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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五代史 (史仲文)


  以中国士大夫的人生哲学而言,普遍存在两个既相背离又相联系的方面,即入世与出世、进取与退隐、杀身成仁与保全天年。当社会、时代为其创造了进取的条件,创造了理想追求与欲望满足的可行之路时,儒家人生观的积极面便占据主导地位,自信、向上。相反,则消极、退隐,以求保全自己,陶醉于有限的自我满足中。更何况,老庄哲学中早就包含着退让、自隐、追求自在适意的人生观。如今的巨大失落感,使大多数士大夫都在寻求内心空白的填充剂。于是,佛教彼岸世界便成为他们寄托心灵、获得解脱的最佳境界。"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佛教获得了渗入士大夫阶层的心理基础,尤其是禅宗南宗的"顿悟"说更加投合士大夫们的心意。南禅宗固然也要人们禁欲,但并不严格。相反,它既不坐禅,又不苦行,也不念经,只不过是一种精致高雅的生活方式。说白一点,禅宗既允许在此岸尽享声色伎乐,又发给先登彼岸的入场券;既可兰若谈禅,又能坐朝论政。因此,"上而君相王公,下而儒老百氏,皆慕心向道"①。佛教典籍作如是说,世俗著述又是怎样记载的呢?
  《新唐书·五行志二》也这样写道:"天宝后,诗人多为忧苦流寓之思,及寄兴于江湖僧寺。"即使像颜真卿那样"舍身取义"的忠烈之臣,虽然自称"不信佛法",但也承认自己"好居佛寺,喜与学佛者语"。德宗时,宰相齐映、赵憬等,与禅宗中马祖道一、百丈怀海一系的高僧来往密切,"或
  ① 《百丈清规》卷五。
  师或友,齐(映)亲执经,受大义为弟子"①。
  不过,此时士大夫们对禅宗多是盲目崇拜,尚未真正领悟其指归。有的甚至对佛教是什么也没弄清楚,见菩萨就顶礼膜拜,是佛就信。
  在佛教特别是禅宗思想迅速渗透到中唐士大夫阶层的同时,关于传统思想文化的研讨出现了多元的趋势。宪宗时,李肇对代宗以来学术的变化有过一段简要概述,表明各专门之学的发展:大历以后,专学者有蔡广成《周易》,强象《论语》,啖助、赵匡、陆质《春秋》,施士丐《毛诗》,刁彝、仲子陵、韦彤、裴茞讲《礼》,章廷珪、薛伯高、徐润并通经。其余地理则贾仆射,兵赋则杜太保,故事则苏冕、蒋乂,历算则董和,天文则徐泽,氏族则林宝。②其中,啖助、赵匡、陆质《春秋》学,本章后两节专叙。"兵赋则杜太保",指杜佑所纂《通典》,第八章详述。"氏族则林宝",乃林宝所编《元和姓纂》,是一部姓氏谱。苏冕"缵国朝故事"编为《会要》40 卷,书虽失传,但基本内容都被采录入《唐会要》一书。贾耽的地理书,只有残篇传世。其它,则已不传。
  从这段记述可以看出,代宗到宪宗之际,思想文化的各个领域,如经学、社会学(杜佑《通典》)、地理学、历史学、姓氏学以及天文、算历等,都取得不同程度的进展,甚至是突破性的进展。这应当说是社会变动改变着人们的观念,在新观念的带动下促进学术文化发展的结果。
  其中的经学研究,除《春秋》而外,现今只知施士丐、仲子陵的成就"最卓异"。施士丐(又作匄),"兼善《左氏春秋》",后来唐文宗以其为"穿凿之学,徒为异同,但学者如浚井,得美水而已"。仲子陵治《礼》,"以文义自怡"①。从上述对此二人的评语,显然都是重义理的。如果这种猜测不误,便可以认为:自代宗始,经学研究出现新趋势,普遍脱离此前的章句之学。以孔颖达《五经正义》为代表的官方经学思想,受到猛烈冲击。李肇所叙代宗之后各专门之学,包括儒家各主要经典的研究,都在进行新的探索,表明传统的儒学思想、经学思想,即官方统治思想的基础,正面临着来自各个方面的挑战!
