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花羊]过荒城 (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 类型:BL同人
- 作者: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 入库:04.09
他受不了,想再回去看看那对母子还在不在,便轻轻悄悄地爬起来,往包袱里取了几块干粮,又将案上的水壶提溜在手上。无声无息地闪出了门外。华清远一出门,只见得眼前晃了一道鹅黄色的灯光,他的心一惊,赶忙躲到光亮照不到的暗角去。眼睛却一直追着那道光看,他不由自主地屏息去跟。
远远跟着那一团鬼魅似的灯光绕到了大门前,他瞧见门吱呀地开了个缝儿,橙红色的焰芯子消失在门后,华清远大着胆子跟了过去,匿在门边,只看见个高挑的墨色影子在墙根站了一会,灯光被一阵风吹得摇摇曳曳。
他听见有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来:“拿了吃食便走罢。”声音顿了半晌,外头既没有吃东西的声音,也未有离开的步音,人声又接续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你的娘呢?”
华清远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深夜里的飒飒寒风穿过树枝的罅隙,发出如同魑魅哀叫一般的呜呜鸣泣。他听见风声里传来低低的应答,猫儿一样的,很小:“娘去买油饼给我吃了,让我在这里等等她。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华清远轻声一叹,心中的酸楚与悲哀又一齐涌了上来,若是那孩子的母亲能够买吃食,又怎会落得门前乞讨的凄惨景况,多半是无力生养孩子了,将他丢弃在原地便结了。
听得门外又道:“外面冷,同我到里头去吧,若是你的娘回来了,我把她一并带进来。”话里带着哄劝孩子的温柔和善。也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一句话,倒像他自己才是被温柔相待的小孩子,或者说是内心里的疑云终究打消,忐忑不安的消沉顿然如同大石坠地,他听得鼻尖发酸,眼角一阵热烫。
不想这个时候大门一敞,华清远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恰巧与樊真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照面,华清远只觉得眼角的那点热烫渐渐烧了满脸,像是入室行窃的贼被抓了个现行,他明明没什么好感到尴尬羞赧的,此刻却浑身一僵,眼神一时间不知往哪儿放,只好看看樊真怀里抱着的孩子。
与他想的一样,这孩子有一双极为清澈灵动的大眼睛,虽说因为逃荒而面色黧黑,满脸泛着饥饿的菜绿色,可眼睛却在灯台的暖光下熠熠发光,他的颧骨有些突出,显得眼窝深陷,袖里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攥着樊真的衣衽,看起来极为不安,那骨节峭楞楞,瘦得像深冬里的枯槁,一身破破烂烂的衣物在风里空荡荡地飘。
樊真看到他了,但一句话也未再说,华清远呆立着,眼看万花就要无声地与他擦肩而过,华清远心焦不已,目光死死追着樊真的身影,心里一横开口欲言,却见樊真也转过身来,静静看向他,早前那冷若冰霜的眼色已然悄无声息地消退了,但又不是寻常的柔和目光,反而在灯烛下有些闪闪烁烁,华清远一愣,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还是华清远第一次看见樊真面露难色,他睁大眼睛,歪了歪脑袋,却听得樊真犹豫道:“我……不大会照顾小孩子。”
华清远看着那个在人前还能冷肃淡然,镇静淡定得像个万年屹立的玉山一般的樊真,此刻对着挂在怀里的孩子,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一双手上下不知该抱哪一处,看来竟然有些笨拙。那张脸在半明半晦的灯光里显得越发有棱有角,鬓边垂下的一绺头发极黑又极长,微微地泛着暖光,像是深山空谷里悬壶直下的一道飞流。
华清远看着看着就笑了,心中大起大落终于才有些平复。早前说的气话,他也便当作是一怒之下说的胡话,宽容大度地不再放在心尖上。他走上前去,伸手想将孩子接过来,无奈那小娃子细弱的手生了根似的,紧紧缠在樊真脖颈上,怎样都不愿放开。华清远一碰他,他便浑身一悚,在樊真逼仄的怀里拼命钻着,想要躲开华清远的接触,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信任的敌意。
华清远见状,心底悻悻的,但也不愿强迫那孩子,只得耸耸肩玩笑道:“这就不放开啦,我没办法,这孩子对你一见钟情啦。”话里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樊真眉毛一挑,一句话没说,转身抬步就走。
第四章
