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抬手把那顶饱经风霜的帐篷扯到一边,露出下面一个三米见方的矩形坑道:“于老板,老四,过来搂一眼看看兄弟的手艺怎么样。”
我带着李越慢慢踱到坑边,见这个坑道从上到下大概不过四米多高,但是却足足有六七米深,一面长宽大约三米的朱漆铜门横亘在坑道尽头,大门正面雕着纵横九排的乳状门钉,钉上贴金,正中央镶有铁质的涂金兽首衔环,看规格应该是地宫的正门无疑。
我注意到衔环上方还有一个造型怪异的方孔,想来应该就是王僚所说的钥匙孔。
“嚯,这么大一坑,都是你一个人挖的?”李越啧啧地问道。一般像这种不经大脑的问题,也只有他能问得出口。
“嗨,这哪儿能都是挖的呀。”王僚扶着眼镜带我们走进坑去,“肯定得先拿炸药炸,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下来用铲子再一点一点修。”
坑道两边铲子开凿出来的痕迹平整而又光滑,每一铲下去都必然衔接着前面那一铲的尾迹,首尾分明环环相扣,端的是打洞的上佳手法,看来这年轻人还真是不简单,像这种功夫,至少也得是从小练。我的手指掠过坑内干燥的泥土落在李越的肩膀上:“瞧见没老四,跟人家在一块儿的时候好好学学,估计就是我亲自下手也挖不出来这么好的活儿。”
“哎哟,您就别捧我了。”王僚笑道,“来您瞧瞧这个,”他指着那个方孔说道,“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钥匙孔。”
我点点头,让李越拿出金印在上面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合适。“你那墓志铭上说没说开门的时候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我问王僚。
“这个……”他思索了一下,“上头没交代。要不这样,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干脆待会儿我拿着钥匙开门,您二位先避远一点。”
我暗想这样当然最好不过,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大义凛然地一摆手假装不悦道:“嗨,瞧你说的是哪儿的话,我就是确认一下,毕竟安全第一么。”我思忖着,看来这活儿最后还得我去,“得嘞,咱们现在先休息休息,等吃饱喝足了再回来琢磨这事儿。”
听我这么一说王僚自然也不能有什么二话,连忙附和着跟我们走上去在林间的空地上支起帐篷,安营扎寨。
炊烟在山间的暮色中袅袅升起,红日西沉,将黄昏时分笼罩在大地上的醉色重新敛回天边最淡薄的那一片浮云,我看着山脚下雾霭蒙蒙的湿地叹道:“唉,这地方要是真能建成别墅区,等我有钱了肯定买他娘的一栋。”
“那敢情好,”王僚搅着汤锅里的调料,“不过到时候您可别嫌这山里头的毒蚊子多啊。”
我回过头无声地笑笑,心里知道自己也就是说说。等到我真有钱买别墅的时候,未必还跟现在一样愿意找个地方偏安一隅。人心易变,而世事又皆是如此,往往轻易说出口的话,其实到最后都做不得真。
夜幕悄然笼罩大地,山林间朦胧的昏暗之色渐渐开始变得厚重了起来。
晚风拂过,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我深吸一口气,活动着筋骨饥肠辘辘地走回去帮他们准备碗筷。晚餐很丰盛,有红烧牛肉、香菇炖鸡和酱香排骨。虽然都是不同口味的方便面,但由于我们带的食材种类比较齐全,因此也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塑料包装上的真实性。
吃饱喝足以后我们便各自打点行囊回帐篷稍微休整片刻,再出来时每个人脸上不自觉地都带了点困意,王僚看了看手表,打着哈欠说道:“现在才七点一刻不到,要我看咱不如先睡一觉,养养精神,什么时候起来了再下地干活。”
我摇摇头:“还是别,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早早地倒完收工免得夜长梦多。再一个……”我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们俩一眼,“看咱们这意思,估计就得睡到明儿早上了,摸金发丘可不兴白天下地的,不能坏了规矩。”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对这小子心存顾忌。谁也不知道多耽搁一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况且这还是他提议的,索性不如现在就断了他的念想,至于地下的事儿,那就等到地下再说。
