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宗族系统瓦解,城市是人们重新获得安全感的地方,也是引发心理落差和恐慌的地方。
大城市经济上接纳外来者,却在社会上排斥,结果就是疏离和冲突。
所谓歧视,是有差别地看待,是以偏概全的见解和评断。本地人排斥外地人,是歧视;外地人预设本地人不好,也是歧视。
写《中国在梁庄》的梁鸿在书中提到“知识鸿沟”的说法:
“知识上的鸿沟和数字鸿沟一样,是隐形的,只是会在一些事的节点上爆发出来,形成城里人和农村人的隔阂,使双方都产生仇恨心理,最后,人民和人民火并起来了。 ”
用现在的词来说,100年前的杨小松算是个“留守儿童”,他对城市有种热切的期望,遭遇挫败时,便想通过“干大事”来改变命运。
有件事一直没跟大家讲过,其实金家祖上是河南籍,从太爷爷上一辈才去的北京。
世道变迁,人在流动,你说我算河南人还是北京人呢?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再出现些张小松、刘小松、高小松,家家装100个防盗门也没用。
第23案 贵妇人奉天销金 算命婆贪财丧身
我从小爱看港片,什么好片烂片都会看。20年前,我最喜欢小马哥,有一回想学他用钞票点烟,因为手头紧,就点了一张五毛钱。感觉确实很不一样——看着钞票燃烧,有一种极其奢侈的快感,当然也可能是心疼。
小马哥烧钱,是浪漫的英雄本色,因为不在乎。
2012年,杜琪峰的《毒战》里也有一个烧钱的场景,毒贩蔡添明祭奠死去的老婆,用火盆烧100元的人民币。当时,电影院里一片惊呼,身边的小伙子大喊:我×。这种真实的场景总会让人代入:这么多钱,给我多好啊!
回想我看过的港片,几乎所有的铤而走险和误入歧途,归根结底都因为钱。
1924年,我太爷爷金木去了趟沈阳,遇见一个有钱的女人,卷入了一件案子。看完这个案子,我才知道,有时候钱不只能花,还有其他玩儿法。
事件名称:奉天旅馆杀人案
事发时间:1924年9月
事发地点:奉天(沈阳)七福饭店
记录时间:1925年4月
从日本留学回来这些年,我坐过各种车——火车、汽车、马车、骡车、人力车,因为查案,还坐过驴拉的粪车。
去年8月底,我带助手小宝去奉天(沈阳)参加婚礼,头一回坐上了马拉火车。
那天下午,我们俩一出奉天站,就见到一辆马拉火车呼啸而过,登时惊呆了。三匹白马跑在车道上,一名车夫鞭子舞得啪啪响,后头拉着一节火车车厢,车厢里坐着二十多个人。
我们俩买了票上车,一个穿灰褂子的老太婆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老太婆头发花白,扎着俩小辫,嘴脸皱巴巴的,鼻梁上生着个瘊子。她眼睛瞟来瞟去,别在耳朵后面的一朵鲜红纸花不断摇晃。过了一会儿,她摸出一个签筒,朝我晃两下,伸手要钱。我实在疲倦,懒得说话,别过脸闭上了眼,听见小宝对她说了声“不算卦”。
再睁眼时,见这老太婆已经坐到前排,手里捏着根红签,正给一对男女算卦。那女人很年轻,穿了件无袖的绸缎旗袍,脖子戴串珍珠项链,手上是双白玉镯子。她圆睁着眼睛听老太婆说话,不时轻轻惊呼一声,摇摇男人的手臂。那男的戴着礼帽,是个俄国人,黄头发蓝眼珠,留着络腮胡,绷着脸不说话。
小宝说,这两人太惹眼,看样子要被骗。
我看了一会儿,发现那老太婆顶多算个能说会道的花子,还称不上懂骗术。她装模作样地说些好听话,时不时讲几句早就背顺溜的口诀。客人抽了好签就多要点,抽了坏签就给你几句破解的法子,也能要几个钱。
旗袍女人果然掏了钱,她从俄国人身上摸出巴掌大的黑皮夹,抽出一张红色的票子,递给老太婆。老太婆接过钱看了一眼,马上塞进怀里, 又抓起那俄国人的胳膊,给他看起手相来。车快到小西门站时,俄国人也从皮夹子里掏出张纸票,丢给老太婆。老太婆一把抓过钱,弯下腰鞠了一躬,抱起签筒,去了车门口,掏出两张票子反复看。
小宝说:“外国人都这么傻有钱?”
