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跳带我们向窟窿相反的方向走,他说水泥屋子内藏玄机,按照太极阴阳来建的,一阴一阳,是死门和生门,我们刚才顺着楼梯上房顶,走的是生门,现在要去找山神爷爷的藏宝地,就要走与之相反的死门。
“死门?”我们都吓了一跳。
牛小跳道:“我爷爷说,这是方术上的说法,并不是进去了就要死。水泥房子里有很多玄机,有个作用就是防止外人盗挖,所以房子里机关很多,平常人进去很容易迷路,最后死在里面。”
小六冷笑两声,道:“小跳,你小子真不简单,懂的可真多。”
牛小跳畏惧地看着我们说:“几位老板,这些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你们要是不信我,我们可以现在就出山谷,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来这里。”
牛小跳顶得小六没话说,小六警惕地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里也存有疑点,却觉得牛小跳的解释并没有漏洞。进谷之前,他就曾对我们说过,他爷爷两个堂兄全死在山谷里,这片山谷很有问题,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有据可循。
我对牛小跳的怀疑,说不上来原因,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身处险境中的危机感。
路过两架老式飞机时,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是两架伊15比斯战斗机。这种飞机在抗日战争时期曾是中国空军的主力战斗机,从苏联进口,在性能方面比日军的96式陆战机差了几个档次。
两架伊15比斯战斗机残破不堪,机身上裂开了许多道口子,有一架飞机还没了左机翼,另一架飞机机头朝下,栽在地上。
我们又往回走,没走多远就看到那架半夜从天而降的日军96式陆战机,飞机半个机身都撞碎了,歪在地上,不过我认得那飞机的编号,正是从被我们从山涧弄坠的那一架。这一发现让我很是吃惊。
我绕着陆战机转了一圈,想破了脑袋也没法子弄清楚它从山谷口子掉到这里,何以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我更怀疑它会不会是在雷暴中飞过山谷的那架幽灵战机。
飞机瘫在地上,支撑架、机翼、螺旋桨、尾翼全都被撞坏,整个机身结构几乎全被摧毁,除了血红色的太阳旗,整个飞机几乎没剩一块完整的东西。
猪头也发现了这一点,小声对我说:“这飞机就是害了我大哥性命的那一架?”
我点点头,猪头补充两个字:“邪乎。”
我看了看房顶外的巨大树冠,远处的树梢上好像挂了一块灰布,灰布在晨风中迎风招展,发出啪啪的声响,不知道它是怎么挂到树上去的,又经历了多少风吹日晒,却还依旧完好地挂在那里。
牛小跳带我们来到屋顶窟窿斜对角的地方,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铁板,牛小跳拉开铁板,下面是一个不到一平方米的小洞口。牛小跳当先跳下去,我依稀看到下面有一排楼梯。
我们顺着楼梯一直下到最底下一层,在前面领路的牛小跳忽然回头对我们说:“到这里大伙儿要小心,有武器的都拿出来。”
猪头一把掏出腰上别的折叠砍刀,把刀拉出来,我从靴鞘里摸出匕首紧张地观望,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牛小跳粗重的喘气声。
我们背靠背朝前挪动,猪头不乐意了,他点了一支香烟狠抽一口说:“牛小跳你小子又装神弄鬼,这里鬼影子都没有,你看把我们家小六吓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他又冲小六说:“小六啊,别怕,我还在这儿呢,哪只不开眼的鬼来欺负你,我帮你出头。”
小六白他一眼,牛小跳小声说:“我爷爷说,他们在水泥房子里遇到的怪事,全都集中在房子最底层,我很怕。”
猪头直摇头道:“又一个小六,真是倒霉。”
我记得牛小跳的讲述中牛大贵进水泥房子的情境,他们在房子里发现了大量国民党军队士兵的尸体,更可怕的是,牛大贵和两位堂兄夜宿水泥房子,半夜尸体居然复活,吓得牛大贵领着堂兄四处逃命,无意中才进了地洞。
我们一行也就四个人,如果遇到诈尸,很难保证会有牛大贵这么好的运气—被僵尸夺命的时候,还能找到通往藏宝地的地洞。
猪头自诩长着一颗斗大虎胆,根本不把牛小跳的告诫放在耳边,他嘴里叼着从我那儿蹭的中华烟,把折叠砍刀扛在肩头,一走一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水泥房子底层密不透风,里面黑得吓人,手电光照在什么上面都是灰蒙蒙的,房子里的桌椅物件散发出一股陈腐破旧的气息。我们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一具国民党军队士兵的尸体,心里正纳闷:牛大贵遇到的那些僵尸都去哪里?
