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拔腿就跑,这里连沙林毒气都用上了,这些银针飞镖势必是沾血封喉的利器,射中了就死,连抢救时间都不给留。
危机之下,跑得最快就属小六,猪头舞得一手好刀,挡住不少银针飞镖,我一扭头没看到牛小跳,暗觉此事不妙。跑到长廊前面,墙壁相继裂开,漫天都是银针飞镖,我眼前一花,不知道要逃向哪里。
这时,我听到牛小跳在那儿大叫:“别跑,不能跑,快趴下!”
情急之下,我也来不及仔细想,急忙就地趴下,银针飞镖擦着我的后脑勺飞过去,吓得我一身冷汗,连尾巴骨都是凉的。
机关暗器射完,我翻身爬起来,长廊里全是浓雾,什么都看不见,四周也没动静。我心里很慌乱,扯着嗓子喊:“猪头……小六……牛小跳!”
猪头打了个哈欠,从我面前钻出来,一张贱嘴也不闲着,“猪爷我胳膊腿一样不少,老赵你伤着没,哎呀,我们家小六呢?”
小六答应了一声,牛小跳也站了出来,大家都没事,我心头一块石头才落下。
长廊依旧看不到头,没走几步我们就被机关陷阱搞得狼狈不堪,我心里很悬,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可怕的机关暗器。同时,对国民党军队修筑水泥房子的目的,我更觉好奇。如果只是挖掘宝藏打地洞就行,完全没必要修这么庞大的建筑群,那些人到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沙林毒气越来越浓,烟雾颜色变成了土黄色,隔着防毒面罩我看到的一切东西都笼罩着一层黄色,我很担心这样下去,我们的防毒面罩是否能抵挡住这样高剂量的毒气。
大家仍然小心翼翼朝前挪动,我不得不提醒猪头他们加快速度,在毒气里待久了,防毒面罩不能完全吸收的颗粒会聚集到一定程度吸入鼻腔,我们还没踩到机关,就会中毒死去,死的时候会痛不欲生。
这条走廊有几十米长,一直走到尽头,我们发现走廊的这一头是封闭起来的水泥墙。
我看到陈旧发黑的墙壁,一下子就懵了,沙林毒气积满了整个走廊,猪头他们站我面前我都看不到人。
小六带着哭腔道:“怎么办,这么下去我们迟早死在这里。”
他转而拽着牛小跳的衣领吼道:“牛小跳,是你小子带我们进来的,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存心想把我们弄死在这里?”
牛小跳急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上去拉开他们,告诫小六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如果我们自己乱了,还没等想到办法,自己内斗就先把自己整死了。
我不劝还好,一劝把小六的气全惹上来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姓赵的,我们跟老大来找老古董飞机,好好的一件事,全是你祸害,弄死了我们老大,又把我们带到绝境,你还有脸跳出来帮这小子说话?”
我心里焦虑异常,小六又特别犯冲,我是当兵出身,莽汉一个,哪里容他戳我脊梁骨,甩手就把小六的手打下来。
小六跳起来就要揍我,被我伸手拨开,抬起一只脚将他踹翻在地,猪头急忙拉开我们,大声叫道:“你们疯了吗!”
小六爬起来冲猪头吼:“猪头,你是不是我兄弟,我被人欺负了你还不帮忙?”
猪头也慌了,他朝小六吼道:“你们都没脑子啊,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打架?”
小六怒道:“我就是憋不过这口恶气,老大就这么白死了,咱们陪着姓赵的下来找老大的尸体,尸体没找到,自己也搭这儿了。姓赵的,我小六就是死,也要替老大报仇。”
小六左一个“老大”,右一个“老大”,勾起我心底的愧疚,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喘不过来,顿时就瘫坐在地上。
猪头扶起我道:“老赵,你没事吧?我们这几个你可是领头的,你小子可别有什么事,我们都指望你想办法呢。”
我咬牙缓过来一口气,心里还是憋闷得慌,知道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五分钟,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小六也过来扶我,一脸惭愧地说:“老赵,真是对不起,我刚才脑子一热乱说话,真是对不起。”
我知道刚才我和小六的过激反应都是吸入有毒颗粒所致,这种毒气能迅速麻痹人体中枢神经,我们现在是过激情绪,马上就会产生幻视和幻听,五分钟之后呼吸不了新鲜空气,就会倒地毙命。
我心里焦躁异常,一身冷汗把衣服全都汗湿了,猪头把我斜倚在水泥墙上靠着,他和小六去检查两面墙壁,牛小跳呆呆地看着我。
我注意到牛小跳的异样,问他:“小跳,你怎么了?”
