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然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假装昏迷。你们知道,一旦鬼嫁娘消失在碧波廊尽头,大家就一定会往下看,然后一眼就会看到你。可是你没想到
的是,已经到了春天,西宅石阶长了许多绿苔,你走下去的时候,你的鞋子底沾上了绿苔。如果事实不是像我说的那样,试问,这一日在新房足不出
户的新娘,足底又如何能沾到石阶上的青苔呢?”
“居然折在了这绿苔上。”吴琼芝有些不服气。
“不得不说,吴小姐演技真是不俗,我们都被你蒙了。”蔺晨说。
“所以,我……我抱你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晕?”列战英一脸震惊。
“你啊,连抱个人都不会抱,好几次都把我脸给蹭到石阶边的树叶上,差点都给我蹭得打喷嚏。”吴琼芝道。
“如果想通了这出化羽而去的戏码,剩下的就简单得多了。”蔺晨说,“首先来说说刘南至被杀案。因为赵夫人每天都在假赵炎也就是火头陀的身边,因
此拿到他藏起来的五毒化骨针也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因此赵夫人先用五毒化骨针杀了刘南至,然后故意留下钢针还有血书,把金陵闹得满城风雨。
而火头陀一看有人冒他的名字杀人,自然大为恼火。他好不容易才躲过江湖的追杀,在这里隐姓埋名过上了好日子,现在火头陀突然再现金陵,不仅
官府要追查他,就连武林高手也会纷至沓来。如果任由这个冒名者再犯案下去,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因此他才会对王大人说:我一定要把那个人
揪出来。他想要抓的,正是这个他的冒名者。哦对了,王大人,蔺某并非刻意偷听,只是这碧波廊风光太好,我在这里看风景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了
你和这个假赵炎,或者说火头陀的对话。”
“怪不得那日我给王大人送火头陀的通缉画王大人却根本看都不看,因为他早就知道火头陀是谁、藏在哪里,也知道火头陀没有他的命令,不会去杀刘
南至。”列战英明白过来。
王珏眼神阴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对他的身份也全不知情。”
“既然王大人说不知,那便暂且略过,我们接着往下说,”蔺晨摇摇扇子,“火头陀决定要把这个冒名者揪出来,必定会来碧玉山庄,因为那封血书上说
,冤魂要在大婚之夜来向新娘索命。而火头陀是不怕什么冤魂的,他这辈子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个小小的温敏儿的冤魂,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件事中我最没有想到的,是火头陀会这么轻易被杀。他的武功在江湖里不算一流,但也绝对能以一敌十,再加上他还有五毒化骨针,虽然这次他
为了防止惹上嫌疑,并没有带在身上,但是如果去搜搜这位司马曹主事的宅邸,必定会有所发现。可是火头陀和我一样低估了一个人,一个站在他身
边最近处的人,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蔺晨的发言看向了站在房间一隅的女人。
没想到这个赵夫人倒是镇定得很,只是微微一笑。
“杀人案和吴小姐全无关系,吴小姐只是年少好奇又好心,所以答应我演一出戏而已,对于其他,她全然不知情。”
“我和温姐姐也算旧识,温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我当然要为她讨个公道,而且我才不要嫁给王黎这种人,”吴琼芝鄙夷地道,“说什么为温姐姐守丧三年
,一派胡言,还不是青楼花街,夜夜在外面鬼混,只是王大人怕皇上知道,花了大力气偷偷瞒下来罢了。”
吴琼芝还想说什么,但是赵夫人一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蔺先生果然高明,我的计划俨然已经被你看破了。”赵夫人道。
“恐怕不是我高明,而是赵夫人故意要让我看破,你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杀死火头陀,却偏偏要用那把镶玉刀,为的就是要让我们把温敏儿、崔征、
火头陀联系在一起。至于刘南至一案也是一样,你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杀他,却非要用五毒化骨针,这正是因为你故意想让金陵满城风雨。杀人不
是你最后的目的,把这件事情闹得惊动整个金陵城、惊动皇帝,然后让清正贤明的靖王殿下为你家小姐查明真相,还你家小姐一个公道,才是你真正
的目的不是吗,赵夫人。”蔺晨说,“或者,我不该叫你赵夫人。”
赵夫人浅浅一笑。
