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贵妃是医女出身,姿色平凡一些,但是好在性情温顺,不争不抢,再加上她经常会配些药膳和药酒讨皇帝开心,皇上倒也经常喜欢她那里的清净。
再加上,她的儿子靖王,据说就要被封为太子了。
比起誉王死后日日枯灯青殿吃斋念佛的皇后,和太子被废在朝中失去了势头的越妃,倒是这个静贵妃要得势得多了。
可是世事多变,最后到底如何谁又能知道呢,王庭芳想。
据说那个靖王生性太过耿直,本不讨皇上喜欢,只是因为太子被废,誉王已死,剩下的皇子里没有可担当大任者,再加上靖王通过那个梅长苏的帮助
,在朝中积累了一些势力,无奈之下,皇帝才选了靖王。
可是现在梅长苏已经死了,皇上身体仍然康健,而自己又怀上了龙种……
突然王庭芳叹了口气,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
本来自己有父亲在朝中帮忙,牵线搭桥巩固人脉,未来自己一旦诞下龙子,势力倒也不一定输给那个靖王……可是谁想,父亲竟然会因为一个她连名
字都没有听过的书生的死被送进了刑部。再加上弟弟又不争气,眼看着王家就要这么在朝中失势,她还怎么坐得住。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父亲从刑部放出来。
王家本是百年世家,父辈又功勋卓著,再加上父亲已经年迈。
其实出不出来,只要有人向皇上说一句话而已。
可是这句话她自己不能说。她必须避嫌。
但是她自己不能说,却有人能说,比如那两位和这件事完全无涉的皇妃。
正是因为这件事,今天她在后花园里摆了这桌开春宴,便是要和这两位皇妃亲近关系,博一些她们的欢心。她还把皇上赏赐给她的夜光杯也带来了。
她想着,如果哪位皇妃喜欢,她便做小伏低,把夜光杯送给她。夜光杯虽然珍贵,但是总没有自己的父亲的命和自己孩子的前途来得珍贵。
可是夜光杯只有一个,那么越贤妃和静贵妃,谁是那个她可以拉拢的人呢。
正想着,婢女来报:
越妃娘娘,静妃娘娘驾到!
王庭芳赶紧起来整理了一下首饰衣装,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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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蔺晨问。
“然后王昭仪便死了。”萧景琰说,“死因是一杯毒酒。”
“那么是杯中有毒?”
“可杯子是陛下亲赐的夜光杯,王昭仪自己带来的。谁会在自己带来的杯中下毒毒死自己呢?”
“那么是酒中有毒?”
“不可能。”萧景琰斩钉截铁道,“因为酒是我母妃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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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萧景琰一直往宫里跑,便是因为这桩毒酒案。
皇帝的两位皇妃和一位新孕的昭仪在皇宫里赏春喝酒。
青天白日下,昭仪就被毒死了,一尸两命。
皇帝震怒,命令悬镜司彻查此案。
毒倒是查清楚了,是一种叫做玉虫香的毒。这种毒非常精贵,本来微量是用来做药引入药的,可是用多了就凶狠得紧,可以要人命。
查不清楚的是,毒到底是下在什么地方。
宴会当日,王昭仪带来皇帝新赐的夜光杯,说是要送给两位姐姐,可是静妃不肯要,说是自己吃穿用度都很简朴,平时并用不上如此华贵的杯子。越
妃也不肯要,说这夜光杯是皇帝特别封赏给王昭仪的,应该珍惜才是,不好随便转赠别人。王昭仪这才打消了念头。
三人闲话说到兴头上,决定要行酒令。谁若是输了,便喝一杯酒。
最开始静妃带来的是香露冷凝酒,具有美颜润肺之功效。可是越妃说,王昭仪新孕,喝冷酒不好,静妃便撤了去,又换了去寒暖身的热药酒来。
王昭仪便是用夜光杯饮下这热药酒后中毒身亡的。
所有人都知道,杯子是王昭仪自己准备的,而酒是静妃带来的。
酒壶里的酒是没有毒的,因为所有人都喝的是酒壶里的酒。所以越妃和静妃的酒都没有毒。……却偏偏王昭仪的酒里有毒。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毒原来就在夜光杯中,或者,静妃在转身倒酒的时候偷偷给王昭仪的杯子下了毒。
悬镜司暂时无法查清。或者说,悬镜司暂时不敢查清。
一个是皇帝新故的宠妃,另一个是未来太子的母妃。
皇帝大怒:你们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他要众臣举一人来,一个真正能办事的人,来调查此案。
刚刚因跟王家解除了婚约接回了女儿而心安不少的吴尚书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在碧玉山庄抓住了“鬼”揭开了三年前那桩谜案的答案还在御前受过封赏的人。
“蔺晨?”皇帝还记得这个人。
前些日子,就是这个人破了金陵三年前的那桩温家女儿旧案。
本来这种案子,若是没有闹大,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毕竟,王家他还打算留着来平衡靖王势力的。可是蔺晨把案子破了,靖王又着刑部公
开审理,这下金陵人尽皆知,就连街头说书人也重新编了段子,他就不好再从轻发落了,只好把王珏羁押在刑部。
他知道王庭芳整日愁眉不展,就是在为了王珏的事情忧虑。他本来想着,先羁押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也许再想个办法让王家立功,然后重新让
王珏官复原职。
只可惜,王珏还没有放出来,王庭芳却已经死了。
每每思及,他便心绪难安。
他挥手,示意高湛:“召蔺晨进宫觐见!”
