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听了男人这话,总觉得有些别扭,可又好像是理所应当。
“这是你分内的事?”就因为这件事牵扯上了高杉晋助这个攘夷志士激进派?可好像,哪里说不通……
“瞒了你这么长时间,是我不对。我和万事……银时,并不是简单的朋友或者敌人什么的。”男人很是僵硬地开口。
事到如今才来坦白,而且还只有他一人来坦白。面对神乐,他可没有面对志村新八一样的从容,反而总有一种女婿见丈母娘的不自在感。
就算事实并不如此。
“我们之间的那段孽缘,或许真的是千年修来的缘分也不一定。”他总希望,在这个夜兔族的小姑娘面前,他能更加地委婉一些。
“别和我绕弯子啊蛋黄酱混蛋,有什么就给我直说啊!”神乐耐着性子听男人慢悠悠地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也没说出个重点来,反而是不断地绕来绕去,有些焦虑。
这两个混蛋到底瞒了她什么啊!气得她差点连尾音都往外带了。
明明说好了,舍弃掉那个尾音的。
“直接点说的话,就是我和银时的关系,更接近于……恋人。而不是什么朋友或者敌人之类的,来得更加单纯的关系……”男人一咬牙,停下脚步,直接说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绕这种弯子的。
“诶。”神乐怔住了,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抬头仔细打量着面前那个男人的背影。
身高,和那个卷毛一样;体型,还好吧,看上去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长相,青光眼,黑短直;爱好,蛋黄酱;工作,稳定,薪水较高。
综合以上。特点,青光眼,蛋黄酱,薪水高。
这么看的话,这个蛋黄酱控,除了蛋黄酱以外,无不良嗜好,每月有固定薪水。
这种人配给家里那个一声不响就擅自消失掉的从不发工资,还有许多诸如喜欢打小钢珠,不交房租等一类不良行为,再加上一个穷光蛋的称号也不为过的银白色天然卷蠢货……
简直不要太浪费!
最重要的是,作为真选组的副长,是个有固定工资的公务员,薪水什么的……绝对很多!
于是当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有着一双碧蓝如海一般眼眸的夜兔姑娘正抓着他的手,两眼散发着不知名绿光,紧紧盯着他。
“我没听错的话,蛋黄酱控,你刚才说你和我家现在生死不明下落不定的那个乱糟糟的卷毛废材是恋人关系对不对!”一长串的话丝毫没有停顿的被神乐顺利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男人被盯得起了一身冷汗,他嘴角抽了抽。总觉得一旦他点头应个“是”字,等待他的绝对是万劫不复,不可能会有任何好事。
“……是。”顿了半秒不到,他还是点头应了。那半秒的停顿,实是被神乐吓的。
“那就太好了!我现在就做主,把我家的糖分控天然卷的银白色混蛋交给你了阿噜!虽然是个笨蛋,但还是很值钱的,一次付不清我给你个折扣分期付款就好,记得每个月付钱,绝对不能反悔啊!我家是一经出售,概不退货和赊欠的阿噜!”神乐郑重地看着男人,颇为亢奋地念叨了一大串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被不良商家欺骗了的话。
随后,她迅速松开男人的手臂,猛然后退两步,抬手,捂嘴。
“不好。太过兴奋,竟然连尾音都带出来了。”咕哝了一句之后,神乐瞄了一眼满脸黑线作石化状站在一边的男人,轻咳了一声,撩了撩自己那头橙色的长发,故作正经道,“嘛,就是这样咯。”
难怪男人一直觉得听着神乐说话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原来是少了那个奇妙而圆润的尾音……
男人抬手捂脸,这对话是怎么变得那么不正经的?明明之前还一直很严肃的。但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却奇妙地让人感到安心。
男人悬了一路的心,此刻才算是真正放了下去。
透过男人指尖的缝隙,神乐分明地看到了男人唇边情难自禁的微笑。她也不知道呢。这样的选择倒是是不是正确的。
不过,她曾记得自己在街头看到过。长街上那两个一黑一白的背影,很远就能听到的打闹声,那是两个并肩前行时连抬脚落步的频率都惊人相似的人。
那个时候,他们身上存在着的孤独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们可以并肩而行,谁也不必为谁而停留,就算稍慢半拍,也会迅速赶上。每当一个人将要踏上歧路,另一个人一定会提着长刀,毫不留情地一刀将他抽会原路。
她的记忆里,仿佛就算是早已满身伤痕,鲜血淋漓,那两个人也会继续并肩前行。即使脚下满布艰险,前路尽是荆棘。
这样就很好。神乐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男人也透过自己的指缝去看神乐,看这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夜兔姑娘。他这是怎么了呢?
