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认识，当然认识，我们家老头子，就是茅山的。”对方说着，脸上显出得意，随后又道：“你说你是茅山的，你怎么证明？这年头，冒充茅山弟子的多了，别在这里给茅山抹黑了，我看得出，你身后有七盏金灯，不知道，你学的是哪家的本事啊？”
说道这里的时候，她还真的往我的背后指了一下，可这话在我听来，却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旋即想想，又一下子明白过来，对方是阴阳眼，自然能看见我背后的七道火柱，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真的是茅山弟子，总坛认证的。”我说着，在兜儿里摸出那茅山信物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那老太婆见了，脸色一变，蓦地往后躲了躲，竟然匍匐在地面露惊惧之色。
“您这是做什么？”上下打量，我笑着说。
“老婆子眼拙，不知尊使在此。”对方说着，匍匐在地头也不抬。
“你认得这东西？”听她这么一讲，我讶然道。
“不瞒尊使，家里的老头子，真的是茅山后裔。”对方说着，又给我磕了一个头，见她这样，我倒是不习惯了，慌忙让她抬起头来问个经过，才明白，原来，这老两口还真有些传奇色彩。
这女人，姓马，名叫马如兰，祖籍是山东的，她家里是跑江湖卖艺的，擅长杂耍，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还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后来经历**，日子很难过，他们这些跑江湖的更是没了着落，这马如兰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天降大雨，为了避雨，她的父母钻到了林子里的一座荒废已久的小庙里头，正赶上，十月怀胎孩子临盆，她就在庙里的菩萨面前出生了。
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她又天生的一对阴阳眼，有算命先生说着孩子是天煞孤星，谁碰见她谁倒霉，就因为这个，在孩子不大点儿的时候这娃娃就被他老爹遗弃了，就在这孩子饿得快要不行了得时候，突然在半夜遇上几个白胖白胖的老尼姑，那些尼姑跟一般的佛门弟子不同，打扮诡异，也不诵经，天天就修炼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本事。
她们见到这孩子，也没多说，试了试孩子的鼻息之后就将娃娃捡走了，马如兰这个名字，就是那尼姑里的头头给起的。
马如兰长到十几岁的时候，那几个尼姑开始传授她一些很特别的本事，她说，她学的本事里头，是以长生不老为目的的，其方法，类似炼制丹药，修道之人，要时常要服食童男童女的生殖器官，很是骇人。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明白了十之**，那些尼姑极有可能是当时风靡一时的“一贯道”的弟子，也只有这“一贯道”总对童男童女的生殖器官感兴趣，说起来，怪有意思的，这“一贯道”跟别的宗教流派不一样，一向主张“五教合一”，他们认为，，耶稣基督、释迦牟尼、穆罕默德、孔子、老子其实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们心中的“***”，释迦摩尼也好，老子也好，这些全是那尊神的化身，也正因如此，他们普遍倡导“五教合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吸取了不少民间高人进去，扩充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
客观地说，这种态度，要比中国几百年来的“三教合流”的想法更有包容性，那些宣扬这个的人，也颇有些手段，据我所知，从太平天国那时候到建国之初，这“一贯道”可是风光了好些年呢，只是那些统治教众的不开眼，做的事情也太过嚣张恶毒，在建国初期，这流派就被扣上邪教的帽子被取缔了。
不过，中国的俗话说的好，破船还有三分钉，流传上百年的势力是没有那么容易被连根拔起的，据说，信这个的一直都有，只是，今时今日，它的影响力已经远不能跟当年同日而语了。
这马如兰对我说，她学本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师父们经常会四处游走，有机会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带一些弟弟妹妹们回来跟她一起玩，可，凡是跟他一起玩的弟弟妹妹，不出三天便都不见了，直到她长大成人才直到，当年那些跟她一起玩的小娃娃，都是这些假尼姑拐回来的小孩子，这其中，有一部分被卖掉了换成钱，还有一部分，直接变成了她们常吃的粉蒸肉。
马如兰年轻，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因为吃了十几年的人肉，她就像是上了瘾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在当时的她看来，这世间，最让她难忘的就是那种小孩子的肉，她很痛苦，因为她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可另一方面，只要几天不吃那些东西，她就会难受得要死。
