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摆手:“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你拿着这钱应该怎么着也能消停一年,好赖回去先过些日子。别忘了我手里头还有洪武青花的碎片,这几个月我联系联系买家,想办法把残瓷出手,这才是大头。”
“那咱这一年半载的就不下地了?”李越还不死心。不过这也怨我,先前在老宅子里忽悠得太大,把他的瘾给勾了起来。现在十几万的回报明显没有达到他之前的预期,反倒让他尝到了些甜头,于是便越加地不能自拔。
我苦笑一声点点他后脑勺上的伤疤:“老四,干咱们这行想发财,想富裕,这都不难。难的是这行人都不知道富足。富足啊,那就是富了以后得知足。”我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知足才能常乐,才能平安。说白了这就是个心态问题。从有摸金这门行当开始,古往今来多少手眼通天的大角儿都是因为不知足栽到这里头去的。况且咱们这个营生说到底那就是为了钱,你说有了钱以后何必还要把身家性命都赌到地底下去?人呐,得把心放正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机会多的是。”
“哎哟,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李越苦着脸,心有不甘道,“我也不是嫌钱少或者是别的怎么着,就想多倒几个斗儿,长长见识,以后再下地也不至于捅娄子。”
他试探着问道:“哥,你要是真不愿意去的话……那我也不劝了,金印卖的钱都留给你,你看我单独跟着那朋友走一趟成么?这以后的机会多归多,可咱总也得把握住不是?”
我没料到他还有这打算,错愕一下刚要劝阻张开嘴却口风陡转,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答非所问道:“下个路口左转。”
“啊?”李越扭头飞快地瞟了眼车窗外的路牌,费解道,“不对吧,我可记得直走就到家了。”
“别废话,听着就行。”我咧开嘴笑了笑,“倒斗儿的事待会儿再说。”
李越犹豫着看了看我,虽然不明就里,却仍旧依言缓缓减速打了左转向灯拐到了另一个陌生的路口。“现在怎么走?”他问道。
“直走吧,咱俩找个地儿吃点烧烤。”我漫不经心地说着,“听你刚才的意思,是真想去山东跟那小子搅和搅和?”
李越哭笑不得地张张嘴,显然让我这两句前后都不着边际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蒙了片刻,回过神来吭哧道:“啊,是啊,可不是么?
我真想跟着人家学点能耐,那兄弟人看着挺踏实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哥你就放心吧。”
我暗暗叹了口气,嘴上不动声色地说前头第二个路口左转,心想这可难办了。李越这厮向来是想到哪儿干到哪儿,只要有个差不多的念头就不管不顾地去做,所谓的后果从来就不是他会顾及到的事情。眼下他能跟我这么说那明儿个肯定就能这么做。可就凭他那点道行,恐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而且从这厮的言行上来看,现在他基本已经被王僚所说的只言片语糊弄住了,恐怕这个死胡同一时半会儿我也很难再让他钻出来。我思忖再三,终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劝住他,最后只得无奈地揉着脑门儿说道:“算了,你要非要去的话,那我就跟着你吧。”
“哎,别介啊,哥。”李越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呀就是太小心了,这回你信我的,绝对没事儿。”
“得了,就你那德行没人看着我还真有点不放心,这回好赖再跟你走一趟吧。”我慢慢悠悠地说着,心想没事儿个屁,我要真信你让你自己去估计你这次就回不来了。有我陪着的话至少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方方面面都能和那后生交涉着点儿。如果说最后真牵扯到了冥器,那我在场的情况下无疑也能收获得更大一些。
想到这儿我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越一眼,掏出手机嘱咐道:“不过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凡事别冒进,一切听我指挥。”
我沉吟片刻,斟酌着语句拨通王僚的手机号打过去:“喂,我考虑好了,我和我手下伙计就陪你走这一趟,六四分成,时间你定。但是之前你要准备三套齐全的装备,到了山东我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或者说装备不齐,我可坚决不动手。”
“痛快,于老板果真是个痛快人儿。”王僚哈哈一笑,“不过您就放心吧,我这后勤工作绝对让您满意。”
