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如鲠在喉:
“职责所在。”
他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职责?如果我把你真正的目的告诉沃里亚的话。。。”
还没等他说出下半句,我已经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他:
“你要是敢告诉沃里亚,我就杀了你!”
他窘迫地盯着我,方才还强硬的目光一下变得柔软,不知是否我错觉,我觉得他要哭了。
算了,我投降。
我放开他的衣领,慢慢退到门口:
“我走了,过两个钟头再来。”
”不如。。。”他吸了口气。
“不如。。。什么?”我突然紧张了起来。
“不如你留下来。。。”他眼神清亮,凑近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就睡在这里,守着那箱烂东西,这样我们都省力,你不必辛苦来去,我也能睡个好觉。”
我出神地望着他身后洁白的大床,似乎在鼻底闻到了他身体的芳香。
“好。”
鬼使神差地,我径自答应了他的要求,在我看来,那更像是一个邀请。
暴风雨之夜
我竟鬼使神差地默许了佩洛的提议,心怀鬼胎地重又走进他的房间,打算与他共度这个危险的夜晚。
在我心中还抱有某种热切的期望吗?
我无法确定,但我可以凭借超强的忍耐力和以往暗杀经历过程中养成的,对任何人、事都可漠然处之的杀手本能,来抵御他在这方狭小天地所能施展出的所有玩耍伎俩。我之所以进来,一方面出于身为在教父身旁拥有绝对灵敏嗅觉的忠诚猎犬的本能,另一方面,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下手良机,不但可以趁此机会偷换那两箱海洛因,以此点燃克拉莫与阿根廷方面交易破裂的导火索,还能顺带监视佩洛,不让他有所出格的行动——这个顽劣的家伙,骨子里天生注满西班牙式的狂热和意大利黑手党所延续下的黑色血液,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只任性而为,我担心,为了打击克拉莫,他甚至能做出毁船创举,只图一时之快却不懂放长线钓大鱼在这种智慧交战中是多么重要。
他关上门,脚步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后,跳到了身后的那张大床上,床垫似乎很柔软,他整个身体还在上面上下弹动了几下,然后像小孩子一样玩味似的盯着我看。
被这样“无邪”的目光捕获着,我觉得非常不自在,如果他用“怨毒”或者“敌视”,亦或“冷漠”的眼神也许我会更加从容,可他偏偏一脸无辜,孩童般好奇地长久的打量着我。
你看什么呢?不要以为在这个房间里你能为所欲为。
我把后脑勺晃给他,随便他怎么看,我只不离开保险柜。
“皮耶罗,你好像瘦了,嗯。。。头发已经长过耳了,有好久没理发了吧?”
身后传来他破天荒的柔和无害的声音,他玩心颇重,竟关心起我的肥瘦和发型来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和下巴一带,又顺着耳朵摸了摸鬓角,似乎是他说的那样。他倒观细心。。。是嘛,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我坐直了身体并不打算理睬他,但心里不免为他难得的颇有人情味的关心而稍有动摇。
“呵呵。。。”我只好以低笑敷衍。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必摆出那种冷冰冰的姿态吧?”
冷冰冰?一向保持这种姿态的,应该是你吧。我依然盯着保险柜的旋转机关,在他时而柔情时而冷酷的挑衅之外思考着怎么把那两箱毒品弄出去。
他继续发问: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你忽冷忽热?”
是,这正是我所想,你本该恨我,更本该与我形同陌路,何似现在这般又对我软语温存?
“这也是拜你所赐呢。。。”他的语气陡转之下,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对什么都无所谓,只凭自己的情绪就胡作非为,一时心血来潮想救人,一时又把他逼上绝路,把他捧在手里却又重重踢开,根本不顾被你玩弄于股掌间的人的感受,强迫对方按照你的喜好或悲或喜或生或死,让他感激却又憎恨。。。这就是你的可耻做派!不幸被我言中了不敢看我是吗?把你的头转过来!”