此时萧景琰正在府里,因为这桩毒酒案头痛不已。
当他打开第二个锦囊,忽闻高公公派人传皇帝旨意。
他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锦囊。……皇帝的旨意竟和小殊的建议不谋而合。
而此时,蔺晨正骑着他的“汗血宝马”慢吞吞地在金陵城外行走。
他望着碧云轻悠悠,想着归家路千里……却突然莫名打了一个喷嚏。
其二 玉虫香
“静妃娘娘这里好多医书。”
蔺晨踏进了静妃的别院,便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虽然毒酒案还未查清,但是静妃肯定是首要嫌疑人。
在真相大白之前,静妃已经被皇帝禁足于她自己的别院,无理由不得外出,所以蔺晨只好亲自来拜访。
“比起琅琊阁的藏书不过是九牛一毛吧。”静妃一边差婢女红钗给蔺晨倒茶,一边道。
蔺晨感兴趣起来:“怎么,静妃娘娘也对琅琊阁的藏书库知道一二?”
“入宫之前,我也曾跟随父亲行医乡野,遇到一些疑难杂症,总是恨自己医术浅薄,也曾遥想若自己能有缘一睹琅琊阁所藏的医书,大概可以为那些患
病的乡民百姓做得更多吧。”
“难得静妃娘娘有一心为民的情怀。”蔺晨说,“不如有空我便让人从琅琊阁送些医书来给娘娘看看。”
静妃笑着摇头。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便是有再高的本事,也是一无用处。再说了,宫里的医药事情由太医院管着,我总不能抢他们的饭碗吧。现在在这皇宫里,看
看医书也只是解解闷罢了,能做的就只剩一些操持汤羹药膳的事了。”
“所以那日的药酒也是静妃娘娘亲自调制的?”蔺晨接过红袖递过去的热茶,问。
“没错。”静妃说,“初春虽至,冬寒未退,长久在庭院里坐着,身体容易阴湿,若说是我和越妃倒还好。可是王昭仪新孕,喝冷酒不好,所以我才撤了
冷酒,换了热药酒。”
“原来如此。”蔺晨俯视着院内,“静妃娘娘似乎不曾养猫猫狗狗。”
“怎么了?”
“来拜会静妃娘娘之前,刚刚被陛下和越妃叫去问话,问我对案情怎么看,我看越妃抱着的那只波斯猫颇可爱,逗了一逗,结果你看。”他将手臂伸给
静妃看,上面有明显的几道抓痕。
“哦,那只翡翠兰黛啊,那是越妃的宝贝。”静妃笑了,“我倒也不讨厌猫猫狗狗,只是怕它们踩了院中栽种的花草,才没有养。”
“看来静妃娘娘很爱护院中花草。”蔺晨说。
“闲来无事,便种点药用植物,已经成了习惯。这里每一株都是我亲手栽的,”静妃说,指着正在院里洒水的婢女绿袖,“平时里她们也会帮我洒水除虫
。”
“哦。”蔺晨点头。
“蔺先生一直在观赏院落,其实是在暗中观察我的院子里有没有偷偷种了玉虫香,对不对。”静妃说。
“哎呀,被静妃娘娘看破了,惭愧惭愧。”蔺晨说,“我心里绝对相信娘娘,只是查案所需,希望娘娘不要心有芥蒂。”
“景琰是我的儿子,自然偏帮我,认为罪不在我。但蔺先生是来查案的,当然要公正办事。我倒是希望蔺先生查,只有早日查清真相,才能早日了结此
事,也让王昭仪安息。”静妃说,然后赞赏地看着蔺晨,“先生果然是个办事叫人心安的人,怪不得近来景琰每次来我这里,总是忍不住说到先生。”
“我?”
“是啊,他说先生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粗中有细,聪明过人,能在沧海三千里拾起一根掉落的银针。”
“哪里哪里。”蔺晨说,却忍不住心情大好。
他这人吧,特别不经夸,吃软不吃硬的。
这个萧景琰,原来也在背后夸我,蔺晨想。
这点出息!你倒是当面夸夸我啊。
“那静妃娘娘,您便与我说说那日事情的经过。”蔺晨说,“虽然我刚才从越妃口里听了一遍,但是古人说了,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还是得请您再说一