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拉倒吧，不值得为了这么个畜生再赔上一条性命。”我说着，冷着脸将棺材放在平台上，棺材盖子掀起来，充足的阳光从林间的缝隙撒下来，一下便将那东西照了个通透，当时是秋季，时间在下午四点左右，太阳并不像夏日里一般烤人，但是，太阳的光线照射在这东西的身上的时候，还是烤得那东西吱啦吱啦地响个不停，那棺材里的东西呗太阳照射，就像是被人泼上了有机强酸一样，一种黑白相间的浓烟从棺材里头冒出来，离着老远就能闻见那种难以形容的腥臭味儿。
它尖叫着，哀嚎着，翻滚着。
它张着大嘴想要从棺材里头爬出来，可还没等它扒着棺材边缘的胳膊用上力气，就已经化为一摊脓水。
那是一滩青黑色的汁液，就像是一滩鼻涕一样，它比它吐出来的毒液更加粘稠，脓水还在日光的炙烤之下不住地翻滚着。
“我的天啊……”捂着鼻子傻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小鬼像是受到了很大的触动似的。
“很奇怪么？”转头看看他，我淡然道：“这世间，很多东西都是对立统一的，太阳和月亮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两种东西，古人认为，月亮，是阴气的重要来源，几乎所有的阴物都有拜月的习惯，僵尸，小妖，魑魅魍魉无不如此，所以，月亮，也叫‘太阴’，与之对应，这‘太阳’二字，便是阳气鼎盛的意思，不管多厉害的阴物，拉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没谁能活得长久的。”
我说着，转过头对那小鬼笑了一下：“走吧，我们要回去了，再耽搁一会儿你姐他们怕是等不及了。”
可话音未落，就听见，林子里头一阵刷刷刷得响声，有什么东西穿过林子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听声音，倒是极快，要不是这地方在城市近郊，我非得以为自己遇上了山中的虎豹不可。
“你们是谁？！把我孙儿如何了！？”空气之中，一阵沙哑而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前辈，我知道你是谁，不论如何请出来说话。”将那个给吓到了的小鬼拉到自己的身后，我一边扫视四周一边故作镇定地说。
“少废话！我问你！我孙儿哪里去了！？昨晚的事情我不与你追究，你竟敢找上门来！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对方说着，愈发地有点丧心病狂的意思了。
见她如此，我摇摇头轻笑道：“前辈说笑了，降妖除魔，是茅山弟子的本分，即便没有什么恩怨，我也不能放任它在此害人，更何况，昨夜晚间，它伤人在先，晚辈也是万不得已才要出手自保，您要是有什么意见，不妨出来见见，是对是错，总要拿出三分道理才行。”
“呵呵，小子，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却着实不小，跟我讨价还价你就不怕老婆子我要了你们的命？！说，我孙儿在何处！？”好像对我的存在有很深的怨念，任凭我怎么说，对方依然带着一点声嘶力竭的意思。