我们穿过一间房间,看到对面有一扇合上的铁门,铁门上挂着一串铁链,铁链生了一层厚铁锈,一摸就掉一层锈渣。
好在铁链没上锁,猪头拉掉铁链推开门,后面是一条圆拱形长廊,里面黑洞洞的,手电光照都不到头,不知道到底有多长。我很好奇,国民党军队在房子里面修这样一条桥洞一样的长廊究竟有什么目的。
猪头一马当先跨了进去,想起牛小跳的告诫,我跟在猪头后面走得十分小心,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老觉得水泥墙里会跳出什么东西,我握匕首的手捏了满手的冷汗,再看其他人,在场除了猪头,没哪个不紧张的。
我们走了不到十步,身后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水泥墙上所发的声音,我急忙扭头往后看,就听“砰”的一声,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被一扇手指粗的钢条门拦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猪头说:“别怕,钢条看起来粗,在地底下埋了五六十年了,怎么着都烂得差不多了,看我的神刀。”
他从前面冲到钢条栅栏门面前,折叠砍刀在空中打了个旋,一刀斩在铁门上,钢条上闪过一条火花,猪头的砍刀脱手飞了出去。
我们都大吃一惊,猪头的合金砍刀只在钢条上划过一条很浅的痕迹,五十年的时间丝毫没褪去钢条的硬度。
猪头捡起砍刀,摔着胳膊叫疼,小六恍然大悟起来,指着前面说:“快跑—别让前面的出口也给锁起来了!”
这句话提醒了我们,小六一马当先拔腿就跑,猪头大叫道:“小六,跑慢点,小心暗道里还有机关暗器。”
小六跑出几步,无奈停下来,猪头嘿嘿笑着把小六拽到他身后,揶揄他道:“小六,爷跟爷是有差距的,猪爷我天生就要挂头彩,你六爷这辈子只能做老二,悠着点。”
小六涨红着脸不理猪头,猪头横刀当胸慢慢朝前走,我问牛小跳:“你爷爷跟你说过这条长廊没?”
牛小跳忙摇头:“没说过。”他以生怕一脚踩死蚂蚁的速度跟在我们后面,额头上全是汗水,这小子也被吓得不轻。
我们边走边观察四周动静,钢条栅栏门落下来后长廊里就恢复了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突然触发的机关一下子把我们的神经绷得很紧。我们往前走了五六米左右,小六惊叫起来:“空气里有东西。”
我打了个激灵,牛小跳先跳了起来,猪头嚷嚷道:“小六,哪里有什么东西,东西呢?”
小六脸色煞白,他拿手电筒照着眼前的空气,说:“你……你们……看到没有?”
猪头无奈地摇头:“小六,还真没。”
小六无奈地看着我,“赵老板,你看出问题没有?”
我见小六面前的空间十分正常,空气里什么都没有,只能摇头。小六急得跺脚,猪头摸着小六的额头嘴里念叨着:“小六,没发烧啊,怎么满嘴净是胡话?”
小六急得不行,大叫起来:“你们这帮人……有毒气啊!”
我心里一沉,顿时明白过来,急忙掏出防毒面罩戴上,猪头和牛小跳也手忙脚乱戴上面罩,空气里飘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像灰尘一样。我心里暗暗钦佩小六心细,同时也很惭愧,我作为一个正规防化部队出身的兵,在危急情况下,竟然没发现空气被污染。
我们更加胆战心惊起来,不到十分钟,长廊里已经飘满了褐黄色的浓雾,我们待在雾气里看不清对方面罩后的脸。根据雾气形态判断,我推断可能是沙林毒气。这种毒气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德国纳粹研制出的一种神经毒气,分液气两态,一滴针眼大小的沙林毒气就能让成年人立刻毙命,威力十分惊人。沙林毒气与关东军臭名昭著的芥子气齐名,这两种毒气一旦释放出来,一两个公里内的人都必死无疑。
我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原始森林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出于职业习惯,临行前我让助理准备几套生化装备,现在肯定躺在这儿了。而且,中这种毒气的时候口吐白沫,呼吸困难,支气管痉挛,最后中枢神经麻痹,死状惨不忍睹,死后尸体会脱水不腐,碰了尸首的人也会被毒死。
我心中暗骂:“国民党军队在自己土地上修筑这样恶毒的工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决策人都是要下地狱的。”
我把下毒气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此刻的我愤怒异常,心里立刻涌起人道主义谴责,因为这是我进入军直以来,第一次见识到货真价实的毒气。这时,墙壁两侧突然响起机关转动的声音,我心里又是一沉,看到墙壁上裂出多个小洞,洞里相继射出银针飞镖一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