“也行,反正我这精神头肯定没问题。”王僚拿出矿灯顶在脑袋上,随手调整亮度,“那咱就走吧,要说眼下这钟点那是正好,黄金时间呐。”
我点点头,趁着装戴探灯的机会给李越递个眼色,让他待会儿一切小心行事。我按照先前和他商量好的暗号叮嘱道:“老四,把家伙拿稳喽,进去以后小心点,看看人家怎么做,别他娘的总是自己瞎鼓捣。”
“哎,老板,您就放心吧。”李越会意地眨眨眼睛,随手把金印递给我,扛着工兵铲跟在王僚后面朝坑底走去。
灯光摇曳处坑道尽头那扇朱漆的大门愈见清晰起来,仿佛古时候高门大户的宅院,黑暗中隐隐透出一股神秘而不容人窥探的威严。狰狞的兽首环怒睁着双眼静静守卫在门前,一颗颗包金的门钉在门板上不断变换着角度,闪耀着划出点点古旧的光泽,看得人眼花缭乱。
“于老板,”王僚看着我手中的金印说道,“不成的话就让我开门得了,怎么说我也最年轻,腿脚估计比您二位都利索点,就是真有什么机关我也好躲。”
“哎,这怎么行。”我摆摆手,试探着在鲜红的门板上来回敲打摸索。
“咱都是一块儿来的,这时候还分什么你我啊,放心吧,我身手也不慢。”
我抠了抠门上的铜钉,不知道所谓的机关是否就隐藏在这里面。
“那行,”王僚赔着小心招呼李越退到一旁,“有您这老将出马,我们小年轻就不凑热闹了。不过您自个儿千万可得加点小心。”
我嗯了一声,沉下一口气把铲子倒过来横在身前,用铲页护住胸口和脖颈。右手握紧金印印身上的龟钮,缓缓对着那个方孔贴了上去。
印身恰好与锁孔契合,慢慢深入其中一直顶到底部。我屏气凝神,习惯性地想向右旋转,然而手上传来的力道却是纹丝不动。我愣了愣,随即调转方向往左发力,可金印就好像是卡死了一样不能移动分毫。我来回晃动着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打不开?你这门锁是往哪个方向转的?”
“左右都试试呗,”李越在后面嚷嚷着,“再不行你就是拿反了,翻过来插进去看看。”
我扬扬眉毛,心想他说的也挺有道理,于是就把金印抽出来,掉了个个儿龟钮冲里重新塞进锁孔。这一次,整颗印深入的体积明显要比之前大上许多,而随着印底上的篆字完全与锁孔平行连成一体,大门正中央的兽首衔环也突然缓缓转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吱吱声,而后回音愈来愈大,与此同时紧闭了五百多年的地宫大门就在一片沉闷的嗡鸣声中,轰然为我们洞开。
第24章 白毛僵(1)
棂门五尸
“好家伙,”李越走上前来拍打着四处弥漫的尘土,“整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有埋伏呢。”
“那倒不至于,”王僚紧随其后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一般地宫正门都不会设防,再说咱还是拿着钥匙光明正大打开门的。按照鲁荒王死前的想法,咱们就是来送他成仙的人,应该不会在门口再布什么机关。”
李越嘿嘿一乐,伸手把金印从门上抽出来小心翼翼地装进背包。“成仙就甭想了,要是让咱抄家抄痛快了,我倒是能添把火送他一程。”他嘟囔着。说话间烟尘逐渐地就慢慢散去,我松开捂住鼻子的手用力嗅了嗅,除了略微有些陈腐的气息冷冰冰地扑面而来,别的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味,我暗自点点头招呼他们穿过大门,当先走入了鲁荒王陵的地宫。
之前在门口没进来的时候,任谁也想象不到那扇长宽都不过两三米的小门后面,竟然藏着一处堪比二层楼大小的空间。脚下两米见方的青石板并成几列一直从门口延伸到黑暗深处,一块巨型的石碑就屹立在路中央不远的地方,其上草书着两个龙飞凤舞的红字“大明”,笔触苍劲有力,笔力浑厚古朴,每一勾每一画都宛若刀砍斧剁一般,肃杀之意跃然而出,震慑着来人的视线。
“靠,明朝都亡了多少年了,跟这儿吓唬谁呀?”李越抬起头满不自在道。
“嗨,这倒也不是为了吓唬谁,”王僚走到我旁边四下打量着,耀眼的光线映出两旁豁开的石壁,发现这里只是神道在寝陵内部的延续,离真正的冥殿还远得很,不禁喃喃地暗自嗟叹起这座王陵的规模。
“这东西叫界碑石,按规矩来说大型的诸侯王陵里都会有这么一块,主要是为了标明就算到了阴曹地府,这块地儿也是他们明朝的疆土。”他环视四周冲李越解释着。
“管它是哪儿的领土,只要有冥器,统统都得给咱换成人民币。”李越跟在我们后头绕过石碑,“敢不服,回头就叫上几个哥们儿来给它强……”
话没说完他就没头没脑地撞到了王僚身上,连带着我也不由得一个趔趄。
“哥……”他揉着鼻子连忙改口,“哥们儿,兄弟我知道你眼神不济,咱下次再进斗儿换个度数高点的镜片儿怎么样,老这么急刹车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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