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记忆越是回忆,越容易出错。有可能只是把错误场景记得更深。一个场景概括描述和具体描述差别很大。如果他们是异口同声说你是一个人来的,那么说明这三个合起伙来骗你。不过这么做成本太大了。但是我看过酒吧的布局,结合你第一次的证词,那个女客人坐在角落的地方,有格挡在,按理说她看不到你的座位。所以她可能就是随口在敷衍你,当然可能是故意说谎。问一下就会有结果,但问题是现在找不到他们。想知道他们和案子有没有关系,关键在你对案子还有多少印象。还记得他们的长相或者穿的衣服吗?”
“不太记得,要不我努力回忆一下?我就记得那个男客人,个子挺高大的样子,看着很凶。”
宋归宜叹气,“不用了,你越是努力回忆,错误的可能越大,没关系,反正现在已经知道酒保在撒谎了,从他下手就好。”
“是哦!那天晚上,他还让酒保给我送了一杯酒,酒保肯定记得他的。”
吃完饭宋归宜接到黎素电话,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就开车来接他。宋归宜懒得多想,就直接报上地址,扭头对黄宣仪道:“你运气确实好,能搭便车了。”
黄宣仪却有警觉,急忙问道:“你女朋友来接啊。”
宋归宜点头,“是啊,她车挺好的,比坐出租车舒服。”
黄宣仪急忙要走,不愿平白遭误会。设身处地想,男友同异性吃饭,她可不会给人好脸色看。宋归宜只能拦住她,又下意识扣住她的手腕,“别走啊,她很快就到了。这么热的天搭公交车会热死的。”
“我和你女朋友不熟啊,会很尴尬的。”
“没什么尴尬的,她对女孩子很好的。”
他们正拉扯间,黎素到了,她换了一辆新车,奔驰的车标在太阳下反射箭一样的光。黄宣仪眯着眼,宋归宜已经轻车熟路拉开车门,领她去后座,自己则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懒洋洋抱怨着,“你今天开大车啊,小心堵在路上。”
黎素温柔道:“所以早点走人啊。这辆车要保养了,所以出来开一圈。”她稍稍抬眼瞄向后视镜,“是黄小姐吧,我叫黎素。这两天宋归宜他要是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不要在意。就把他当个小孩子看待吧,他只是比较孩子气。”
黄宣仪讷讷,她只看到黎素的背影,和披散在肩上的发丝。但美的气韵已经流淌到面前来,她知道这是个漂亮女人。黎素说话的调子也柔,是泉水潺潺,本该是如沐春风,但不知为何春风中泛着寒意。黄宣仪在自惭形秽中生出莫名不安,总觉得黎小姐有城府,又怀疑是自己嫉妒了。
黎素平稳地转过一个弯,继续道:“对了,黄小姐,我在车后座摆了个袋子,里面是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黄宣仪一惊,先前刚一进车里,她就瞧见这个包装袋上双 C 标志,还存着些好奇心,想偷看里面装着是什么。可现在这东西真的属于她了,反倒不敢去动了,急忙推辞道:“不用了吧,这太贵重了我不好意思的。”
黎素笑道:“你先看看吧,关键是你喜欢。”
黄宣仪终究熬不住去看了,袋子里还有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个盒子,最热门的一款香水。黄宣仪咬着嘴唇想,如果是男人送自己这样的礼物,那大概要飘飘然了。
宋归宜先下的车,他要去沈若墨的诊所一趟。黎素就负责把黄宣仪送回家。宋归宜走下车,车门一甩,透过车窗望见黄宣仪抱着礼物端坐着,便清楚黎素又收归了一人。这把戏他见得多了,自有些见怪不怪。
黎素工于心计,惯于投其所好。对贪名的,她就伏低做小,说软话,让人心往得意处膨胀。对贪财的,她就巧设明目送礼,露些富,却不全坦白,半遮半掩吊人胃口。黄宣仪这样鸽子似纯良无害的小孩子,更是方便,一点讨喜的小玩意儿,就足够她高兴几天。下次黎素需要她时,自然就是责无旁贷。
就是这样的黎素,沈若墨竟然还看不透,满心觉得她比羔羊更纯洁。宋归宜也是无可奈何,轻车熟路进到他的诊所,见四下无人,便直截了当道:“来,沈医生,麻烦把裤子脱了。”
第8章 小林酱就要瘦到90斤
宋归宜下车后,黄宣仪反倒活络了些。她依旧有些少女心思的扭捏,对着有好感的异性总是拘束。黎素倒也理解,有一搭没一搭,同她说话。
车子平稳地转过一个弯,黄宣仪问道:“你和他看着很般配啊,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也说不清楚,主要是相处得舒服就好。”
“那你们一定有什么故事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黎素道:“我和他没有故事,只有事故。一次上大课的时候,我低血糖,突然昏过去了。”黄宣仪挪过去些,看她搭在方向盘上的一截手臂,确实纤瘦。罩在真丝的上衣里,整个人都有一种云雾般的轻盈感。
她继续道:“低血糖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知道的,只要稍微让我缓一缓,吃点巧克力就好了。但是有几分钟我确实是失去意识的。因为那时候已经下课了,在场的都是学生,大家一点经验都没有,手忙脚乱的。有个女生想探我心跳,但她好像太紧张了,隔着内衣摸的,什么也摸不到,就以为我是心梗了。于是就大喊有经验的人过来做心肺复苏。宋归宜正巧从外面经过,以为出大事了,就冲过来给我按压。心肺复苏是需要很大力气的,如果太轻的话,是无法刺激到心脏的。他真的很用力,所以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胸口很痛。”
“留下淤青了吗?”
