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墨见他上钩,便急忙道:“那你要不要见见她?”
宋归宜总觉得莫名受了些算计,但挨不过好奇心,勉强还是同意了。
第2章 如同梦一般,他就失踪了
沈若墨去叫了人,进来的是一位小个子的少女,刚成年的样子。身形往单薄去,窄而薄的肩,四肢也细细长长的,神态又很拘谨,戴眼镜,马尾刘海,是甩不脱的学生气。
她起先还有些害羞,含含糊糊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遭着宋归宜狐疑的眼光一扫,她才承认道:“好吧,是挺特别的,可是我也不敢和别人说,好像我是神经病一样,可是这就是真的啊,我肯定没看走眼。”
她的名字叫黄宣仪,上个月在网上认识一个网友,两人聊得很投缘,然后约好了上周四见面。见面地点是一间酒吧,晚上八点,因为对方是上班族。过来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人很健谈,又说了不少笑话,请她喝了一杯酒。他们聊得很愉快,她酒劲上来了,望见吧台上旁的镜子里,自己的妆花了。急急忙忙去洗手间补妆,出来时却发现对面的位置空了。原本摆着的一杯酒也不见了。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去洗手间了,可是等了半小时也不见他回来。再去问酒保和旁边的客人,都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甚至有人记得,她是一个人过来的,仿佛此人从没有出现过。她以为是恶作剧,失魂落魄回了家,可是那个账号也再没有过。之后她也去酒吧找过当时的酒保,可是对方也对她没有印象了,至于当时问话的那两个客人,第二天也没有再出现。倏忽一梦般,一个陌生人就这么消失了。
宋归宜吃了雪糕,漫不经心地旁听着,忽然把木棒咬断,问道:“你那天去的时候,酒吧里的客人应该不多吧?”
“诶,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客人人多,你就不会只问一个客人和酒保,也不会是这种将信将疑的态度。”
黄宣仪的眼睛一亮,“你倒是真的很厉害啊。那天去的那家酒吧在商场里,商场还在装修,所以很多店都是半开业,人蛮少的。酒吧里只有两个客人和酒保。”
宋归宜说道:“比起这个失踪故事,你的胆子更让我惊讶。你怎么敢一个人,晚上八点,去一家陌生的酒吧,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喝酒。你和你爸妈说过了吗?”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也无所谓吧。”
宋归宜冷哼一声,语带讥嘲,“酒是他请你喝的,如果酒里有问题,不管你是不是成年人都要倒霉。你没什么戒心,估计是之前没倒霉过。但只要倒霉一次,不只是戒心,心理阴影你也有了。”
黄宣仪不理睬他,只觉得他啰嗦,“你年纪也不大吧,不要去这样老气横秋地说话。”
“没,我四十岁了,只是保养得比较好。”
“骗人的吧。”
“不然呢?”宋归宜懒得和她斗嘴,也觉得自己幼稚,“我猜那酒吧里没有监控的吧。”
“是啊,不过外面的商场有个监控。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商场就只有一个大门,有人进出一定会被拍到的。第二天,我去问过商场保安,说是和朋友走失了。我想看监控,可是商城保安说不行,要报警才能看,他还一直凶我。”
宋归宜扑哧笑出声,“生活很残酷的,你这样的小朋友当然是很容易被欺负的。”
“喂,你这个人很烦啊,你到底准不准备帮我啊。”
宋归宜不理睬她,反倒转向沈若墨,“沈医生,她是你的病人,既然你把她介绍给我,应该也是你的熟人吧。”
沈若墨点头:“黄小姐是我以前导师的女儿,她那天晚上回家就不对劲,追问之下,她父母就知道了这件事,她爸爸也有点担心,她又不愿意给他们看聊天记录。很多地方也说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是真的出事了还是她出现幻觉,青春期时她确实因为压力过大,有幻听的经历。”
宋归宜说道:“哦,看来你是让我帮你做人情啊。”不等沈若墨解释,他又转向黄宣仪道:“我帮你调查可以。但是先说清楚。第一,我不负责调查出结果,如果最后没结果,可能就是你产生幻觉了。第二,你估计要和我一起去现场走走,但是你要如实和你爸妈说。我不能阻止你和一个陌生男人出去,然后又作为另一个人陌生男人约你出去。”
黄宣仪犹豫片刻,说道:“成,我答应你。不过说真的,我同意不是你因为相信你什么的。是因为你帅。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宋归宜扫向她,顿了顿,“有,而且我还靠她给零花钱。”
黄宣仪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好似要把他浸猪笼。
既然接下了这件事,是闹剧也好,是悬案也罢,总要先把大幕拉开。宋归宜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便暂且把自己的鱼托付给沈若墨的冰箱,与黄宣仪一同去所谓的事发现场。
商场并不在闹市区,而是区域偏远的,规划时应该是期望带动周围的人气,但显然不曾如愿。宋归宜推门进去,唯有冷气打得足,愈发显出门庭萧条之感。一共是三层楼,同多数商城的格局相近。底楼是可充门面的大品牌门店,多是时装店。二楼是稍次些的品牌,又多出些母婴店,这年头终究是孩子的钱最好赚。三楼基本都是餐饮店,可大半都在整修中,并不对外营业。宋归宜领着黄宣仪绕了一圈,一层楼只有四家店是开着的,再算上营业时间,开到八点的只有两家。
宋归宜问道:“这个地方是对方定的吗?”
