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武之力,或可速成,轻功却是绝对不能速成的。以吴小姐这样的身体和年龄,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轻功的。”
好嘛,列战英想,解释还不忘了自夸。
“再说了,就算轻功可以让人从高处落下毫发无伤,但是却没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人穿墙而出。”蔺晨道。
“所以我说了,肯定是鬼。”吴夫人道,“蔺先生,你说是不是?”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因为是鬼,自然可以附在吴小姐身上穿墙而出,又可以在碧波廊尽头化羽乘风而去,让吴小姐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而毫发无伤
。当然,”蔺晨道,敲了敲扇子,“这么说的前提是……这个世上确实有鬼魂的话。”
“怎……怎么没有?你们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鬼新娘就这么风一吹就没了?”吴夫人战战兢兢看向吴尚书,“老爷你说,你不是明明也看见了。”
吴尚书刚刚也吓破了胆,可是这里人那么多,岂可轻易同意自家夫人的话,只得道:“读圣贤书的人,岂可妄论怪力乱神。”然而自己女儿又不能不护
,于是他话锋一转,又道,“王大人、靖王殿下,你们要体谅我为人父母,我可不能让三年前温敏儿那样的惨案发生在我的女儿身上。反正我最多只等
一晚,明天天一亮,无论你们破不破得了案,我都要带我女儿回去……”
正说话间,突然有人冲进来,是王家的管事,大叫着:“不好了,老爷,出大事了!”
王珏怒目而视:“有话不会好好说?慌慌张张的干什么?你还嫌这里不够乱啊。”
管事气都没喘匀,仍是一脸惊恐:“老爷,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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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是司马曹的主事赵炎。
得了靖王命令,王家护卫去各个客人房间拍门想要叫他们全部待在房间里,天亮之前不准下山,但是到了赵炎夫妇的房间里却没有动静,强行推开门
才发现赵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神态自然。
若不是他胸口插着一把刀,你也许以为他是睡着了,而不是已经死了。
萧景琰一行踏进赵炎屋内。
“按照殿下的意思,没敢搬动。”护卫指着床上的尸体说。
“刀是哪里来的?”萧景琰问。
“是赵主事自带的。”护卫回答。
“这点我可以证明。”蔺晨说,仔细检查着那把插在赵炎胸口的镶玉刀。
“赵夫人呢?”萧景琰问
“赵夫人没事,只是昏了过去。我们将她摇醒,但是她一看自己夫君死了,又是要死要活。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又怎么能够继续待
在这里,所以就把她先带到靖王妃的房里去了。”护卫说。
萧景琰点点头。
这个房间只有一扇窗户,护卫进来的时候看见是从里面栓好了。
另有一扇门朝着西宅回廊,那些护卫们用力拍门进来的时候,门上也是栓着销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密室。”萧景琰思忖,“有人莫名进了密室,杀了赵炎,又莫名从密室里消失了。”
“肯定还是温敏儿的鬼魂干的,不然明明窗门紧闭,还有谁能够穿墙杀人?”列战英说。
“等一下,温敏儿劫走吴小姐我还能理解,温敏儿惨死喜轿之中,最终没能做成新娘,自然心生怨恨。可是她为什么要杀死赵炎呢?她和赵炎之间又有
什么恩怨?”萧景琰道。
“谁又能知道鬼魂是怎么想的呢。”列战英回答。
蔺晨正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赵炎的尸体,听见列战英这么说,便道:“那我们就去抓鬼去。”
“抓鬼?”
“是啊,”蔺晨摇摇扇子,“等抓到了这个鬼魂,不就可以问问它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吗?”
萧景琰走到蔺晨身边,轻声道:“先生可有把握?”
