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之影[全三卷] [出版] ([英]安东尼·雷恩)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英]安东尼·雷恩
- 入库:04.13
“就是他。宗会里的传奇人物,是头残暴的野兽,胳膊有三根树干粗,拳头跟猪后腿一样大,据说他在被派到黑牢之前,手里已经有了一百多条人命。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也是我遇见过的最蠢的白痴。这绝不是夸大,特别是他喝高的时候。看守那女人的就是他。”
“听说他是一名伟大的勇士,为宗会立过汗马功劳。”维林说。
马克里尔嗤之以鼻:“那座城堡是宗会丢垃圾的地方,小子。熬过十五年没死,但脑筋太笨或疯得厉害,不能当宗师或宗将的兄弟,就被宗会送到黑牢来,一辈子看守异端,虽然他们压根就干不来。我见过太多像沙斯塔那样的人,都是又大又丑的野蛮蠢蛋,除了等下一场战斗或下一缸子啤酒,其余啥都不去想。这种人一般不会活太久,所以也不成问题,但如果够大够壮就死不掉,像狐臭一样烦人。沙斯塔一直活着,活到被送去黑牢,碰到这种事我们只能求信仰保佑了。”
“那,”维林小心翼翼地插嘴,“这个呆子打开牢门把她放走了?”
马克里尔笑得刺耳又难听:“还不止。他把大门的钥匙交给她,从宿舍的墙上取下自己的斧子,砍向其他看守的兄弟。他砍倒了十个,弓箭手才在他身上扎了足够多的箭矢,延缓了他的行动。就算这样,他还杀了两人才被捅死。奇怪的是,他死时挂着微笑,还说:‘她碰了我。’”
维林发觉自己的手指正下意识地抚弄着瑟拉丝巾上精细的织纹。“她碰了他?”他问,那赭色的卷发和精灵般的五官在他脑海中不断扩大。
马克里尔拿起皮囊,又灌下一大口:“他们是这么说的。不知道她的黑巫术到底是怎么伤人的。如果她碰到你,你就永远是她的人。”
维林拼命回忆他和瑟拉的每一次接触。他把她推进掩体,那时有没有碰到?不,她衣服穿得很严实……但她向我伸手了……我脑子里能感觉到她。那算触摸吗?所以我才帮她?他突然很想向马克里尔追问更多讯息,但知道这是蠢念头。这个追踪者的疑心已经够大了。看他现在醉醺醺的样子,再追问下去可不明智。
“后来,滕吉斯和我就一直在追她。”马克里尔继续说,“四个星期了。这次最接近成功。和她在一起的那个杂种,我发誓,我要让他吃够苦头再死。”他咯咯一笑,又喝了一口。
维林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匕首。他对马克里尔兄弟的厌恶越来越深,这男人的气质实在太像他在森林里遇到的杀手。何况,谁知道他心里得出了什么结论。“他说他叫艾林。”维林道。
“艾林,雷利斯,赫梯尔,他有上百个名字。”
“那他究竟是谁?”
马克里尔的肩膀夸张地一耸:“谁知道啊?他帮绝信徒的忙。帮他们藏身,帮他们逃跑。他有没有谈到自己的旅行经历?从阿尔比兰帝国到黎安德伦神庙什么的。”
匕首的柄被维林紧紧攥在手里:“他说了。”
“唬住你了是不是?”马克里尔打了个嗝,长出一口酒气,“你知道么,我也去过很多地方。我他娘的到处跑,梅迪尼安的岛屿,库姆布莱,仑法尔。我在这片大陆的每个地方都杀过叛军、异端和罪犯,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
维林的匕首已经拔出一半。他醉了,不会太困难。
“有一回,我和滕吉斯在马蒂舍森林里抓到一整个宗派,有好几户人家,在一座粮仓里拜他们的神。滕吉斯很生气,当他那个样子的时候,最好别跟他争。他命令我们锁住仓门,泼上灯油,点火……真没想到,小孩叫起来嗓门也那么大。”
当匕首几乎完全出鞘,维林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看到马克里尔的胡子上有闪闪发光的东西。他哭了。
“他们叫了老半天。”他拿起酒囊,发现空了。“该死!”他一边抱怨,一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步一趔趄地走进黑暗,片刻后,滋尿声从雪地里传来。
维林知道,如果要下手,现在正是时机。趁那个混蛋撒尿时割断他的喉咙。这种恶人就适合这种死法。如果让他活下去,还有多少孩子会死在他手里?可那些泪光让他犯难,让他知道马克里尔憎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且他是宗会的兄弟。杀一个以后可能会同生共死的人,似乎并不好。他突然产生一个强烈的、不可遏制的想法:我可以战斗,但绝不谋杀。我会杀掉在战场上面对我的敌人,但不会向无辜者挥剑。我不会杀孩子。
“胡提尔还在吗?”马克里尔跌跌撞撞地倒向铺盖,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还在给你们这些小崽子上追踪课?”