话音刚落,那辆一直尾随着我们行进的黑色帕萨特就缓缓降下速度,别过车头转入了右行线的岔口,黑暗中我看到红色的车尾灯闪了两闪,随即就加速消失在了漆黑如墨的街道深处。
三人成行(下)山东的山与东北不同,东三省的深山老林里多的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和鲜活的山鸡、野兔、小狍子,放眼望去满是生机勃勃的盎然之色。可山东则不然,旷野中连绵不绝的山脉在纯净的天幕下显得颇有些单调而寂寥。整座山体巍巍而立却鲜见树木,唯有一片片裸露在外的岩层相互交错堆砌着,怪石嶙峋,直指天空,仿佛洪荒猛兽的残骸陨落在辽阔的齐鲁大地上。
车窗外一座座斑驳的石山飞速向后掠过,苍茫的地貌在视线中缓缓流淌着,汇聚成一条雄浑的山河。我沉默地盯着一路上随我们飞驰的风景,出神大半天,回过头有些忧心地开口对旁边的王僚说:“你们这地方的工作环境也太暴露了。”我反手用指骨敲敲玻璃,“你瞅这山上,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咱要是真在这儿干活,那不跟秃子头上的苍蝇一样么?别说白天了,就是夜里隔着几里路也能让人瞧得一清二楚。”
我皱起眉头,其实自从前两天我从济南机场出来以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毕竟看得不是很全面,所以也不好妄下断言。然而今天上午在高速路上这几个小时的行程却让我意识到这事儿还真不像我想象当中的那么乐观。
我和李越、王僚仨人今儿早上七点来钟从济南出发,过了收费站就一直奔着西北方向的济青高速斜插上去。不得不说鲁西北这一带荒山的绿化工作做得实在有些让人担忧,极目尽处莫不是些已经被风化大半的土包山石。一座座光秃秃的山岭在高速公路两旁起伏延伸着,连绵不绝,每走不多远就能看到三三两两身着橘红色工作服的忙碌身影在上面穿梭作业。
“你们山东这几条龙脉的走势好倒是好,可就是太显眼儿了,”我念叨着,“咱要真明目张胆地背着工具进山,估计不等公安发现,这些采石工人就得把我们举报喽。”
王僚扑哧一乐,不以为然道:“我说于老板,您就放心吧,咱去的那地方可是荒山野岭,莫说方圆几公里一个人都没有,就是真有人看见了也不打紧。这些零碎儿兄弟我还摆得平。”
“那敢情好。”我点点头,心里知道他并没有跟我开玩笑。从头两天的准备工作来看,王僚这小子在当地还真是个有点背景的主儿,我们仨刚下飞机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搞来了三套全副齐备的工具装备。我仔细看了看,从里到外居然都是崭新的军用品,而里面除了倒斗儿必备的一系列家伙以外,像雷管炸药、高浓度燃料什么的都不一而足。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还给每个人都配了一把短枪,我注意到枪柄上的部队番号已经被刻意打磨过,但仍旧依稀可以辨别出它们都是来自附近的某个军区。
“那个……眼镜兄,”前头开车的李越随着音乐打起节拍。通过最近几天的交往,这两个年龄相近的年轻人已经混得相当熟络。“你看你在这块儿这么有关系,本身又不缺钱,还跟着我们倒哪门子斗儿啊。”
“唉,这里头的事儿你不明白,”王僚含含糊糊地提点着,“你们别看我现在好像挺风光,其实全是因为上头有人好这个,说句不好听的,就我这点家底儿,那可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哟?上头有人呐,这么说你小子还是官盗。”李越笑道。
“官盗个屁。”王僚对着后视镜冲李越竖起中指,“我就是经我亲戚那条线帮几个老家伙寻摸点真东西、好东西。平常帮忙归帮忙,可一旦出了事儿,那都是我自己的,没人来保我。”
话虽如此,不过身背着全套专业军用品,暗地里又有人支持的王僚在我看来还真有点摸金校尉的意思。我们仨人说笑着,按照车载导航的提示疾驰在高速上,一路风驰电掣,大概午后一点左右就到达了预定地点,随即便下了高速从一个不知名县城的岔口拐了出去。
李越在“眼镜”的指点下穿过县城外围的一座座村落和大片麦田,顺着乡间的小道直往远处苍茫的山岭中驶去。开始时车窗外面隐约还能见到一些在田间劳作的农民,但随着汽车渐渐往里行进,周围也愈加荒芜起来,人烟慢慢变得稀少,大面积的原始湿地代替了农作物留下的痕迹,一望无际的水泊芦苇充斥着视野,辉煌的农业文明与蛮荒就在此碰撞。
王僚目光灼灼地望着外面随风飘荡的芦苇荡冲我乐道:“怎么样,看着还成吧?这地方绝对隐蔽。”
第22章 鲁王陵(5)
我闷不作声地点点头,从后座上探起身子看了看李越手边的导航,发现上面注明前方是一个叫做九龙山的地方。我坐回来打开车窗伸着脖子远远地四下张望着,思索片刻关上窗户扭头对王僚说道:“按说这地方的风水也算不得多好啊,我看这几条山势走的都是小龙脉的骨架子,虽然宝穴很多,但是缺乏一个大致的系统融会贯通,分布又太零散,不管怎么看都难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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