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那这件事先放一边。就按你说的,你当时敲了车窗,拍了车头,然后报了警,就回车里去了。”
“是啊,我一直等到警车来,因为后面的车跟得很紧,没法倒退,出不去。”
马牛示意王维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交警胡枫当时在现场拍下的一张黄天死时的照片,车门车窗封闭,从外面打不开,而黄天被人杀死在驾驶座上……”
“不是猝死吗?”
丁静显得特别震惊。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你注意看,这块挡风玻璃上有一些水渍,我们怀疑这是死者临死前写的。”
“写的什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把这块挡风玻璃拿去化验,发现上面留有氰化钾的痕迹。很显然,黄天是中毒死的。”
丁静一下子愣住了。
“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你们怀疑有人下毒?”
马牛点点头。
“知道是谁干的吗?”
马牛和王维默不作声。丁静望着他们,眼睛突然瞪大。
“你们怀疑我?”
马牛依然不说话,他在打心理战。果然,丁静怒了。
“开什么玩笑!我那天开车跟在他后面,一直到他车停下来,我被堵得实在受不了了才下的车。那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所以你承认你那天是刻意跟在他车后面的?你认得他的车,知道里面坐的就是黄天,对吗?”
“不对,我不知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何况当时他的车门和车窗都是关闭的,我自始至终都没进去过车里,怎么下毒杀人?”
“这得由你来告诉我。”
“我要告诉你的就是,我没有杀人。我为什么要杀黄天?就因为他曾经在工作中坑过我?这太扯了吧!”
马牛站了起来。
“你先休息一下。我希望你能主动交代事情的经过,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由我来说出真相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
说完,马牛和王维走出了二号审讯室。
“让她自己认罪恐怕不现实吧?”王维说道。
“当然,先让她想想,把最难啃的骨头放到最后。”
“好,接下去问谁?”
马牛直接走向四号审讯室,推开门。曹睿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小马哥,您终于来了……”
“咖啡好喝吗?”马牛站在门口,指着桌上的咖啡。
“好喝,就是太甜了,齁。”
“还要吗?”
“还能要吗?那再来一杯,如果能配点饼干……”
“好,稍等。”
马牛将身子退出审讯室,关上了门。
“麻烦帮他再弄一杯咖啡。对了,我的抽屉里还有一包饼干,也给他拿来。”
“还真给他拿饼干啊!他到底是来接受审讯的,还是来喝下午茶的?”
“先给他点甜头吧!”
五分钟后,他们出现在了三号审讯室。董家铭冷冷地看着他们。
“我的秘书说你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找我。说实话,我其实可以不搭理你们,但本着守法公民应尽的社会义务,我丢下工作,一大早从韩国飞回来,家都没回,公司也没去,就跑到这儿配合你们的调查。结果你们让我这里莫名其妙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还给了我一杯巨难喝的咖啡,这是对待一个积极配合警方的公民的态度吗?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会去你们上级那里投诉。我说到做到。”
“先别生气!”马牛微微一笑,“这次请你来,也是因为案情有了突破。”
“什么案情?”
“黄天被杀案。”
“黄天?被杀?我被弄糊涂了,他不是猝死的吗?”
“我们在黄天的车上提取到了毒药。”
董家铭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么,董家铭先生,你能解释一下,案发时你为什么也在那里?”
“在哪里?”
“黄天车的旁边。”
“不,我不在。”
王维打开电脑,调出一张案发现场的监控图,指着黄天车右侧的黑色奥迪A8。
“这辆车你有印象吗?”
董家铭扫了一眼。
“没有。”
“我们查了车牌,发现这是你妻子蒋静珠的车。”
“哦,是吗?这种奥迪车满北京都是。”
“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的车会出现在那里吗?”
“这我解释不了,你得去问她本人。我平时那么忙,还管得着她开个车到处瞎晃。”
“当时你在哪儿?”
“忘记了,也许在上班吧!”
“有人能证实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能不能证明自己当时没在那辆A8车上?”