“我姓莫,曾是温敏儿的婢女。在这个故事里,我原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她说,“但是小姐给了我名字,所以我要替小姐将这个故事讲下去。”
“我的父母是普通的村民,为生弟弟,他们生了四个女儿,因为无力抚养,便将我送给舅婶。奈何舅婶心肠歹毒,为了钱,又将我卖给了人贩子。在人
贩子的手里,人根本不是人,只是些阿猫阿狗花花草草,他们叫我阿花,于是我便叫莫阿花了。人贩子看我年岁渐长,要将我卖入青楼,我不愿,便
逃了出来,在街上乞讨。奈何那年金陵大雪,我饥病交困,奄奄一息。是小姐,有一日她坐着轿子路过,救下了我,又叫老爷收养了我。从此我和小
姐就日日相伴,虽然主仆有别,她却待我情同姐妹。她教我识字读书,舞刀弄剑。她说要给我一个好听的名字,于是便赠我一个惜字,给我改名叫莫
惜花。从此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是个人了,不是路边那些比野草野花还要命贱的东西。”说起那段过去,莫惜花似乎感慨万千,“小姐她什么都跟我说,
她说她最佩服的人便是霓凰郡主,虽是女儿身,但却跨马边疆,与热血男儿无二。她说她最羡慕的也是霓凰郡主,她心有所爱,纵然爱人战死沙场,
宁独身守执也不改初衷。”
小时候温敏儿偷偷溜出去玩,便要莫惜花给她抄字帖打掩护,她们两个就互相模仿笔迹,一来二去,她们的字迹简直一模一样,就连温大人也无法分
清。在春日宴上,她们也经常偷偷玩她们小小的游戏,由莫惜花来写字温敏儿来画画,然后拿去赠给各家小姐,也从未被人真正识破过。
“只是我从未想到,我和小姐如出一辙的字迹,竟然有一天会被我用来写替小姐讨回公道的血书。”莫惜花道。
事情要从温敏儿和崔征的两情相悦说起。
蔺晨猜得没错,虽然两人彼此倾慕,奈何崔征还是一名白丁,还无功名,无法向温家提亲。但是他和温敏儿约定,第二年定会考取功名,来迎娶温敏
儿。可是还未等到考试,皇帝却突然给王家和温家赐了婚。
而蔺晨没有猜到的是,知道消息的温敏儿和崔征并没有就这么认命。他们决定逃走。
可崔征不能不辞而别,对他的家人无法交代,便写了一封信,信中如实相告,说他真心爱着温敏儿,希望父母能够原谅他的不孝。可是这封信还未寄
出,就被一个人发现了。这个人,便是他的同院刘南至。这个刘南至,貌不惊人,也没有多少才华,所以平时看着温敏儿和崔征通过婢女传递信件,
鱼雁往来,心里甚是羡慕。刘南至功课不精,又没什么背景,自知即使考取功名,名次也不会高,分不到什么好差事。
于是刘南至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便是将崔征和温敏儿打算私奔的事情告诉王家父子,以便换取王家对他的提拔。第二年他文试获中。王珏果然向
吏部保荐了刘南至一个兆南府尹的肥差,立刻走马上任。
萧景琰看向吏部尚书吴凌轩:“吴大人,可有此事?”
吴凌轩一脸懊恼:“禀告殿下,确有此事。”
“看来王大人你果然没有亏待这个告密者啊。”萧景琰说。
“靖王殿下,无凭无据你可不要听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血口喷人。”王珏连忙对萧景琰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还请靖王殿下听我说完,”莫惜花说,“那个时候我常常替小姐和崔公子传递信件。最后一次,却不是崔公子亲手交给我的,而是同
院的刘南至交给我的。他说崔征昨夜来了他屋里,给了他这封信,要他帮忙交给我。我看崔公子确实不在,也就没有多疑,便将这封信交给了小姐。”
结果温敏儿看完信,立刻急匆匆地跑出去,说是要去找崔征,不多时,却又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原来清正书院里,崔征早已人去楼空。
莫惜花看了信,才明白原来这最后一封信竟然是崔征的绝情信。在信里,崔征说他再三考虑,男子当以功名为重,他还是不能为了小姐就放弃大好的
前程,跟着小姐去天涯海角。他还劝小姐也不要再固执,回头是岸。他还叫小姐不要再找他,他搬离清正书院再找别的地方温习功课准备考试,也是
为了逃避小姐的纠缠。
“我一直当这个崔征情深义重,是个真心理解小姐的男子,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贪恋荣华富贵,竟对小姐背信弃义至此。”莫惜花说。
温敏儿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然后她对莫惜花说,她决定嫁给王黎。
温敏儿还跟父亲要来了莫惜花的卖身契,当着莫惜花的面烧了。她说王家良婢很多,已经和我家说好,我们无需自带陪嫁婢女过去。因此虽然不舍,
还是不能带莫惜花过去,便除了她的奴籍,让她恢复了自由身
温敏儿又给了莫惜花很多盘缠,足够她买产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