“不就是抓鬼吗?”蔺晨笑了,“抓得。”
他转头对萧景琰道:“我先行去查看一些东西,到了卯时,殿下你叫上所有人在碧波廊尽头和我碰头,就说我要现场给大家表演一出抓鬼。”
“这个蔺先生神神叨叨的,是,我知道他武功好、情报灵,还会医术,我怎么不知道他还会抓鬼?”列战英道。
萧景琰望着蔺晨的背影笑笑。
“先生说抓得,便是抓得。”他道。
其七 抓鬼
到了卯时,萧景琰果然没有食言,将所有人都齐聚碧波廊尽头。
蔺晨摇着扇子,款款而来。看他一脸心定神安,萧景琰便也踏实下来。
“古来天师捉鬼,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最好便是卯时。因为卯时乃晨昏交替之时,也是阴阳交汇之时。此时黑夜未明、日光将至,鬼魂以虚
形入实体,最好捕捉。地利,便是这碧波廊尽头,鬼魂最后现出形体的地方便是此处,因此也最容易找出与鬼魂的联系。最后一个便是人和,因为我
需要向大家借几样道具,用来捕捉鬼魂,这第一样,便是赵主事的宝刀,我已经有了,这第二样,虽然有点不情之请,希望吴小姐能借我你的绣花鞋
。”
“什么?”吴琼芝一张发白的脸这会儿涌上了血色。
“在下绝无轻薄之意,真的是捉鬼必需啊。”蔺晨说得一脸诚恳,吴琼芝没有办法,只得一狠心,脱下鞋子朝他丢去。幸好蔺晨身手敏捷,稳稳接住了
。
“多谢各位的协助,下面我要开始捉鬼仪式了。”蔺晨道,让大家退开一些。
只见他双目紧闭,念念有词。
“玉清有命,告下三元。十方曹治,禀命所宣。各统部属,立至坛前。转扬大化,开济人天。”
突然他双眼一睁,目露精光,“急急如律令!开我玄天眼!”
扇子在人群里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一个人身上。
大家跟随蔺晨指的方向一看,不禁都吃了一惊。
扇子所指的,正是死去的司马曹主事赵炎的夫人。
蔺晨摇摇扇子,微微一笑:“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鬼就藏在赵夫人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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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吴尚书闻言大惊,“蔺先生,你可不要乱说。”
“是啊,”吴夫人道,“赵夫人刚刚失了丈夫,悲痛欲绝,还怀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凶手?”
赵夫人反而一脸平静,只是质问蔺晨道:“蔺先生说我暗怀鬼胎,有何依据?”
“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看起来很难联系,就连我也花了好些时间去理解,但是鬼魂的一个举动给了我最后一根线索,终于让我把所有事情串在了一起
,也让我开始慢慢理解鬼魂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这个举动,就是用这把赵炎的刀杀了赵炎。”
蔺晨把赵炎的刀递给靖王妃:“请您看看这把刀的刀柄上镶的玉佩,是否有些眼熟?”
靖王妃最初还畏惧刀上有血,不敢靠近,终于鼓起勇气一看,却发现了什么。
“这个图案?”她抬起头看蔺晨。
蔺晨点了点头,把刀柄展示给大家看。
“赵炎的这把刀上,镶着一块美玉,但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美玉,这块玉上面还留着它原来的主人的名字,赵炎不认识,但是靖王妃却认识。为什么?”
蔺晨说,“因为这名字不是用写的,而是用画的。”
萧景琰接过来看,在玉的一隅,一个不甚显眼的地方,果然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展翅欲飞,生机盎然。……跟多年前温敏儿给靖王妃画的那
只小鸟颇为相像。
“那么就有问题了,”蔺晨说,“赵炎说他是三年前的夏天从川南拔擢到金陵来的,他来的时候,温敏儿已经死了,他跟温敏儿根本不可能有交集,试问
,他又怎么可能有一块温敏儿的玉佩呢。这说明,赵炎说他三年前的夏天才来了金陵,极有可能是说谎。”
“这个赵炎,谎言重重,我之前在宴席上见到他的时候,便已经发觉了。”蔺晨说,“首先他说他是川南来的,虽然他学了一口川南口音,但是我在川南
也呆过,荒腔走板的听多了,能听出他的口音并不纯正。此外,他说他是川南青柳郡人氏,我便问他青柳郡去年新旱又雪,他连连点头称是。其实去
年川南有旱大家都知道,但是青柳郡因为靠近青柳川,引了河水过来,并没有受灾。如果他真的是青柳郡人氏,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故乡到底有没有受
灾都不关心。”蔺晨说,“这就说明,很可能这个赵炎是假的,真正的赵炎已经被这个冒名者顶替了。至于真正的赵炎在哪里,我想可能在拔擢的途中
已经被这个冒名者杀了。”
到了这里,列战英终于明白了刚刚见面的时候,蔺晨问赵炎的那些问题了。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冒名顶替赵炎?”他忍不住问蔺晨。
“因为,这个人自己的身份非常特殊,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所以他必须冒用别人的身份,才可以保得自己平安。而他真实的身份,”蔺晨说,“正是江
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火头陀。”
“什么?他就是火头陀?”列战英大惊。
“初见之时,我故意用琅琊阁试探他,他明明眼神动摇,却又假装没有听过,想要撇清和江湖的关系,我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有问题。”蔺晨说。
“可是这个人跟之前你给我的画像上的人完全不像啊。”列战英苦恼。
“给他贴上些胡子,刷上些黑粉,再剃了头发,就会变得像起来的,”蔺晨说,“当然了,最好的证明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