就这样过了几年，她一直在良心的自责和口腹之欲的较量之中苦苦挣扎着，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受不了自己的恶心从那群老尼姑的队伍里头逃了出来。
当时，正赶上全国上下饱受饥荒之苦，很多地方的树皮草根都被吃光了，加上，出来的时候着急身上也没多多少钱粮，眼看着要饿死的时候，她再一次将目光汇集到了那些面黄肌瘦的小孩子的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候，她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男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游走乡间的道士，祖上，也是茅山一脉的，不过，对方学的跟我不一样，他学的，是玄门五术中的“医”字诀，两个人一见，对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问题。

第942章 食人

之后的故事比较简单直接，那道人一语道破玄机，声称自己可以拯救这个马如兰，马如兰闻言，将信将疑，可走投无路之时也别无它法。就这样，一个害了怪病整天想着吃人肉的女人，跟一个声称可以救她的男人以师徒的身份行走乡间，一边想办法糊口，一边调理身心，就这样过了一年多，那男人竟然对马如兰秋毫无犯，马如兰的病情，也随着那男人的精心调理好了大半，日复一日地过去，渐渐地，两个人的心境都跟着发生了变化，事实证明，修道之人，也是人，修道的男人，也是男人，大凡法术修炼，又都有三个层次，也就是邪法，正法，道法这三个境界。
在邪法阶段，人的七情六欲会极度膨胀，远比常人要旺盛，只是，修道的人都是有羞耻心的，所以，要靠自己的理智压制自己的**，这种苦苦压抑自己的过程，就是修行，能闯过这一关的，以后就不容易出偏差了，可是，当一些必要的礼节不需要的时候，这**的，很容易弄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两个人在一起了，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老老实实地过了几年平静的生活，却又被当时的现实环境逼上了绝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总之，那么一段时间，两个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会医术的男人又得了重病，再一次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马如兰通过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个人贩子，一步走错，便深陷其中。
马如兰对我说，在养育五个子女的那几年，她一直靠倒卖人口维持生计，那行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之所以那人贩子愿意跟她合作，还是看中了她早年学的本事。
马如兰是有神通的人，这个不必怀疑，她学的本事虽然不是什么正宗正统的东西，但是，胜在简单实用，据她自己说，她从尼姑那里学过一招“**手”，只要一拍对方的后脑勺，被拍的人就要听她的指挥，就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样。
她就是用这种方法在很多人的眼皮底下把那五六岁的娃娃偷走的，因为行事隐秘，又极少失手，所以深得上线的器重，经过几年的打拼，竟然也发家致富赚了不少钱。
这事情，是瞒着她们家的老头子的，但是，对方也不傻，时间长了那茅山后裔也发觉不对，几番逼问之下，马如兰终是吐出了实情。她以为，她丈夫会将她狠狠地打一顿，但是对方没有，沉默良久之后，对方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她们的孩子陆续出生，有了自己的孩子做了母亲，马如兰的心境产生了变化，她发现，理解了一个母亲的心情之后，她有了一种下不了手的感觉，加上丈夫本身对此事又极为反感，没过几年，就金盆洗手不再干这缺德事儿了。
为了摆脱过去重头开始，两个人带着孩子北上做了正当生意，摸爬滚打几年，孩子大了，一切都太平无事幸福安逸，甚至给她一种上天已经原谅了她那些缺德勾当的错觉。
可是，还是那句老话，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等自己的几个孩子长大之后，老两口全都发现了不对，虽然自己的子女太平无事，但是，众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生出半个子女来！
这件事，一直是老两口的一块心病，老头子学的是医术，自然有些本事，可，他试验了无数的民间药方，都不能让老两口达成心愿，不仅如此，一年之间，自己的五个儿女一口气死了四个，短短的十几个月，竟然，只剩下大头鱼一个人了！
报应来了。
报应真的来了。
老两口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心中很是忐忑，之前有高人给算过，说，学医的老头子坚持不了几年了，弥留之际，老头子拉着马如兰的手对她说：他这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现如今不求多福多寿，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大头鱼能生个一男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