“他把我肋骨按断了,我被带上救护车送走了。”
黄宣仪噗嗤笑出声,黎素倒也不意外,每次她同别人说这故事,都是当笑话听的。她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像是闹剧一样的开场,偏偏有了个浪漫剧的发展。黎素住院后,宋归宜有空就来看望她,还手写了一封道歉信。她有几个月不能上课,还错过了考试周。虽然不是一个系的,但宋归宜还是给她弄来了讲义复习。一来二去,他们就是熟悉了。
黄宣仪笑够了,继续问道:“他到底是为什么休学的,他不太愿意和我说。”
黎素微笑,彬彬有礼道:“既然他不愿意说他自己的事,那我也不方便说。你可以再问问他,等他愿意告诉你时候,自然会说。”
黎素到家时,宋归宜正在翻她的衣柜,把裙子铺满床,理直气壮道:“你有没有有胸垫的内衣,可以借给我?”
黎素一愣,回答道:“就算我愿意借你也穿不下。”
宋归宜说道:“这倒是。那有什么裙子可以给我穿吗?不用太长,我就套一下。”
黎素失笑,“怎么了,想和我当姐妹了吗?”她随手选了条百褶裙丢过去,“别把拉链弄坏了,我很喜欢这条的。”
宋归宜拎着裙子仔细端详着,一时间没弄清正反面 ,“我不但要和你当姐妹,还准备去拍裸照。”他便概括着把早前的经历同她说了,连带着还有自己的钓鱼计划,“现在我手边的线索挺多的,有指纹,身份,还有一张照片,但问题是我不是警察,没办法查看。而警察找不到尸体,也没办法立案。我也不能这么直接去找那个受害人,说,你好,许小姐我看到你的裸照了,大家来谈谈。估计会被打。”
“那和你穿女装钓鱼有什么关系?”
宋归宜套上了裙子,但腰部的拉链半开着,勉强卡在胯骨上,饶是这样,也不妨碍他在镜子前搔首弄姿,“这家伙应该是团伙作案,我还是没忍住,黑了他的账号。里面有他的私信记录,有一个账号一直在和他联系,用的还是暗语,像是‘这次的货值多少啊’,‘可续吗?’,应该指的是一个对象能勒索多少钱,能否重复勒索。不管这个同伙和案子有没有关系,我都可以找到他揍一顿,这属于合理需求。”
黎素说道:“那你要自己小心些。”
宋归宜冷笑道:“没事的,我就不信这家伙会报警。再说穿女装挺好玩的,刚才剃掉腿毛,我第一次发现我腿好白啊。”
黎素朝下瞥了一眼,忍不住要笑,“你这么认真跑步,腿上都没有肌肉。女人们这么认真拉伸,腿上还是有肌肉。人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啊。那你玩够了之后准备怎么样?”
宋归宜坐在桌子晃腿,裙摆在大腿处翻飞,“现在有几个问题,第一,是王昭年这家伙死了还是活着。我觉得他基本是死定了。第二,他是怎么从商场消失的。一种可能是他躲在某个地方,比如说洗手间,到第二天或者别的时候离开。也有可能是他被塞在某个地方运送出去。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问题,酒保和女客人为什么要说谎。他们和案子有没有关系?黄宣仪对两个客人也记不清了,没办法从监控里找到他们。第四点,那天王昭年在七点三十见面的人究竟是谁?还有就是王昭年的房子里,没找到他的身份证件,车里也一样,应该有人事先闯入过,也撕掉了笔记本上的几页。那这个人是怎么进去的呢?是和我一样,还是从王昭年身上拿钥匙,或者根本就是熟人。所以我更要找到他的同伙,问清楚是不是分赃不匀闹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