第940章 铁锅

“老太婆，你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说话！”还没等我开口，站在我身边同样在四处打量的小胖便非常不爽地吐槽道。
小胖的本事不算大，但是，这脾气一直都不小，他跟我一样，肯定是对那之前抢了坛子的老太婆心生厌恶，要不然，也不至于弄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孙儿呢！”并不理会他的话，那老太婆依然在喊，这声音，从四面八方笼过来，完全辨不出方向。
“在地上呢！化成水了！你闻不到臭味儿吗！？”小胖说着，也瞪着眼睛拿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儿。
一句话出，众人沉默，小树林里，微风拂动沙沙沙地响，一下就没了动静。
“是不是吓跑了？”紧张兮兮地转了一圈，小胖问我。
“未必。”我说着，低头看看那小棺材里的东西，此时，那东西已经化成一滩脓血，就算大罗神仙下界，也未必能够救得了他。
“行了，别在这里耽搁太久，该走就走吧。”我说着，叹息一声拉着那小鬼一起从平台下去，可，人刚从旁边的一颗榆树的边儿上过去，就听见一声尖叫，及跟着，一个大炒勺奔着我的后脑勺就砸了过来。
这下子，十分突然，凭着自然反应我慌忙举起胳膊，可，胳膊刚架在那炒勺之上，便觉眼前一黑，砰地一下，无数的纸灰从炒勺里头倾泻而下，一下就把我罩住了。
心中一惊，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减了几分，只在一瞬间，我便稀里糊涂地被那从树后绕出来的老太太拍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灰烬，正在此时，那个被我拉着的小鬼却突然起脚，还没等那老太婆冲过来便一个飞踹将那老太婆踹了出去。
那老太婆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算硬朗，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硬生生地踹了一脚也不好受，斜刺里滚下来的同时，这老女人却并没有多做呻吟，她瞪着那一黑一白的眼睛，长着满是褶皱的嘴，在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咆哮的同时，又抡着那个炒勺拍了下来。
那种炒勺，并不算轻，手腕子没有力气的人想要随便抡起来几乎不可能，像她这样往下拍，要真拍在我的脑袋上也不是小事，心里头想着，慌忙向后缩身，可那香灰弄了自己满脸都是，情急之中，完全睁不开眼，心里头正着急呢，就听见小胖大骂一声冲了过来。
情急之中，他也来不及多做思忖，好在这小子还有点良心，起脚的时候并不是对着那老太婆本身，而是一脚踹在那老太太手里拿着的铁锅之上！
只听得咣地一声闷响，那铁锅被小胖踢了出去，可那老太太十分偏执，即便如此也并不放手，这下子，正给那铁锅带翻在地，一下就翻到了山坡下头撞在了三米左右的一颗柏树上面。
我拍拍身上的烟灰，又揉揉眼睛，好在这些不是石灰，要不然，这两只眼睛算是废掉了。
“前辈，您没事吧。”一把拉住正往前走的小胖，我蹲下身子站在那老太婆的面前，老太婆摔得不轻，铁锅也在翻滚的过程中被她扔了，她的左手捂着右边的胳膊，嘴里都是血，一黑一百两只眼睛正满是恶毒地盯着我，那眼神，阴鸷，癫狂，像是恨不得吃了我似的。
“那棺材里的东西，是你孙子？”看她的胳膊应该是脱臼了，我蹲在那里并不碰他。
“呸！”见距离合适，那老太太很不要脸地啐了我一口，好在，我反应迅速又早有准备，微微一闪身便躲了过去。
“您用不着这样，是非对错都用公论，你养了这么一个东西，本身就是违逆天道的事情，我收了它，也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地方。”
我说着，苦笑一下摇摇头，又道：“对了，我刚才找人查了一下你的事情，你不是本地人吧？既然都是学道练法的，为什么要做拐卖人口这样损阴德的事情呢？你有五个子女，没有一个可以活到现在，这就说明，是你自己做了断子绝孙的事情，说真的，你能有五个子女我已经很惊讶了，至于，孙子不孙子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太纠结了，佛家有一句话，要诸法皆空唯果报不空，善恶到头，总是要还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你把别人家的孩子拿来炼僵尸，能解决问题吗？它根本就不是你孙子。”
我说着，有点怜悯了看看她，见她牙齿上有烟垢，便跟小胖要了一根烟给她点上，老太太嘴里叼着烟，猛吸了几口，两只眼睛就那么充满怨毒地看着我，也不表态。
“能聊么？”略显无奈地搓搓自己的脸，我道。
“那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它是我孙儿！”那老太太说着，依然在盯着我，眼神不变，但是眼圈泛红还有几滴泪水沿着眼角的位置滚落下去。
“你孙子？不能吧”摇摇头，我一脸怀疑。
“她是大头跟别的女人生的，你怎么会知道。”那老太太说着，癫狂的神色随之一减弱，大嘴一咧竟然低下头去哭了起来。
“孩子是我孙儿，那是大头跟外面的女人生的！我知道，拐卖小孩儿是断子绝孙的事儿，所以，我们全家都盼着大头能有一个子嗣，可小娟生不出来啊，她就是生不出来啊，老头子心急，就让大头在外面再找一个，不带回家，就让她帮着咱们生一个，可小娟受不了啊，她看大头在外面有了女人，也在外面勾搭野男人啊！同样是做女人的，也从那个时候过来过，我老太婆知道她的心情，平日里，能忍的也就忍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一家的血脉害死还怀了那野男人的种啊！你猜的没错，我老太婆和我家的老头子，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事儿，可我的孙儿是无罪的啊！十个月，马上就要生出来了，那贱人竟然买通医生害死我孙子！她骗了我的钱，杀了我儿子，杀了我孙子，把我赶走霸占我的家产，这种女人，我不能原谅她绝不！我要让她们死！全都死！一个都不留！”

第941章 马氏

您冷静一点，有话慢慢说。”咧着大嘴将自己的爪子压低，我尝试着安慰这老人一下。
“你是谁啊？”那老太太说着，上下打量。
“我是一个……道士。茅山派的。”憨笑一声，我道。
“茅山？你也是茅山的？”对方说着，一脸惊愕，见她不十分相信，我笑道：“怎么，您也认识茅山道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