯了罪的证据,一切全都建立在假设之上。
而且如果只是判刑入狱,那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宋迎秋迟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而命运再次给了她灵感。
一个周末,天气很好,宋迎秋突发奇想去家附近的一处绿地散步,发现一个女孩子拿着一把小铁铲在地上挖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她有些好奇地凑上去问。
“我要把我的猫埋在这里。”女孩低头挖着土,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塑料袋,隐约可以看出里面装着一只田园猫,应该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埋在这里?”
“我小时候家里也养了一只猫,后来猫死了,爸爸就带我把猫埋在了这里。我想……两只猫如果埋在一起的话,它们也能作伴吧。”
原来如此,这一刻,宋迎秋突然产生了灵感。
如果有人成功地掩埋过一具尸体,那么,当她需要处理第二具尸体时,是不是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呢?
也就是说,如果让对方再做一次“处理尸体”的行为,也许就能发现她之前是如何处理尸体的了?
这个想法让宋迎秋浑身战栗。虽然疯狂,但是对她来说颇具说服力与诱惑力。她无法控制这个念头在大脑中不断地发展。
只要让马雪莹再去“处理一次尸体”,也许就能知道她将宋远成埋在哪里了。
可是,说起来容易,尸体并不会凭空变出来。想让马雪莹去处理尸体,就必须先找到尸体。
利用王治国怎么样?想办法杀死王治国,再让马雪莹去处理王治国的尸体,只要自己偷偷跟着,就能知道她是怎么处理尸体的了。
还有两个问题。
一是要怎么杀死王治国。想办法让马雪莹动手吗?不,等一下,还有更好的办法。虽然更复杂,但确实有值得尝试的价值。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杀死王治国后又该如何让马雪莹去处理尸体呢?
最简单的方法就摆在眼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果绑架秦思明,就能要求马雪莹做任何事情。
当然,实施之前她做了大量的准备。那不是一朝一夕,甚至不是一个月或者几个月的准备,而是以年为单位计算的。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也有些震惊,竟然真的准备了这么长时间。
第一颗棋子是秦思明。
他被母亲保护得太好了。但她也从聊天中得知,母子俩沟通很少。于是她简单地利用了几份快递送去绑架案报道、阴森的照片和视频,让秦思明自己对身世和母亲产生怀疑。
当然也包括招待所里的那一出戏,那是她亲自利用周末去东安镇演的。原本她还担心戏剧效果不够,没想到在东安镇的野山坡上发现了一块墓碑,她使用了小小的“诡计”,把它变成了重要的道具。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秦思明搬到她所租住的房子里。
秦思明的防备意识很强,认识几年了也没向她透露自己的住址,每次见面都会约在公共场合,这让她很难下手。思来想去她想到了这个办法:打破秦思明的日常生活。用装神弄鬼的办法把他的心理防线击破,再让他住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里。为此,上一位租客离开时,她就把隔壁房间也一起租了下来。
绑架秦思明后,她把他弄到了隔壁房间,为了防止产生烦人的麻烦,她平时只给秦思明一点水和一些巧克力,维持他的生命。并且大部分时间都给他服用安眠药,让他安静。但也有安眠药渐渐失效的时候,秦思明就会疯狂挣扎,摩擦墙壁的声音总会传过来,搞得她心烦意乱。
第二颗棋子是王治国。她装成内部人士告诉王治国,马雪莹当年把他的钱挪为他用,如果正常投资了,绝对可以赚一笔。又怂恿王治国向马雪莹索要妻子病逝的精神损失费,王治国完全听信了她的话。
在她的安排下,王治国在东阳市租下了两套房子。一套是自己平时居住的,另一套则是用来监视秦思明的。这都是她的建议,如果直接威胁马雪莹无效,那么通过她的儿子或许就能达到目的。王治国也的确如法炮制。
接下来是真正的重点。她将秦思明的一撮头发、一件随身物品和一张纸条一起快递给了马雪莹,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大海和河水的颜色是绿的。
秦思明曾把这件事当成童年趣事讲给她,说自己小时候错误地认为大海和河水是绿的,上了小学才调整过来。他还强调说这事只有母亲知道。
果然,马雪莹收到后没有一丝怀疑,相信了秦思明被绑架的事实。
然后她通过电子邮件让马雪莹准备五十万元,汇到指定账户。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要钱,而是另有目的。
接下来,她在七月十日将王治国约到他租下的第二套房子,也就是用来监视秦思明的地方。她事先在饮用水中下了安眠药,骗他喝下。之后趁他熟睡,用烟灰缸击打他的头部。确认王治国已死,她将尸体留在原地,并留下了一个行李箱,又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离开后她将地点发给了马雪莹,要求她利用房间内的行李箱带走尸体并处理掉。还威胁她如果尸体被警方发现,就要“撕票”。有了秦思明作为筹码,她相信马雪莹一定会照做。
果然,躲在暗处的她很快就看到了匆忙赶来的马雪莹。她盯着对方将行李箱带出小区,装进了车子的后备厢。
马雪莹带着行李箱在城里转了几圈,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她对其行踪的掌握,因为行李箱的暗袋里放入了一只小小的定位发射器。
天色暗下来之后,定位在偏远的南区某处停住了。宋迎秋按捺住紧张的心情,挨到凌晨,做好准备后才赶去那个地方。行李箱被扔在南区的一处垃圾场,四周十分空旷。宋迎秋在行李箱旁边发现了王治国的尸体,上面薄薄地盖了一层土,她鼓起勇气用戴着手套的手拽出尸体的手,让一截手指露在泥土之外。
接下来只要等着尸体被发现就好。
如果一直没人发现,就等一阵子打匿名电话报警。
宋迎秋一边回忆一边说着,毫无隐瞒之意。
房间很小,三个人待着显得很挤。宋迎秋坐在床上,方纹和周宇就站在旁边。
她所说的和两位警察之前所想到的没有太大差异。前几天两人去大学找到了那份学生作业,并在里面看到了王治国,那时,周宇就想通了这一切。
“我认为你没有撒谎,但仍有几个疑点想请教你。”
“什么?”
宋迎秋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为什么马雪莹会认为是陆羽绑架了她的儿子呢?”
“这一点你们没猜到吗?”宋迎秋挑衅般地说道。
“我确实有些猜测,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宋迎秋笑了起来。“周警官,如果你也花好几年时间来策划一件事,估计你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其实一开始我们也认为杀害王治国和绑架秦思明的人是陆羽。原因有几点:第一,马雪莹收到勒索邮件后,往一个账户汇过款,这个账户属于王治国的岳母,但实际是他本人在使用。但是后来这个账户又将五十万元转到另一个账户,这个账户属于户籍在东阳市的一个叫姜玉芬的人,我们查出姜玉芬是陆羽的母亲。第二,王治国好几次出现在马雪莹陪客户的地方,而知道她每日行程的人,只有陆羽。第三,我们在杀人现场发现了一些粉色的粉末状物质,那是‘花语’公司的产品,去过生产车间的人身上都会沾一些这种粉末,而头一天陆羽恰好去过车间。最后一点,马雪莹自己也认为,要绑架秦思明,就必须对秦思明的生活比较熟悉才行。陆羽和秦思明认识,如果陆羽要求秦思明做什么,也许秦思明也不会有戒心。大部分类似的案件都是熟人作案。结合这几点,似乎陆羽就是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