牛小跳指着几米外的墙壁,小声说:“老板,那里有个人。”
牛小跳突兀的话吓了我一大跳,我重复道:“真的?”
牛小跳摸摸脑袋,说:“我看到角落里有一双人脚。”他见我眼神很疑惑,又加重语气道:“真的是一双人脚,大头皮鞋。”
我单手持匕首,摸向牛小跳指的地方。毒气能见度很低,我摸到那里,眼前是氤氲的土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我用匕首戳来戳去,戳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像是一具尸体。我用手摸过去,那人一动不动,果然是具尸体,我把他扶起来一看,原来是个日本兵的干尸。
那日本兵一身戎装,身上插着两柄飞刀,都刺入胸口重要部位,露出衣服的部分生出一层黄油皮,又干又瘪。日本兵背一把步枪,腰上别个水壶,水壶是空的,背上背着一个行军被样的东西,我帮他把被子卸下来才发现看走眼了,那是一只包裹严实的炸药包,看样子炸药容量还不少。
我紧张得眼睛直跳,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我们有救了。
猪头不知什么时候站我身后,很绝望地说:“我和小六都找了,没办法从水泥墙壁下手,藏暗器的口子又自动缩回去,敲打不出空心感。”
我说:“别找了,我有办法了。”
猪头挠着脑袋,不解地看着我。
我看看手表,时间不多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呼吸困难,眼睛看东西也蒙蒙眬眬的,这是吸入少量有毒颗粒的症状。
我让猪头他们退后到栅栏钢条门那里,我在长廊尽头找到一处结构狭小的角落,把炸药包塞进去。老实说,我对这次爆破完全没有信心,而且军工设施爆破是工程兵的活儿,对炸药用量、炮眼位置、深度还有炮眼角度都有严格要求,我对爆破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的皮毛,在这种狭小空间操作,我不知道爆破力是否会殃及我们。
我还担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炸药包里的火药放置这么久了,会不会受潮,一旦爆破失败,我们必将全部死在这里。
我看了一下手表,能给我思考的时间非常有限,我必须在十秒钟内点燃炸药包引线,然后飞快地奔到栅栏门处,否则即使我炸开水泥墙壁,猪头他们也会中毒而死。
我摸出炸药包引线,这条引线比正常引线要短了一截,但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用打火机点上引线。我见引线喷射出火花,扭头就往回跑,还没跑到栅栏门处,就听到奔雷一样的爆炸声,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将我掀得飞了起来,狠狠地撞在栅栏门上。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爆炸产生的热浪把我团团卷住,我觉得我全身都要烧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隆”巨响,我听到砖石倒塌的声音。此刻我全身无力,不能思考任何问题,我心里一直揪着一个念头:我不会把水泥房子炸塌了吧?水泥房子一塌,不管毒气能不能毒死我,我都得死在原始森林里面。
“轰隆隆”的巨响响个不停,我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脑子一直处在天旋地转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
我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很重,叫我的声音好像离我很远,我费了很大劲才把眼睛睁开,眼前出现一张奇大无比的脸。
我吓得大叫一声,就听到猪头笑呵呵地说:“老赵醒了,老赵真醒了,我就说这小子命硬得很,死不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才认出我眼前那张怪脸正是猪头,他笑呵呵地扭头跟小六说话,牛小跳也蹲在我身边,十分担心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暖,竟然有一种回到部队的感觉,我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关心我的战友,我只是在某次执行任务中受了伤,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老枪、毛三、小高他们就围在我床前,李向阳坐在对面病床上把小护士逗得咯咯直笑……真温馨的场面啊,我的眼角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猪头嚷嚷着:“哎呀,我说老赵啊,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上了?”
小六说:“猪头你这浑人不懂,老赵绝境逢生,心里激动,一时没忍住。”
猪头道:“小六你瞎说,这么大一条汉子,哪里有那么脆弱,你小六都没哭,他没事哭什么哭?你再给老赵检查检查,看他是不是掉什么部件了。”猪头嘴里调侃着,就来解我裤腰带,被我一巴掌打开。
猪头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害臊就是没事,老赵啊,我都给你检查过了,身上一个零件都没少,还是好端端一条铁汉。”
我休息了片刻,猪头给我灌了几大口水喝下去,我的气顿时就顺了很多,自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