等车上人下得差不多,我们俩提了行李往外走。俄国人和旗袍女人也要下车,却被旁边一个戴白礼帽的年轻人撞了一下。白礼帽欠身说了句对不起,侧身让两人过去。他一手摁着帽檐,一手捂着西装前襟,跟在两人后头下了车。小宝“哎”了一声,下车跟上去,径直撞向白礼帽。一个黑皮夹子从白礼帽身上掉出来,小宝弯腰捡起,拍了拍俄国人,递给了他。
我赶快走过去,但还没看到那白礼帽的脸,他就混进人群不见了。
旗袍女人停下来,对小宝连连感谢。她打开皮夹子,抽出一张票子递给小宝。小宝不收,女人拉起他的胳膊,把钱塞进他手里。这是一张一百元的奉天大票,在东三省流通,能兑换大洋,女人给那老太婆的,也是这种钱。
旗袍女见我过来,又鞠躬谢了一回才离开。我问小宝怎么回事儿。
“戴白帽子那人,是个大轮儿党[大轮党,江湖黑话,指专在火车上扒窃的小偷。还有专门在汽车、电车上扒窃的,叫小轮党。],在车上我就盯住他了。”
“你精神真够好的,我坐车累得骨头散架,抓贼的事儿都没赶上。”
小宝指了指前头的旗袍女和俄国人,说:“有钱人太显摆了,又被骗又被偷,早晚出事儿。”
我点了根烟,说:“那也不一定,我不也挺有钱吗?”
这天夜里,真出了件大事儿。
我和小宝找了间叫七福饭店的西式旅馆,到前台办手续时,又遇到了旗袍女和俄国人。两人也住这里,恰好在我们楼下。两人提了大包小包东西,新衣服新鞋子,还有几盒西洋点心,说刚在旁边的七福屋百货楼逛完。旗袍女很热情,说那么有缘分,不如一起吃个饭。
我们办完入住手续,收拾了行李,旗袍女便来敲门,说馆子已经订好了,就在附近小十字街上的宝发园。
这女人叫马小嘉,今年24岁,原是镶黄旗马佳氏一族,地道的满族人,祖上是东北人,父亲在前清有爵位。她说:“要不是民国了,得叫我格格。”
那俄国人是她未婚夫,叫伊万诺夫,自称是伯爵,1918年就来了中国。他能说流利的东北话,却不怎么爱开口,介绍完自己,就埋头吃菜,一个人吃掉了半份砂锅独圆。马小嘉却是个话唠,服务员来上菜,她也能聊半天,随便就给小费,都是50块的奉票——一张能抵服务员半年的工资。
小宝提醒她注意点,世道乱坏人多。她谢了小宝,说会注意的,过会儿却又说:“我就爱过好日子,有钱不花不是傻子吗?再说,整天提心吊胆的多难受?”
说完,她又点了两瓶张裕干红,几人喝到快10点才回旅馆。
回去躺下没一会儿,走廊里嚷嚷起来,前台打来电话,让所有人去大堂。我问怎么了?那姑娘声音冷冰冰的:“外面死了个人。”
出去一看,死掉的是白天在马拉火车上算命的老婆子。凌晨一点,一个流浪汉在旅馆后花园门口翻垃圾,突然摸到张人脸,惊叫一通惊动了巡警。老婆子的尸体被人埋在垃圾堆里,腰间被捅了个窟窿,身上东西被抢了个干净。警察在附近胡同里找到老婆子算卦的签筒,被摔成了两瓣,签子撒了一路。
这老婆子姓牛,常年混在十字街和七福屋,没事就待在七福酒店大堂,专做游客的生意,有时还跟着马拉火车去火车站。小西门一带,几乎没人不认识算卦的牛婆。因为是个名人,警署不能坐视不理,连夜派巡警进行排查。
第二天,在旅馆耗了一天,警察挨个查验身份,盘问了一圈,没什么结果,只听说在大十字街的垃圾桶里找到一把刀,确认是杀死牛婆的凶器。
我坐在屋里翻小说,小宝闲得团团转,骂我:“跟你出个门太麻烦,你走到哪,哪就死人,我看可以让戴戴拿你写个小说。”
傍晚,马小嘉来敲门,让我们陪她打牌。小宝不玩牌,窝在房里睡觉,我跟马小嘉去了旅馆棋牌间,和其他两个客人玩起牌九。
马小嘉玩牌技术差,手气也不行,偏爱往大了押,一顿饭工夫连番输了十几把。我输赢没多少,最后只收了马小嘉50块。另两个赌客倒开心,赢得满面红光,每人到手四五百块,说什么不再继续玩,装起钱回了房间。
我问马小嘉,在车上给过牛婆多少钱。
“抽了俩签,给了150,伊万诺夫看手相,又给了100。”
两百多块钱,足够一个算卦婆过上好日子,也足够惹上杀身之祸了。
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人闪进棋牌间。那人关上门,一屁股坐在马小嘉对面。马小嘉瞅我一眼,见我没吭声,问那人:“要玩两把?”
鸭舌帽抓起一张牌搓了两下:“要在平时,我肯定跟你们整几把。”他扫了我俩一眼,盯住马小嘉:“老妹儿,我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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