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似的轻拍怀中人的背脊,龠兹语气清冷中带着沉稳,“他究竟如何了?”
强良闷声在他颈窝处蹭了蹭,片刻后抬起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声音沙哑,“我们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从他坠崖那一刻起。”
“从那时到在这小楼里相处的数月,算起来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是个好人,性格好,也爱笑,虽然这笑常常不达眼底。他待我很好,从不嫌我烦,明知道我套他的酒喝,也从不拒绝我;他待你也很好,你腿痛的陈疾也是他花大力气给你治好的,他待谁都好,还收养了白洛。”
强良说着,突然声音提高,已是带了哭腔,“可是,他这么好,怎么就要死了呢?!”
“瞎说什么,我师父才不会死!”
隔壁房的窗户突然被推开,白洛双眼通红,怒目而视,不过数米的距离,他盯着强良,像是就站在他眼前。
看着白洛不敢置信的模样,强良耸了耸鼻子,“可是我无意中读到了他的心。”
“你说过的,只有思想强烈的人心才有可能被读懂,而且还必须是与自己有机缘的人,刚刚与白泽指尖相触的一瞬,他的想法就传达给了我。”
白洛一时无言,只愤恨的看着缩在龠兹怀中的强良,半晌,他语气平静,用一种自己听不清明的声音嘲笑道:
“你肯定读得不准,你那么蠢,怎么可能得到我的真传。”
一句话落,强良不语,就这样静静看着白洛,似在疑问他为何要自欺欺人,再绝望的事实也是事实。
“哼!”白洛被看得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几分,他胡乱抹去眼中冰凉的像水一样的东西,闷哼一声,噼里啪啦的关上窗户。
片刻后,走廊上传来一阵急走的声音,来去复又返,最后只听得鬼灯一声冷冷的“滚开!”
紧接着就看到白洛打开窗户,看着漫天的飞雪,嚎啕大哭,伤心不已。
强良当即心一沉,抓着龠兹的手一阵泛白,怎么会,这么快,冬天还没过完……
“啊!呜——他竟然敢亲师父!!!”
心情有一瞬的凌乱,强良当即趴在窗户边上,心里有句妈卖批该讲不当讲,犹豫了一秒,他朝着隔壁窗户,张嘴就是一顿臭骂。
所谓“祥瑞”
月色沉朗,那一场来得匆忙急促,却又纷扬沉寂的大雪已然悄悄停止。
雪退云散,只余一轮孤月高挂,此刻正悄无声息的,俯瞰着这片万物冻结的大地。
冷月皎洁,轻轻幽幽的洒在落满白雪的地上,树梢,枝头,透过窗扉照向屋内,覆上那人精致的面庞。
“咳”床上的人眉头轻皱,轻咳出声,苍白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鬼灯拈了一下被角,发出些窸窸窣窣的碎响,压在白泽身下的手已经酥麻得失去知觉,他轻轻挪动一下,却并没有将手抽/出。
调整了一下睡姿,右手附上纤细的腰身,将身下那人轻轻环抱一圈,牢牢困在自己怀中。
几近贪婪的呼吸着白泽身上淡淡檀木香味儿,那是一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味道,鬼灯无法想象,那样纤细瘦弱的身子,却肩负着祥瑞之征,仿佛世间的好事都被他做尽了。
尽管他因着幼时被活祭的阴影,坚信人世凉薄,一直对神佛之说鄙夷不屑,可这半年来,每每抱着怀中的人,感受着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普度众生的圣光,鬼灯竟该死的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让人沉迷。
微弱的烛光偶尔摇曳,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夜凉如水,却正是情浓之时。
鬼灯静静拥着白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每一寸眉眼,指腹轻柔,指尖缱倦往返,勾勒出那一张让人魂牵梦绕的绝色。
百年时光漫长,相思无尽,这么些年,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重生后的一段短暂时光,鬼灯不止一次想过,再次遇到白泽,他会在哪处烟花巷柳,喝得烂醉如泥,迷醉着一双眉眼,流浪在大街小巷,笑看人间繁华沧桑。
他全然忘了,白泽是只神兽,是祥瑞,是造福万民的“圣人”,他怎么会以那样一副姿态,肆意人间,即使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数百年的光景,原本以为只是匆匆过客,却在重生后的瞬间得知他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鬼灯心里几近颤抖的欢愉着,他几乎不可遏制的控制着想要泪流的冲动。
原来,原来自己是如此的高兴,他竟不知自己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刻,即使在他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也不曾有过这般动容与无憾。
他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细细密密,温温柔柔,无声的问:
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伪装着自己,年复一年,以那样一副姿态站在我身边呢?