竟会感到这样的喜悦。
“是,是。我明白了。”这来得稍迟了些的回答,神乐却从中听出了很多东西。
这里面有太多的,浓厚得令人无措的东西。而她,再一次,措手不及。
“喂。要快点把那个混蛋找回来啊。”神乐将手背到身后,她站在廊下,微微偏头看向男人。
逆光里,男人依稀能够看见,那双泛起水雾的海蓝色眸子,和那唇边并不明媚的微笑。
还是哀伤,更多一些……
“不管有什么原因。都要把那个混蛋找回来啊。”
“嗯,这是绝对的事。”男人郑重点头。这是决不能含糊其辞的事,不管是对谁来说,都一样。
不管是谁,在这件事上,都笑得,极为勉强。
第14章 拾肆
清晨时的乌云仿佛只是男人瞬间的错觉,不过是数个小时,就已阳光明媚,天边更是见不到一丝云影。
但或许是因为阳光太过温暖,太过明媚的缘故,木质的廊道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半被晒得滚烫,落脚踩上去就会感受到那温度。
男人领着神乐走过那些长长的廊道,转进白所居的院子。
庭中的白早已备好了热茶,静坐以待。
第一眼看到白的时候,神乐就确定,这个人绝对不会被任何一个熟知坂田银时的人当做是坂田银时的替代品。除了脸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该怎样形容会更好一些呢?白是个温柔的人,温软到似乎永远都不会为了什么而生气。那样的柔软是习惯所使,已经形成了一种气质,而那样的东西,永远不会和坂田银时这个人扯上任何的一点关系。
他身上只有温柔,无声无息的温柔,永远不会显现出柔弱。
白的一切举动都能称得上是端庄,一举一动都像是固定好了位置一般的,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操控着他。
可男人知道,那明明是常年保持的结果。白很清楚,他自己该用什么样子面对客人,他在那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些年,学到的东西,不过如此而已。
他坐在那,嘴角带着的弧度永远是同样的,他抬起手臂为空置的茶杯添满一杯热茶时,宽大的衣袖随着手臂抬起的倾斜角度,还有臂弯处衣料上条条褶皱,似乎都是固定好了位置的。
白手里茶壶壶嘴处的线条,从壶嘴里倾泻而下的水柱在空气中留下的曲线,随着水线略微侧下的脖颈,和桌上那白瓷的圆口茶杯。
所有的动作连成串的,流畅,美得恰到好处;一切的线条都弯曲着,弧度微微。
端庄,美丽如斯。赏心悦目。
神乐看到白身后那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树上飘落的黄叶,来来回回地,生生绕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意味来。
她忽然间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暮秋了。风萧萧,叶寥寥。过了这个秋季,就是第四年了。
是时间过得太快了,还是因为那个人不在,她早就感受不到岁月的痕迹了?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只可惜她不记得自己长高了多少。
“你好。”神乐迈步走到白的面前,她弯下腰靠近白,打量着他,她抬手掩住自己的嘴唇:“人类真的是种很神奇的存在,是不是因为数量太多了呢,竟然会出现和那个卷毛混蛋长得一样的人。”
“很遗憾,如果现在是樱花盛开的春天的话,就会有甘美的樱花酒了。”白放下茶壶,桌上茶杯里青绿色的茶水很清澈,散发着热气,有好闻的清香溢散出来,“所以,秋季就只能委屈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喝茶了。”
白伸手抬起圆口小巧的茶杯,递到神乐面前:“这是今年的新茶,不像陈茶那样苦涩。可以的话,请尝尝吧。”
“谢谢。”
男人看着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夜兔族的小姑娘学会了客套。因为身边从来不教她虚伪和客套人不在了?他嘴里泛起丝丝缕缕的苦涩。
神乐接过茶杯,不等白再开口,就将杯中的清茶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在白用一脸怔怔的表情看着她的情况下,歪歪头,咋舌:“果然,很遗憾。不论是抹茶还是清茶,我都喜欢不起来。倒反是有些想念居酒屋里的便宜清酒,还有冰箱里甜到腻死人的草莓牛奶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