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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花羊]过荒城 (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樊真听得此话,眉头微微一皱蹙,却仍旧手脚麻利地到案边举杯倒茶去,华清远接过茶杯,却不喝,杯子握在手掌心里,轻轻打着转,忖度一阵,华清远终究开口:“从前同你在一起,恨不得掏心挖肺,把所有的好都没有保留的送给你。回头看来有些可笑。”
“有一些事情,不是心下剖白,亦或是一场情爱能够解决的。时间还有很长。”华清远的话说得温吞又清晰,一字一字脱口而出,他静默一瞬,探手握住樊真的手掌,放在手心里捏了捏,恳切道:“太上忘情,并非无情。我从来明白,但却舍不得,也忘不掉。想来这人世间,只你一人令我至此。”
言毕,他似乎有些感慨,举杯将那茶水饮下,却冷不防跌进一个带着皂荚清爽气息的怀抱里,他手中的杯子一下握不住,骨碌碌地惊落在地。樊真紧紧地抱着他,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揉散揉碎,变作自己的一部分。华清远被这大力气弄得有些发懵,犹犹豫豫伸出手臂,以手掌放在樊真的脊背上,轻轻地上下捋动着。
“我其实一直记得你当日唱了什么。”樊真的吐息贴着他的耳廓,声音遮了层山雾一般,有些忽隐忽现的朦胧,华清远听见樊真在轻声轻气地背诵,正是他那时的弹剑歌,最末一句时,樊真顿了一下,道:“那时你问我对你有多少真心。”
华清远哧地一笑,话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真心没有,谎话连篇。”
樊真听明白他话中笑意,仍旧慌神:“我有。有……十分。是有的……”
华清远在他怀中微微一挣,他将力气一卸,便见得华清远半坐在他的面前,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直盯着他,瞬也不瞬地看,樊真只觉耳后又烫得红了,华清远仍只是看。两人相对无言,樊真如坐针毡。华清远将他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正要出言解释时,却见纯阳子骤然伸出双手,按在他的面颊上,使劲挤了挤,团出个不甚好看的鬼脸来。
“……痛。”他的眼角被挤得一眯,这动作十成十的孩子气,樊真在模模糊糊的视线里看得分明,华清远眼里有笑,雪消冰解。
“就得让你痛一痛。”华清远似笑非笑的,却又是捧着樊真的脸面,凑近吻他的嘴唇,湿软的舌尖刮在他的齿列,抵在樊真的虎牙上,蹭着打了个转。他是有这样细微稚气的习惯的,樊真不自觉也悄悄弯起唇角,勾过华清远的舌,这亲吻来的缠绵缱绻,活活将人骨头里的醉意与懒意都勾出来了。
气氛暧昧,困意撩人。华清远不情不愿地分开来,抹了抹眼里一层薄雾,翻身又躺了回去,低声促道:“不闹了,睡觉、睡觉。”
闭上双眼,沉入黑甜之前,华清远嘟嘟囔囔,声音小而轻:“我有多憎恨你,就有多喜欢你……情之所钟,不过情之所钟。”
均匀而浅淡的呼吸声响在室内,华清远渐渐睡熟。樊真却仍坐在他的身边,替他将衣襟拢好,手指在他的锁骨处一停,见得皮肤上那一点含苞梅花一般的粉红,他的指腹在那点痕迹上摩挲一下,又极慢地收回了。
再浅的伤口,总归有疤痕。再轻描淡写的讲述,总归要动心。
他虚虚抱了抱华清远,嘴唇在他额上落下点水蜻蜓般的一下。他便是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色,逐渐翻了天明前的鱼肚白,夜气被天边一轮金日尽数吞噬殆尽,后背骤然地烫起一股热流,不多时便蒸了微汗。
不多时,他等待的人叩响房门。
樊真起身开门,见得是卞青萝,神色凝重地点一点头。便回身将华清远拦腰一抱,对方仍旧昏睡不醒,便是遭了药蒙了神识。樊真边道:“其他人呢?可是也走了?我记得医署的人先前走了大半,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自是安排好了,”卞青萝利落地闪身一让,“送回纯阳去,郁欣也同我商量好了,路上自会有人接应。你别担心。”
“一路上不曾有战乱罢……吃食呢?我许久没有回长安、回万花去了,局势何如,已经不能亲身体会,无事最好……”许是忧心,他本不是多言语的性子,却不知觉里念念叨叨了许多话,此时倒显得婆婆妈妈。
卞青萝将他让出门去,摇摇头:“你放心。”
朝霞不出门,可这天边金光灿灿,绛紫将远处起伏不定的一线山峦描成即将愈合的伤痕的疤,炽烈的火红如血一般,消弭一切温和柔情的天青与天湛,周遭的人们,面上都染着朝霞的猩红,只有无数双黑白分明的眼,倒映出日升下亭台楼阁伟健的阴影,惴惴不安地考虑着前方道路。
樊真瞧了马车上的软榻与随身物事,又一一仔细确认过到达长安的路途行程,马夫与随行役使见得他的神情,纷纷都露出很是肃然不苟的表现来,人人都在叫他安心也似的。最终,在他三五回不疲不休的检查下,那马车终究随着一声响亮鞭子,车轮辚辚,朝着洛阳城外绝尘而去。