鬼灯在心里问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夜深人静,孤星低垂之时,白泽一人独坐的样子。
自己从来坚强勇敢,却唯独在白泽身上不堪一击,几百年的装模作样,几百年的故作潇洒,几百年的……泪眼含笑……
有谁知道,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
这半年来,他们竭尽所能的珍惜待在一起的时光,连公文都是一起处理,可尽管如此,每每想到此处,鬼灯就不可遏制的心中绞痛,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不由自主的冷颤。
怎么想象得到,他一个人孤寂又漫长的百年岁月?
……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白白的月光,执着的透过窗扉,照进屋内,似罩了一层朦胧雾色,隐隐约约,如梦似幻。
白泽午夜转醒,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鬼灯站在窗前,皎白月光照在他身上,透出些清冷落寞的味道。
因为躺着床上,以这个角度,白泽只能看见鬼灯的半边侧脸。
今夜的月色不算温柔,照在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不过细细看去,淡淡月光之中,便能发现眼角眉梢间,多了些缱卷柔和的暖意。
寂静午夜,一声清冷吱呀声传来……
白泽猛地闭眼,生怕那人突然转身,将他偷偷窥视他的痴迷模样,刻入眼中。
小心翼翼的缩在被子中,白泽重重吸了口气,身侧还残留着鬼灯身上清冷的味道,伸手摸去,留有余温。
等了半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他悄悄眯眼望去,只见鬼灯双手撑在窗前,头颅低垂,额前的碎发遮在眼睑处,那一汪深邃的眸子不让人窥视分毫。
有月光倾泻而入,照在鬼灯发稍,银灰色的发色,似斑驳了刹那年华。
原来两扇窗之间,不知何时拉开了一道小缝,鬼灯正好抵在那处缝隙中,皎白月光洒了他一身,寂静又美好。
窗外有冷风吹来,透过那一扇小缝,吹得昏黄烛火摇曳,暖炉烧得更旺了,偶尔一两颗碳火在空中相遇,发出噼啪的响声,惊得白泽眼眶直跳。
几番惊吓,白泽觉得鬼灯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已经醒了,便撞着胆子,从被子里露出整颗毛茸茸的脑袋来,一双清幽的眸子睁得老大,带了些这些日子里惯有的羞涩,略显得有些童真。
他瞪眼望去,鬼灯这才微微扬起头来,紧闭着一双眸子,好看的俊眉轻皱,任冷风肆意吹拂,似有重重心事烦神。
就这样怔怔瞪着,白泽心道这人仗着自己身子健朗,半夜吹风,也不怕老来得眼疾,到时候还要自己照顾他!
不过……等他老了,自己怕是早就不在了吧,还有谁来替他心疼呢?
一想到此处,白泽眼眶里缀了些,略带湿润的落寞。
瘦长挺拔的黑影静立在窗边,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月上中天,空中一片净白。
白泽现在本就是强弩之末,很快便抵不住困意来袭,迷蒙中只见鬼灯从怀中掏出一个挂坠似的物件,放在手心细细把玩。
朦胧烛火中,白泽只觉那物件很是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用力一想,只觉得脑仁生疼,神智模糊。
半梦半醒间,感觉耳垂被人轻轻揉捏,那双手修长有力,指尖带着薄茧,似点火般在白泽耳边来回萦绕。
白泽舒服的□□一声,感觉那人的指尖顿了顿,复而又紧紧贴上去,接着他整个人便陷入一个熟悉又温柔的怀抱。
白泽当然知道身侧的那人是谁,习惯性的朝着那人滚去,将头窝在鬼灯颈窝处,乖乖的,一动不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烛火轻熄,圆月高挂,月光照在地上,像上好的白釉,白得发亮,与厚厚的积雪融为一体。
几点稀疏繁星点缀,恍然已是后半夜的光景。
……
“阿嚏!”“阿嚏!”
强良哀怨的吸了吸鼻子,一脸幽怨的瞪着坐在一旁,正气定神清喝早茶的侖兹,心里气得一阵牙痒痒!
你丫的昨晚上做了那么多次,害得老子半截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凉了半宿!
“喝茶”侖兹默默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柔声道:“清热解毒。”
强良毫不客气,咕噜就是一大口,喝完觉得味道还不错,漫不经心问了句:“这什么茶?”
“菊花。”龠兹回答得风轻云淡。
“噗!”呼吸猛地一顿,强良脑门直跳,一口茶还没到嗓子眼便被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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