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声的怒斥在耳边回响,展昭望着天花板上莹莹白光,终于见识到了刑警队传说许多年的……警花之怒。
据说木棉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警队众汉子都认为这是鲜美柔弱的小白花一朵,有事没事就跑去献殷勤,没承想这朵小白花是长在雪山上的,看着好看却怎么也够不到,众汉子却不甘心,花样不断翻新有的玩忠犬有的玩作死,终于有一天把小白花惹怒了,一把解剖刀“蹭”的一声贴着作死冠军的裤裆擦过去,从此小白花加冕红玫瑰,上上下下服服帖帖,成为警队真·女王。
那个时候展昭还没来,但也听人绘声绘色地说过,知道女王之怒不是这么好平息的,正想着怎么把话圆回去,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异香,他眉头一皱,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作为法医的木棉在这种方面显然比展昭要敏感得多,眉头紧紧皱起,仔细辨别了一下,脸色微变,“这味道……”
一言未毕,忽然走廊还有房间的灯一阵闪烁,“嗡嗡”响个不住,木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解剖刀,脸色白了几分,却仍旧高声斥道:“怎么回事!”
展昭神色微冷,听着她带着些微颤抖的声音,看了她一眼,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待在原地,自己转身走去站在门口朝外看了看,突然身子一僵,随后猛地转身几步朝木棉赶来,木棉见他脸色不对,正要说话,就见他冷着脸,扬起右手二话不说,一下子击在自己颈后。
接住木棉瘫软下去的身体,将她扶在椅子上坐好,捡起落下的解剖刀握在自己手中,看见旁边挂着的白大褂,展昭迟疑了一下,拿了一件在手中,转身再次走向门口,神情冷峻,回手将门关上了。
十一、扑蝶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些微凉风从尽头的窗户里掠入,头顶的白炽灯依旧时不时地闪烁一下,有轻微的“嗡嗡”声响在耳边,气氛莫名的阴森诡异。展昭挺直了脊背往前走着,没有丝毫退缩,步伐稳定,突然停下,只见面前十米处金光一闪,竟飞来一只巴掌大小的蝴蝶。
这蝴蝶竟是金色为底,身上零星点缀着花花绿绿的颜色,分外的艳丽且妖冶,只是忽高忽低似乎有些不稳,看样子竟像是受了伤。
展昭凝神瞧着,面无表情,只细微调整着手中小刀的角度。而那蝴蝶显然也是看见了他,却不闪不避,直直地朝他飞来。眉头皱紧,眼见得它已飞近,展昭更不迟疑,右手一扬,手中刀已直直地划向它的双翅,解剖专用的小刀是何等锋利,瞬间那蝶一只翅膀已被割裂,飘落下坠,而它也再无法飞起,打着旋地摔落在地。
蝴蝶的生命力尚算顽强,这花蝶虽然折翅落地但并未死掉,依旧挣扎着想要重新飞起,同时,仿佛受到极为强大的外力影响,走廊之上的灯光闪动得更是厉害,几乎转眼就要爆裂。
展昭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在此时此地出现的花蝶并非善类,他也素来不是拖泥带水之辈,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上去,几番碾磨,才松了半口气,忽然又发觉不对——那落在一旁的被割裂的翅膀竟然渐渐地变得透明,变成了淡淡的金色烟雾,而从他的脚下,也有金色的烟雾缓缓飘出。
他连忙后退,看见地上那已不再成形的花蝶尸体逐渐变得透明,化作轻烟飘到空中,缭绕停留片刻,竟又一点点地幻化成蝴蝶的模样,而且还不是一只,转眼间就已乌压压地聚成了一大片,都与那最初的一只一般模样,只是略微小些,在半空中盘旋一阵,猛地朝展昭冲来!
“该死!”展昭骂了一声,将手中白大褂展开用力扔出,劈头朝那群蝴蝶罩去,随后转身飞快地往后跑去。
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半片天宇都是亮的。自然也无人发现在警局院子的上空,有明明暗暗的白光黑气交织缭绕,更无人能够看见空间的细微扭曲,和其中飞快闪动的人影。
窗内的走廊里,那群蝴蝶聚在一块,这衣裳又大,顿时将它们有一大半都盖在了地面上挣扎不出,却仍有不少漏网的,扑着翅膀就朝展昭追去。
展昭速度很快,虽然暂时无虞但不可能长久,忽然目光一凝,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加快了速度跑到墙边,原来是一个消防箱,他熟练地打开箱子将灭火器拿出来,对着飞来的蝴蝶就是一阵猛喷,想那蝴蝶弱质纤纤如何禁得起这个,在灭火器的“噗噗”声中纷纷摔落,而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打破走廊的寂静——
“猫儿!”