黄宣仪点头,“他是我在豆瓣小组上认识的,他没说真名,让我叫他越哥。他说他在这附近工作,就让我过来和他见面。不用担心喝醉,他说他会开车送我的。”
宋归宜叹气,“你个子不大,胆子不小啊。有见过他的车吗?”
黄宣仪回忆道:“不知道啊,约在八点,我迟到了一两分钟,我到的那时候他已经在了,而且还从位子里出来叫住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开车来的。”
宋归宜说道:“开动一下你那生锈的小脑筋吧。他如果有车,要开车就不能喝酒。你喝醉了,他还保持清醒,你说他会做什么。如果他没车,你喝醉了,他也喝醉了,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办。在外面开房过一夜吗?”
“你不要总是把人想得这么坏。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就和我聊聊,戴着一副眼镜,也挺斯文的,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也没有给我灌酒,还给我介绍了一下基本的酒。他还请我喝了一杯莫斯科骡子。”
“他大概多大年纪?”
“三十岁出头吧,比你矮半个头,打了不少发胶。”
宋归宜面无表情道:“一个三十岁的社会人士,在晚上八点,把一个素未相识的,涉世未深的二十岁女孩约到一个僻静的酒吧里,请她喝了一杯加了伏特加的酒。同时他还不带恶意,单纯是怀着一种高尚的,脱离肉欲的,理想化的信念做出这些事。他如果不是圣雄甘地,那就大概率是阳痿吧。”
黄宣仪被他的刻薄劲逗笑了,“你长这么帅,怎么嘴巴这么坏啊。”
“问我妈吧,她把我生成这样的。”
宋归宜领着黄宣仪先去了地下停车库。这家商场的停车系统是三个月自查一次,如果一辆车三个月都没有开走,会报警通知当事人。事发已经有六天了。如果这个人真的开了车,且当真是失踪了,那他的车应该会留在停车场。一个简便的方法是入侵商城的停车场系统,但宋归宜还没有这层觉悟,不想为了这种事担上吃牢饭的风险。
笨办法还是更可靠些,他按照字母分区,依次检查每辆车的车轮和车窗。好在停车场只有一层,还不至于耗上太多时间。宋归宜主要看的是车窗上粉尘和车轮上的泥泞。地下车库灰尘不小,停得久了车窗上应该会蒙灰,而上周四下午又有一场暴雨,商场外的路面在修,开过来应该很不洁净。宋归宜倒确实找到一辆车,白色桑塔纳,脏得特立独行,宋归宜食指在车玻璃上抹开灰尘,画了个问号,“是这辆吗 好像又太脏了?”
宋归宜叫来了停车场保安,很客气地说道:‘师傅,不好意思,你是负责这里停车场的巡逻吗?“
保安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微微发福,肚子裹着制服像是粽子抱着皮。他是个和善的人,温和地问道:“对啊,怎么了,你车找不到了吗 ?”
“不是,是有点事问问你。我有个朋友五天前去外地出差了,把车停在你们这里,让我顺道过来看看他车的情况,可是我忘记他车牌号了,就记得是辆白色的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辆车是五天前来的吗?”
“五天前 五天前那不是的,这辆车在这里都停了快半个月了。我每天都看到,我们这里有监控,我们还巡逻,安全搞得很好,好多人都把车停在过夜,我们都记下来的,好几个开车的我都认识了。五天前没有什么过夜车的。你朋友什么车啊?”
宋归宜装模作样叹口气,“他也没说清楚,就说是白色的,很好找,现在打过去也不接电话,估计有时差。算了算了,我白跑一趟,问清楚了再来。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