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根据老板提供的信息进行了核实,那一家三人以及老板的姐夫的确是离开后直接回了家,而出租车公司也证实这个名叫高强的司机的确当晚跑了不少单子;只有这个叫刚子的,暂时没找到人。
有熟悉的人告诉警方,此人全名叫姜洪刚,警方一查,发现他竟然是有过前科的人。再考虑到他是个光头的显著特点,而当晚载着隋一白的司机戴了鸭舌帽,这让他的嫌疑一下子飙升上去。
……
事关命案,不到一天的时间,姜洪刚就已经被找到,带回了武阳分局里面。
张天齐的案子牵扯到隋一白,而隋一白的昏迷又与这个偷车的面具男有直接联系,就在警方以为抓住姜洪刚就可以解决一系列谜团的时候,却再一次碰了壁。
姜洪刚当晚离开棋牌室后,去了一个洗浴按摩中心,但与他相熟的按摩小妹当天回老家了,他一身邪火无处释放,悻悻而归后竟然一个人在路边喝断片了。警方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人,是因为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过街天桥下面睡了一整天,身上的钱包、手机都被人摸了个一干二净,醒过来之后又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回过神来,自己走到派出所报的警。
这家擦边经营的洗浴中心虽然被上门核实情况的警察给吓得心惊胆战,但还是证明了姜洪刚的确在当晚20:30之前来过,也就排除了他偷车去接隋一白的可能性。
可如果不是这几个人的话,那方林的车钥匙是怎么不翼而飞的?这令警方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方面,按照武阳的吩咐,技术部门根据各种证据,还原了隋一白从袭击崔磊逃跑、到在大桥上跳车这几天内的生活轨迹。
被崔磊的警察证吓跑之后,隋一白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也没敢用自己常用的号码;不知他是用什么方式与小弟阿海搭上了线,然后住进了刘婷婷的房子。在这期间,刘婷婷的手机除了与阿海及父母通话之外,只在第一天的白天给一个号码拨打过一通电话。刘婷婷承认电话是隋一白打的,但不知道对方是谁;在询问中,阿海也表示“隋哥只说自己犯事儿了”,其余一概不知。
通讯运营商提供的漫游数据显示,接电话的是外地号码,其使用者这些天也一直在省外,不曾到过武州,没人能弄清楚隋一白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警方尝试拨打了这个号码,对面无人接听。除此之外,隋一白与外界再无联系。
但紧接着,在对刘婷婷的住处进行的搜查中,警方找到了几件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
这隋一白大概在某些方面还挺讲究,借宿刘婷婷家,压根没进过卧室,一直睡的是客厅的沙发。在刘婷婷给他准备的枕头下面,警方找到了一串大概是项链的东西,黑线绳串的,上面挂着五个类似野兽牙齿或者爪子之类的东西;经过辨认,是塑料制品,不是真玩意儿。
据阿海说,他从没见隋一白脖子上戴过这个。
在客厅的衣柜侧面,贴着几片简易的镜子,但镜子上又用双面胶贴了几张纸,上面是用金色水笔抄写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字迹不怎么好看,但看得出是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与隋一白平日的笔迹很像;而刘婷婷也证实,这些纸笔是隋一白从小区往外跑的前两天托她从大龙寺周边的商店里买的,当时的隋一白很紧张,对她千叮万嘱、求她一定要买到,她还觉得奇怪来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不对劲的东西:手机。
一部典型的老人机,而且看模样应该很陈旧了,里面没有安装任何有用的东西,也没有短信之类的信息,只有三个通话记录,都是从外打进来的。
对此,刘婷婷连连摇头:她根本没见过隋一白使用这部手机,也不是自己带给他的。
三次拨打进来的号码均为境外网络拨号,而且号码不同,最后一次通话时间正是在隋一白从刘婷婷家中跑出之前的五分钟。
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隋一白惊慌失措地从藏身处逃离出来,绝对与这通电话有关。但打电话的会是谁呢?
由于崔磊在与隋一白的见面中被攻击,也算是案件的当事人之一,因此也在腰伤恢复一些后到武阳分局做了笔录。鉴于武阳本人和唐达的交情,加上崔磊提供了隋一白诈骗的大量信息,武阳大队就没拿他当外人,崔磊也对案情有了基本的了解。
“你看,这人费这么大周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去接隋一白,然后在大桥上把他给逼到跳车了,图啥?会不会是张天齐的亲信来报仇、或是灭口?又或是其他被他坑害的人,找他报复出气?”武阳抽着烟、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两根手指在脑门上使劲捏着,“毕竟这孙子没少干缺德事,我真特么觉得有可能是你们的案子。”
其实在先前了解案情的时候,崔磊就已经产生了同样的疑问,但此刻,他有了更关心的点:“武队,你刚才说,那三个电话都是境外网络拨号?”