这一声唤带着三分关切七分焦急,用这一向清冷淡然的嗓音喊出来,听得展昭心中一暖,还未应声,就见铺天盖地的白色光芒从通道尽头席卷而来,展昭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只觉那光芒之中似有凌厉刀剑,破空的锐响不断,倏然之间又尽数消散,定睛看时,只见那些残余的蝴蝶早已被割裂成无数碎片,落了一地。
远处,白玉堂的声音愈发清晰,“猫,你没事吧?”
“我没事!”应了一声,展昭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灭火器放在地上,看着这一地残局,摇了摇头,还不忘顺手整了整衣裳,往白玉堂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抬脚跨过那一地的蝴蝶残翅,并未注意到在这一片空寂中,却有一股凭空而起的风悄然轻卷,将那些碎片缓缓地聚在了一起,渐渐地竟然又组成了一只花蝶的模样,只是这只比方才的更小,看起来也更为纤弱,在半空中扑扇几下翅膀,无声无息地朝展昭后背飞去。
展昭并未发现,只是快步走着,而那小小蝴蝶追着他,距离渐渐缩短,眼看着就要——
“嗤——”尖锐的啸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整个楼道的点灯瞬间熄灭,饶是展昭也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捂住耳朵,下意识几步靠到墙边抵住后背做出防御的姿态,定睛看去,就见珠珠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站在半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成为这黑暗走廊里唯一的光源。
柔顺的长毛无风自动,缓缓飘浮着,看起来竟是分外的神圣威严。借着光芒看去,只见在她的右前爪下,那小小的花蝶被紧紧按住,无力地挣扎着,珠珠低头看着它,湛蓝的双眸中厉色一闪,爪子一收,只听又是一声厉啸,同时不知何处的虚空中还传来一声隐约的人的惨叫,就见爪下的花蝶被一团白光笼罩,锐利的白色光线瞬间刺透了它的全身,顷刻之间就已化作飞灰,再无痕迹。
一时寂静如死,展昭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良久——抑或只是片刻,头顶的白炽灯再次亮起,整个走廊重归光明,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珠珠轻轻巧巧地落到地上,转身看了展昭一眼,甩了甩尾巴,展昭也看着她,目光深深神情莫测,突然上前一步,弯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还真是个宝贝啊,要不跟了我吧,给你小鱼干。”
“……”珠珠的嘴咧了一下,然后一脸嫌弃地瞥了展昭一眼,正要跳下去,却被展昭抱紧了不放,问道:“你家主人呢?”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不远处的空间一阵扭曲波动,同时更远处传来一声回答:“这儿呢。”
展昭正要应他,却被眼前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一人身着极为俗艳和刺眼的绿色衣裳,自虚空中现出身影,仔细看去,那男人模样还算秀气,却阴柔怪异得紧,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身上也有不少血迹,显然受了伤,且伤得不轻。
目光放远,便可见白玉堂卓然而立,依旧是来时那身白色衣裤,干干净净一丝脏也无,天人般的容颜上满是冷意,眉目凌厉如刀剑,紧紧盯着那绿衣男人,“本命花蝶都死了,你还不认输么?花冲。”
那绿衣人——也就是花冲恨恨地看着白玉堂,他素来自负美貌风流,可在白玉堂面前却生生被夺去了所有光芒,这个人、这个人凭什么能这样得天独厚,明明模样都生得这般,可凭什么自己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辱骂而他却依旧这般磊落清华!
“你、你……”一出声才发现声音已嘶哑的可怕,花冲咳了几声,又呛出几口血来,不禁退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别动”。
花冲身子一僵,缓缓回头看去,就见展昭已拔出了枪,神色冷定,枪口冰凉,正正指着自己脑门。
展昭刚刚听到他名字就已知道了来人身份,只是没想到他本以为号称“花蝴蝶”的女子竟然是眼前这个妖魅男人,看他这身打扮,简直比人妖还变态。
而珠珠则站在他脚边,静静地看着花冲,没有动作。
花冲上下打量着展昭,突然一声轻笑,掩不住满眼的讽刺与不屑,“我当是谁,竟是个凡人……嗯,看起来味道不错,真该早点……”
“你废话太多了。”白玉堂冷冷截口,“还是那几个问题,乖乖答了,我便不杀你。”
“哼,白玉堂,你真是够天真啊,我花冲好歹也是魔尊之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好,很好。”白玉堂点点头,面无表情,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垂在身侧的左手处开始有光芒汇聚,“那我便成全你,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