  禅宗思想日渐深入人心,传统的思想正在全社会的反思中寻找出路。宪宗时的学者刘肃对上述状况,大为感叹道:贞观、开元述作为盛,盖光于前代矣。自微言既绝,异端斯起,庄、列以仁义为刍狗,申、韩以礼乐为痛疣,徒有著述之名,无裨政教之阙。圣人遗训,几乎息矣。②"圣人遗训,几乎息矣",正是当时官方统治思想"危机"的真实写照!2。反思中的困惑安史之乱长达8 年,皇帝由玄宗经肃宗过渡到代宗。宝应二年(763 年),史朝义传首京师,战乱终告结束,最高统治集团开始反思。
  ① 《佛祖历代通载》卷二十。
  ② 《唐国史补》卷下《叙专门之学》。
  ① 《新唐书》卷二○○《啖助传附施士匄、仲子陵传》。
  ② 《大唐新语》卷末《总论》。
  最初的反思,是从一年一度的贡举制度入手的,亦即从思想教化方面寻找致乱的原因。这年六月,礼部侍郎、主考官杨绾以为:"国之选士,必藉贤良。盖取孝友纯备,言行敦实,居常育德,动不违仁。""夫如是,故能率己从政,化人镇俗者也。"而近世"争尚文辞,互相矜炫","其道弥盛,不思实行,皆徇空名,败俗伤教"。"朝之公卿,以此待士;家之长老,以此垂训。"其结果,使"太平之政又乖矣"。为此,主张"依古制",县令察孝廉,取德行著于乡闾、学业知经术者,荐于州;刺史试其所通之学,送于尚书省。朝廷择取贡士,必通一经,对策皆"古今理(治)体及当时要务",上第即授官,中第得出身,下第则罢归。杨绾希望,"数年之间,人伦一变",使"居家者必修德业,从政者皆知廉耻",认为"教人之本,实在兹焉"①。这是试图以科举取士为导向,"教人"恪守伦理纲常,用以维系不断受到冲击的统治思想。
  代宗认为这的确是思想文化领域内的重要议题,便下诏诸司通议。给事中李栖筠、尚书左丞贾至、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严武等所议,与杨绾颇多共同之处。贾至的奏议,最具代表性。其议云:"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则文与忠、敬,皆统人之行也。""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文、行也,由词以观行,则及词也。"如今,"试学者以帖字为精通而不穷旨义","考文者以声病为是非而惟择浮艳"。接着,便将"浮艳"取士之风与治乱兴衰紧紧联系在一起:是以,上失其源而下袭其流。乘流波荡,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则小人之道长;小人之道长,则乱臣贼子由是生焉。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者矣。渐者何?谓忠信之陵颓,耻尚之失所,末学之驰骋,儒道之不举,四者皆由取士之失也。①在这一关于科举制度的辩论中,普遍感到了"末学驰骋,儒道不举"的状况。因此,大都主张改变有"诱导之差"的"取士之术",恢弘儒教,复振经术之学,使"礼让之道弘,仁义之道著","逆节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摇也"。
  然而,思想文化问题并不像杨绾、贾至等人想的那么简单。已经实行了一个半世纪的进士科举,岂是一道诏命可以废止的!改变"末学驰骋,儒道不举"的现状,更不仅仅是科举取士有"诱导之差"的问题。结果是,议论虽佳,却行不通。试图通过科举取士来"诱导"风化,恢弘经术,复振儒学,以此维系先前的那一套统治思想、伦理说教,最终不了了之。不过,这一番争议对当时的思想界还是有所影响的。至少啖助在"集三传,释《春秋》"时,与贾至关于夏、商、周三代之政尚忠、尚敬、尚文的说法,是相呼应的。终代宗之世,最高统治集团确实感到官方据以为基础的儒学、经学思想受到"末学"的剧烈冲撞,出现危机。但是,如何摆脱这种思想"危机",却处在困惑之中。
  ① 《旧唐书》卷一一九《杨绾传》。
  ① 《全唐文》卷三六八《议杨绾条奏贡举疏》。
  (二)《春秋》新学的兴起当朝野上下普遍有感于传统思想日渐衰微之际,远离京师的东南一隅悄然出现了一个小人物的《春秋》经、传研究。数十年后,终于形成颇具影响的学派,占据了中国经学史上不容忽视的重要一席。
  1。一个独特学派的形成前文所引李肇叙代宗大历以后"专门之学",有"啖助、赵匡、陆质《春秋》",便是中唐兴起的重要学派。
  关于啖助等研究《春秋》经、传的情况,最早、最详的记述便是陆淳(后改名质)所整理《春秋集传纂例》卷一所收《修撰始末记》。
  啖助(公元724 年~770 年),字淑佐,祖籍赵州,后徙关中。玄宗末,客居江东。恰逢安史之乱,不得还归中原,遂以文学入仕,为台州临海尉,又调润州丹阳主簿。任满之后,在家著述。"始以上元辛丑岁,集三传,释《春秋》。"上元辛丑岁(761 年),正当安史之乱第6 个年头。上一年年底,浙东一带还有过"刘展之乱",攻占润州、升州等地。藩镇跋扈,祸乱不断,对形成其思想学说,有着直接的影响。
  啖助"集三传,释《春秋》",前后历时10 年,"至大历庚戍岁(770年)而毕"。此间,陆淳从学于啖助。就在集释即将告成的这一年,赵匡自宣歙观察使府往还浙中,途经丹阳,"诣室而访之(啖助),深话经意,事多响合。期返驾之日,当更讨论"。不想啖助竟与世长辞,年仅47 岁。啖助逝后,陆淳"痛师学之不彰,乃与先生之子异,躬自缮写,共载之以诣赵子"。赵子,即赵匡,字伯循,天水人。宣歙观察使陈少游幕府,累随镇迁转。这时,赵匡正随陈少游赴浙东观察使任。先前相约,与啖助"当更讨论"的"经意",如今只能由赵匡一人来进行"损益"增删了。其后,陈少游迁扬州长史、淮南节度使,赵匡又随任至扬州,为淮南节度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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