“我凭什么要证明啊。你如果认为我在上面,那也应该是你拿出证据来,我说得对吗?”
“丁静你认识吗?”
“认识。怎么了?”
“她现在就在隔壁的审讯室。”
“关我什么事。”
“她说她看见当时你就在车上。”马牛决定赌一把。
“她说的?”董家铭把脸凑近了一些,冷冷一笑,“马警官,乱说话我可是会告你们诽谤的。”
“我最后问一遍,你当时到底在不在那辆车上?”
“不在,”董家铭拿起了电话,拨号,“喂,刘律师吧,你现在立即来一趟朝阳区公安局。对,刑侦大队。来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
“从现在起,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一句话也不会说。”
马牛和王维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
“你们去哪儿?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你律师来了再说吧!”
马牛和王维关上门,来到一号审讯室,正打算推门进去,徐一明一脸不快地走了过来。
“你在搞什么鬼?”
马牛赶紧把徐一明拉到一旁,离门远一点。
“你是不是疯了?马牛,丁静什么时候说过看见过董家铭了?”
“你先别激动,我这不是想把他们诈出来吗?现在唯一能赌的是,他们相互之间指认,否则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很难扳倒他们。”
“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他们提前串过供,你这招根本不灵,是会被投诉的,他们甚至可能找律师告我们诽谤。”
“投诉可能会,但诽谤,他们不敢。”
“为什么?”
“因为我确定就是他们干的。”
马牛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徐一明。
“徐队,相信我。出了事,我承担所有责任。”
徐一明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责任恐怕你承担不起。”
说完,徐一明头也不回地朝监控室走去。马牛看看王维,后者耸耸肩。马牛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一号审讯室的门。
出乎意料,常乐相当配合,面带笑容,不急不恼,即使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马牛意识到这块骨头可能是最难啃的。
“我记错了,”面对马牛出示的案发当时的监控截图,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大兴录节目,所以印象中自己没离开过。可能是有一天中途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便开车回家换身衣服,应该就是星期五这天。我一天到晚事情太多,记忆出错在所难免,这应该不算撒谎吧!”
“当然!”马牛关掉电脑,“只不过因为你的‘记错了’,导致我走了不少弯路。”
“话不能这么说,马牛,我还是叫你马警官吧,你上次来找我,并不是正式的警方问话,我也是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才见你的。咱们像朋友一样面对面坐着喝咖啡聊天,很多话就是随口一说,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坐在审讯室里。我是做主持的,什么样的环境说什么话,面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是我的职业本能。”
“但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警察。”
“那你也没有告诉我黄天是被谋杀的,对吧?我一直以为他是猝死的,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在调查谋杀案,我说话的方式又会不一样,而且听你们的口气,好像我是嫌疑人似的。”
常乐虽然有些不满,但语气依然很平稳,让人不得不佩服他对情绪的掌控能力。马牛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决定直击要害。
“请问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普天大喜’?”
常乐盯着马牛看了会儿,似乎想猜透他问这句话的用意。
“一定是老董跟你们说的吧?行,我也不隐瞒了。是,我是因为黄天才离开的。”
“能具体说说吗?”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还是希望当事人自己再说一遍。”
“好。有一次我到一个朋友家吃饭,结果到了以后发现黄天也在,在就在吧,也没多想。你知道,我这个人到了什么环境就是什么状态,那种家庭环境下的聚餐很让人放松,也让我很有安全感。所以在席间,我喝了点酒,兴致来了就随口说了几句,内容可能涉及对某位逝去的英雄的不敬,具体是谁就不说了,反正是开玩笑。当时大家都很开心,这件事就过去了。结果第二天,我的助理跑过来跟我说,有人把我唱歌的视频发到了网上,网友们疯狂攻击我,说我不尊重英雄,到处骂我,甚至还攻击我的家人。我最后扛不住这些攻击就把微博关掉了。再后来,我怕连累公司,主动辞职了。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至今还有人跳出来为这事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