“他还在。我们都很感谢他的智慧点拨。”
“狗屁的智慧点拨。那本来是我的活儿,你知道么。宗将李尔邓说我是宗会里最好的追踪者。他说如果他当上宗老,就让我回宗会当野外宗师。然后那个蠢货被一把梅迪尼安弯刀划开了肚皮,阿尔林当上了宗老,那个假正经从来就看我不顺眼,他选了胡提尔,那个在马蒂舍森林里成为传说的沉默猎手,然后打发我去陪滕吉斯抓捕异端。”他往后一躺,眼睛半睁半闭,声音越来越轻,渐成低语,“我又不想过这种日子,只想学怎么追踪……像我那个老头子一样……只想去追……”
维林看着他睡去,又添了些木柴。小花脸溜回营地,警惕地瞄了马克里尔几眼,这才在维林身边趴下。维林挠挠它的耳朵,不愿入眠,知道这场梦会被熊熊燃烧的粮仓和孩子的惨叫所充斥。虽然对马克里尔的杀心已经消散,但和这个男人共宿一个营地依然令他不舒服。
在小花脸的陪伴下,他又盯着星空琢磨了一个钟头。篝火另一侧,喝醉了的马克里尔睡得寂静无声。这名追踪者睡起觉来也是悄无声息,令人叹为观止。不打鼾、没有梦呓,就连呼吸都很轻柔。维林心下称奇,不知这是后天习得的技能,还是所有兄弟经年历练出的本能——毫无疑问,这种无声而眠的本事肯定能让人多活一些时日。睡意袭来,令他眼皮打战。维林返回掩体钻进睡毯,让小花脸睡在他和入口之间。他认为马克里尔不会起杀心,但安全第一,只要有这条狗挡着,对方就几乎不可能冒险行刺。
维林紧紧挨着小花脸,借它的身子取暖,庆幸把它留在身边。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和倭獒做伴算不上最糟糕的事情……次日早晨,马克里尔不见了。维林把四周搜了个彻底,但找不出任何痕迹表明那位追踪者还在附近。不出所料,那个让瑟拉和艾林藏身的山洞已空无一人。他从脖子上取下瑟拉的丝巾,细细端详上面精致的纹路,丝巾上的金线织成各式各样的符文,有一些很好辨认,新月、太阳、鸟儿,另一些则有些陌生,也许是绝信徒信仰中的圣像吧。若是如此,他最好还是扔掉丝巾,否则一旦被宗师发现,必会招来严惩,恐怕不是打一顿就能了结。可这条丝巾是如此精美,织工如此精巧,金线光彩如新。他知道瑟拉会因失去它而伤心不已,这毕竟是她母亲的遗物。
他叹着气,把丝巾塞进袖子,默默祈求逝者,保佑那两人平安抵达想去的所在。他走回营地,迷失在思绪当中。他必须拿定主意,该告诉胡提尔宗师哪些事,又该瞒住哪些事,需要慢慢编织谎言。小花脸在他身前雀跃,兴高采烈地扑打积雪。
伴着沉默,维林坐上马车随胡提尔宗师返程,车里只有他们两人。出发前,他询问其他人的情况,只换来一句含糊其辞的回答:“今年运气不好,暴风雪。”维林浑身一颤,爬上马车,压下心中可怕的联想。胡提尔催促马儿上路,小花脸蹦蹦跳跳地跟在后头,沿着深深的辙印而行。维林磕磕巴巴地讲述自己真假参半的经历,胡提尔默不作声地听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小花脸。他基本上重复了对滕吉斯所讲的那一套说辞,但略去了马克里尔的夜访。胡提尔唯一的反应是扬扬眉毛,就在维林提到追踪者姓名的时候。待维林讲完,他没吐一个字,任沉默滋长。
“呃,我觉得可以把这狗带回宗会,宗师大人。”维林说,“耶克林宗师兴许用得着它。”
“宗老会定夺的。”胡提尔说,“进来吧。”
起先,宗老看起来甚至比胡提尔宗师更不想开口,只是坐在宽大的橡木桌后面,十指交叉,投来无言的目光,看着维林重复那番叙述,且在拼命避免自己的说辞前后不一。索利斯宗师坐在屋子一隅,他的存在也不会让维林好受半分。维林以前只来过宗老的房间一次,是送羊皮纸的跑腿差事。他发现当时屋里堆积如山的书本和卷宗如今垒得更高了,堆在这里的书一定有好几百本,层层叠叠,从地板一直垒到天花板,余下的空间也被数不清的卷轴和成捆成捆的档案占据。相比之下,他母亲书房中的收藏简直不值一提。
没人对小花脸感兴趣,维林很是意外。宗师们看起来心事重重,而他们本是些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改之人。他下车时,索利斯在庭院里等着,用厌恶但无动于衷的眼神瞥了瞥小花脸,说道:“奈萨和邓透斯已经回来了,其他人应该是明天。把装备放下,随我去宗老的房间。他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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