我感觉床垫在微微上下颤动,他在指责我时一定激动得身体也跟着颤动,可以理解,隐藏心中许久的愤恨终于找到了恰当的地点发泄,他怎能不兴奋?只是我实在无法全心全意接受惩罚。这个时候激怒他是不理智的,情况错综复杂,窗外又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袭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起码不要让他与我为敌。
我低下头,诚心诚意地忏悔:
“。。。。。。至于以前我做的那些,我向你道歉,我也曾为自己对你所做的那些固执的行为寝食难安。。。如果能顺利离开那不勒斯,我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补偿,只是眼下,还不可以,我要工作。”
我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之前遗留在香烟盒里的半根烟蒂安心地抽着。
身后许久没有传来他的回应。
也许他生气自顾自地睡下了,毕竟现在已是凌晨时分。
可是我刚这么想,正打算回头瞧瞧他,背上就突然一暖——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我,来不及作出反应,烟蒂顺着我的身体骨碌着掉在地毯上。
大脑瞬间空白,在想到抱住我的人只可能是佩洛后,我的身体僵直,意识流暂被阻隔。
“你。。。”我发现自己竟无力反抗,或者潜意识里根本不想反抗。
“你这该死的。。。”
他低声嗫嚅着,把头埋在我一侧的脖颈,嘴唇轻轻摩挲着颈部敏感的皮肤,我稍一用力想挣脱他的手臂,手臂便收得更紧,柔软的嘴唇立刻蜻蜓点水似的一下一下地一路吻上我的耳垂,电流瞬间通过耳垂传导至我的四肢和大脑,我能感到皮肤火烫,脑袋里嗡嗡作响。
“现在就要接受惩罚啊你这该死的人。。。”梦呓般低沉梦幻的嗓音在我耳畔奏响,“一定有报应的。。。”
我忽然不寒而栗。紧接着,衬衫的钮扣被一粒一粒扯开了,略微粗糙的手掌蛇一样蜿蜒进衬衫,在胸膛附近的皮肤上揉搓挤压着。
呵,多么好的演员,这又是上演的哪出?
任他表演。
他似乎没有停的意思,手继续向下蜿蜒,直到我的皮带被挑起。
我抓住他妄想继续游弋下去的手喝叱道:
“该停止了吧,不要太过火!”
可能是我声音的不可侵犯性,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指望他因此而住手那绝对是妄想。他飞快撤出衬衫里的手把我扳倒在床上,骑坐在我的小腹上,居高临下地把我的手臂高高按在我的头顶。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竟来不及反应,以我的体魄无需多难就可扭转形势,我本想反抗,甚至手臂已经暗自发力,如果我动真格的他根本赢不了我,但是中途一个念头倏地钻进了我的脑中。我侧头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陶瓷烟灰缸,只要一伸手就能把握在手里。。。稍微思考了一下后,我打算先礼后兵。
“听我说佩洛,你来那不勒斯,并不是为了每夜都与沃里亚同眠共枕吧?”
他微微一怔,随即眯起眼睛,拉长一边的嘴角,嘲讽地说:
“你以为呢?我为什么来那不勒斯?”
我把他引入正途:
“为了端掉克拉莫,为了教父。”
“错了。”他平静地说,“我就是为了每夜与沃里亚同眠共枕,他不知待我有多好,只需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得到我一直渴望得到的。”
一点点代价,我知道那指的是什么。
他低下头俯下身体,用嘴叼住我的衬衫领子,粗鲁地把它拉向一边,热后是另一边。
我们的距离很近,他呼出的气体浓厚地摊在我的胸膛上,微热,那里的皮肤却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温度。
我又侧头看了看那个烟灰缸。
“佩洛你知道,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他抬起眼睛,弯成了月牙弧度:
“呵呵?共同目的?不要告诉我你对沃里亚也有那方面兴趣。。。”
“佩洛!”我生气地打断他,“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既然我们都要干掉克拉莫,那就该携起手来,你该帮助我,理查德他收买我,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你应该。。。”
“住口!”
他直起身体,可下身依然坐在我身上没有挪动的意思,我的示好似乎更加激怒他,他掐起我的下巴冷冷地问:
“你有资格对我说‘应该’吗?”
我的一只手臂空闲了,它慢慢地慢慢地匍匐去床头的一侧。。。
“要我跟你合作?告诉你,妄想!我偏不顺你的意,不与你这种人渣为伍!”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整垮沃里亚?那男人绝对没那么简单!”
快了,就快拿到了。。。
“哼,他已经为我拜倒,什么都听我的,连这次这么重要的交易也有我的份,他已经完全相信我,一点也不会怀疑我会对他下手,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可是在他死之前我最放心不下你呢,你的报应还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