第53章 小心穷鬼
二十天前。
入冬之后的大龙寺,即便在周末,香客都少了很多。大概是一年已经临近末尾,再没什么要许愿的了,都想等到除夕之后再去烧香、祈福新年了。
一辆清洗得一尘不染、几乎像镜子一样光洁的宝马7系停在了大龙寺的门口,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转头来到后车门处,轻轻拉开、又伸手在上门框处虚挡着,直到一个穿着格子衬衫、休闲裤的男子下车,才轻轻把门关上。
这位格子衫气度不俗,四十多岁的面相,却是二十多岁的打扮。两侧鬓边全都剃掉、露着青茬发桩,顶上的头发整齐地梳向一侧,唇边干干净净没有蓄一丁点胡须,浓眉大眼、略带点鹰勾的鼻子,面相严肃而不凶悍,有一种成功者的自信气场。
他和西装男的身上都散发着淡雅的香气——这是他的要求,每次来大龙寺之前,自己和陪同的人都要“斋戒”七天,每日清淡饮食、焚香沐浴,十分隆重,希望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虔诚。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轻轻拍散掉坐车带来的褶皱,拦住正要走向卖票窗口的西装男,说了句“你们在外面等我就行了”,而后自己上前,买了门票。
寺庙的正门周围坐了许多兜售香烛的人,拉着每一个要进门的香客进行推销,尤其是对那些操着外地口音聊天的游客们,说着什么“里面卖的香一百块一支”之类的话。
格子衫显然是轻车熟路的本地人,他没理会这些,径直检票进了寺门。
三五结伴的香客们顺着不太平整的砖石路面走着,轻声细语、恐惊佛陀,在经过的每一间正殿、偏殿停留着。只要是有蒲团的地方,不论供奉的是谁,总有人正在跪拜着。
虽然人流并不密集,但地藏殿还是排着队,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在子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在蒲团上三拜九叩;除此之外,便数药师佛和文殊菩萨的神位前最为热闹,拜药师佛的基本是代病患前来的家属,嘴里念着“南无消灾延寿药师佛”,许多人面色悲戚,看得出是真的牵挂家人;而文殊菩萨面前则多是学生,来这儿求个期末的好成绩、或是来年中考高考能得如所愿。
格子衫没有在这些地方多做停留,径直来到了大龙寺中最为宽阔的广场上,朝着那尊差不多有二十米高的双面观音像走去。
他已经在进门处领取了三支线香,旁边的香炉处借红烛火将香点燃,而后来到观音像正面,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第三拜时,他默默在心里念着祈福的词,大约一分钟后才直起身来,而后又小声说了一句“今年诸事繁忙,弟子来得少了,请菩萨不要怪罪”,这才将三支香端端正正地插在那硕大的香炉里,躬着身小步退到十几米之外,转身离去。
……
在观音像与大龙寺出口之间的必经之路上,是香客们必定要“打卡签到”的罗汉堂,内里有五百尊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罗汉像,出自清朝道光年间的雕塑匠人之手。来到这里的香客要按照不同的规矩选好起点,然后以自己的年龄或别的数字为准,从小到大或从大到小地“数罗汉”,最后记下自己数完时面前那位罗汉的“编号”,到门口去领取一张印着这位罗汉、写着偈语的卡片。
按照香客们所言,这偈语就代表着你未来一段时间的运势,但偈语大多很抽象,如何理解是一件见仁见智的事情——当然,大龙寺门外有许多摆着地摊、看相算命的人,他们大多可以替你“免费解签”,至于解完了你喜不喜欢、要不要深究,就因人而异了。
格子衫从小在这里长大,对罗汉堂十分熟悉,几乎闭着眼睛都可以通过里面复杂的路线从入口走到出口。他随便选了一尊罗汉像,又选了“十八”这个数字,一一数下去,在“第四十九富那夜舍尊者”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这位静坐慈善的尊者法相,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默默记下数字,到门口领取了编号49的卡片。
才看一眼,卡片上的偈语就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