日轮逐渐同深紫的青山脱离,日色黄浓浓地浸了一地。卞青萝站在樊真身边,将双手拢在宽大袖笼中,目送着那马车逐渐缩小成微不可察的赭红小点,心下五味杂陈,她唏嘘喟叹:“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相聚也如同虚空大梦,梦散酒醒,也就各自分散了。”
车马拐过街道尽头的角隅,樊真移走视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背着满天霞云流荡,玄衣振风而响,极长的发被掀动到面侧,一丝一缕如同细描的工笔,皆纷扬在满城夏风中。步音沉实,踏地有声,卞青萝在后看着,竟有些愣。
分明是个羸瘦而带着文气的身影,却笃定得似是披坚执锐的军士。
“洛阳……”
“洛阳……戒严了……回不去……叛军……攻城……”
冰凉的触感摩擦在他的额上,将他额前的热汗擦干净了,可是吹进来的风有些冷,沙沙作响的,似乎是一阵山风。使他想到华山那连绵不绝的郁郁苍苍的松,梅鹿会在树边呦呦地鸣,雪狼会在石后仰脖长啸。他昏昏沉沉,偶然听到几个破碎辞句,如同回响无穷的惊雷,震得他头痛欲裂。
“师兄……纯阳……”
“冷死我了……华山果然还是华山……”
华清远骤然清醒,一件裘衣铺盖在他的身上,有冰凉的屑子吹在他的面上,努力掀开眼皮时,他只觉眼睛一阵剧痛,立时又闭上了,明亮的天光生生将他的两眼刺出接续的泪水来,耳中迟钝轰鸣总算有了缓和消退的感觉,他感到有人推着他的双肩,轻轻地摇晃,在旁侧一叠声地叫着“师兄”。
“……嗯。”他闭着眼应声,摇晃止了,声音停了。他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白花花一片,情景破碎而又支离。可又远不及他心中的山崩地坼,浑身发软,如同锈了,口干舌燥,喉咙似是被烧穿一个血洞,疼得声音喑哑。
洛阳回不去了。
他回到了纯阳宫。
华清远挣扎着起身,险些因着颠簸摔下榻去,师弟们忙忙慌慌地一拥而上,扶将的扶将,递茶水汗巾的更是有。华清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伸手将遮窗的竹篾子掀开,果真看到了华山蜿蜒曲折、松风万壑的山道。
身旁有人笑:“就快到纯阳宫了,师父与师兄这样久没有见到你,怕是很想你。”
华清远的神色木然下去,看着随着车行而模糊一片的景色,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光是轰隆隆地回荡着车轮滚响,分明是回了阔别多时的门派,他却是一副夷然无事的清净模样。这倒看得周遭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们何尝不眷恋着师门,很快便忽略华清远初醒的神游了。
他随着师弟师妹走过山门,拾阶而上,一路上皆是安然而娴静,毫无重回故土的激动雀跃。华山即便是在盛夏,却依然带着当凌绝顶的寒意。回归的弟子依例要在三清殿拜谒无量天尊,念诵道德经卷。他由人扶着,跪倒在殿前蒲团之上,周遭人毕恭毕敬地做着稽首,而他却抬着首,看天尊造像,长眉长须,油彩光润,一如新设。
他张了张口,只觉神思越来越清楚,他回不到洛阳了,他回纯阳宫了。他安然无恙,他无烦无扰。如今应该是要笑的,自己恍惚里似乎却是是笑了。
然而周遭跪着的纯阳弟子,皆是一脸惊诧地回头看他,讶异地听他从喉咙中发出的古怪沙哑的笑,仿佛在恐惧一种疯癫的亵渎。连他本人也不知自己在笑,又在哭,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目光钉在那尊贵无比的造像上,他错愕地愣了许久,突然顿足大笑。
“天道无情,太上忘情!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啊!”

第四十三章
在他的印象中,洛阳的夏天,本不该如此的潮湿多雨。
闷热的夜风滚烫着城垣的硝烟,带着呛鼻的热意,酸涩地流入胸腔中,樊真的喉头有些刺痛的发紧,微冷的雨丝若有若无地拂在面上,不多时便令他眼前昏沉的景色愈加模糊不清起来。城楼上视野开阔,朝下俯观,见得一地明暗灯火,有如一天荧烁星子,只是夜幕昏沉,那万家灯火,也便有了衰颓凋敝的迹象,在细雨空蒙里缀连不绝,如同深山中熠熠宵行的火萤,似乎周遭那铺天盖地的黑暗,随时能将它们捕获,而又浑然地熄灭。
“无星无月,只有这一些濒临死去的灯火,还在深夜中发着最后的亮光。”身边传来一声低叹,声音如同溪泉入涧,泠泠动听,樊真转眼一看,见得一个纤弱人形,披着一件竹蓑,纵然地跃在他的身侧,又施施然坐下。竹草发出低吟着的沙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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