没过几天,医署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们冷面冷心的师兄在外头捡了个孩子回来。
莫丹青开心得紧,一是她实在喜欢小孩子,死气沉沉闷在医署里做事总是不遂她的心意,多了个小孩子也多了几分生气,二是这孩子绊住了樊真远行的脚步,之前她的疑虑算是阴差阳错地打消了。
只是这一则的喜欢,她一来二去的,便觉得无聊了,只因这孩子打来时便一句话也不说,凭着谁上去逗,都只是愣头愣脑地呆坐着,几个年轻的万花弟子开初觉得孩子可爱,没曾想三言两语之间,孩子却像是哑了一般,来回看了一遭不像是身上的病,只说他性格沉闷不爱言笑。
到最后,也只有华清远总不厌其烦地在他的身边转悠,絮絮叨叨,像是对着一桩木头说话。
近日来的天气都昏昏沉沉,樊真常常与师弟师妹出诊,回来都不曾带过什么病患。华清远一问,樊真只说治不好,回天乏术。
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又逢连年战乱的百废待兴,死的人虽说不如打仗黑压压成片,但却是如同草木凋敝一般一茬接一茬,华清远时常没来由觉得异常心悸,这地方虽说已经收复,却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般收复,这只是将城墙上高悬的将旗换成了官军的,可将要死去的人也并未因此而逃出生天。
或许也因为如此,他对机缘巧合间救下来的那孩子,总是多想弥补一些。
这孩子说来很是叫人心疼,刚来的几日,他总寸步不离地跟着樊真,樊真总没照看孩子的经验,但小孩子也乖得要命,日常生活,饮食起居,一点儿麻烦也没给万花添。
樊真不在的时候,他便巴巴蹲在大门口,低着头数石阶凹陷的沟壑里跌跌撞撞爬行着的蚂蚁。华清远问他是不是在等樊真,他一概摇着脑袋,眼里满满都是敌意。
华清远没有办法,只能换着方式对小孩子好,自己的饭食总偷偷分他一些,唯有在吃食这一点上,孩子并不会拒绝他,兴许来之前实在饿得狠了,对嘴边能够吃到的东西格外珍惜。这么偷偷摸摸的分享里,小孩子的态度总归没这样强硬了。
这一日樊真直到夜中才回来,原是策马去了远一些的城池采买药材。
月上中天,他在马厩处拴好马,便在半掩着的大门口看见了立若青松的华清远,纯阳子掌着一柄晦暗的灯,月光清清冷冷地淌遍他的全身,那一身水蓝镶边的洁白道袍笼罩在一层雾蒙蒙的光色下,恍然看过去,竟有些遗世独立的出尘。
与樊真相比,华清远面上总隐约带着些锐利的英气,仿佛是他紫霞功心法下凌厉准确而又刚柔相济的剑诀。只是这气质总被他温和的行举所中和,常人难能发觉罢了。
他老远看见樊真,面上露出了笑容。待得万花走近,他压低声音道:“那孩子眼巴巴等在这里,等得瞌睡,方才靠在我身上睡了。我便将他抱回去了,不过我前后坐不住,索性也来等一等你。”
樊真只点点头,只听四下安静得连春虫的鸣啼也没有一声,他转眼瞧站在月光里的华清远,他的高冠束带随着均匀的吐息不时飘动着,头发束得干净又利落,一双眼睛总像是被雪水洗过一般,带着清澈透亮的湿润,眼里模模糊糊地,流转着皎月的光。
华清远也觉察到他毫不避忌的目光,愣了会儿神,忽然低下身去将手中的灯放下了,两口气向里头一吹,豆大的烛火扑哧一声,归于沉寂,月光又从素净的灯罩里流出来,描摹出两个人交叠的浓黑的阴影。
“早晚都能见,做什么还在这里等我。”樊真将华清远挨得紧了些,月光只能照见他漆黑的乌檀木似的背影,只是那头柔顺的及腰长发在月华如水下带着一弧亮光。他的话音懒懒散散的,樊真调情的话从来都带着这点儿冷淡的爱答不理的慵懒,不过是在他往常一丝不苟的冷静上蒙了一层纱,却无比能够撩人心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华清远从善如流地回答,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樊真,他轻轻弯一弯唇角,补上一句:“贫道可是等了很久的。”这自谦的称呼,总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华清远不常这样自称,每每一提,温和的话里带着的都是玩笑的俏皮,很是可爱。
樊真在嗓子眼儿里笑了声,揽过华清远的肩臂,低头便贴过去吻,华清远的脊背僵了一阵,逐渐也松懈下来,开始回应,他伸手去搂樊真的腰,搂上了,就用着力将万花的身体与自己的贴得更紧一些。月光全然照不到两个人的身形了,只有晃动摇曳的黑色影子落在洁白发亮的灯罩子上,像是画上了一幅深浅不一的泼墨山水。
唇舌交缠里带落了情迷意乱的水声,他们虽说日日相见,却当真很久未曾再亲密过,那孩子跟着樊真不住,华清远也不好去找。如今黑灯瞎火里,华清远倒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悚然的兴奋,甚至比往日还要更敏感些。他贴紧樊真,挺腰蹭了一蹭万花的小腹。对方没说话,只是又笑了一声,沉声的笑痒痒地落在耳根。樊真的手摸到华小道长半边紧实的臀肉上,没有声息地掐了一把。听得华清远低低闷哼了一声,有点儿急迫地将膝盖一顶,一条腿穿过了樊真的胯下去,隔着下裳衣物,腹下都能觉着硬挺的一杆热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